接下來的一切都非常混, 胖子著“哎呀我的天，哎呀怎麼回事”就像坦克般碾著衝上前，把嚴峫生生拽了出來；紅灰倆混混滿臉懵, 周圍彩燈閃爍尖四起, 無數紅男綠們臉上都充滿了高|般的陶醉神。

他剛纔親我了, 嚴峫恍惚中想, 接下來該怎麼辦？

要不要繼續完任務, 待會怎麼呼喚隊友支援……我艸他爲什麼要親我？

耳麥吞下去會不會對人有影響？他親我的時候不覺噁心嗎？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行一旦被打外面的同事該怎麼反應……他剛纔親我了？我被江停親了？！

“我的親哥啊, 你沒事吧？”胖子一邊哭無淚，一邊蓋彌彰地往嚴峫耳朵上：“快看看你摔著沒有, 我就說今兒諸事不宜不該出門吧, 咱們還是趕回家燒個香洗個澡去去晦氣……”

紅：“這是怎麼回事？看什麼看看什麼看？”

灰抓起對講機：“保安組保安組, 卡座B4區有位客人喝醉了，來人把他扶走！……”

嚴峫茫然看去。

江停正慢吞吞從卡座上爬起來, 捂著咳了兩聲，倏而擡眼向嚴峫一瞥——他目雪亮如刀鋒，在這極度混雜喧鬧的環境裡，令人心神一凜。

得拉住他，嚴峫直覺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電石火間, 一個計劃在他腦海裡飛快型。

“你怎麼在這裡？！”嚴峫把胖子一推, 氣勢洶洶轉向江停問。

胖子：“？？？”

“不是你說要分手的嗎, 怎麼那人又不要你了？”

江停：“……”

“花我的錢泡妞很爽是不是, 早告訴過你那賤人就是個認錢不認人的貨, 被甩了是不是很開心？！又回來找老子了，當初在醫院裡要分手的時候你不是很氣嗎？！啊？！”

紅：“……”

灰：“……”

吃瓜羣衆：“………………”

大家都紛紛被這劇發展驚呆了, 以至於現場出現了片刻的安靜。

灰巍巍地問：“兄弟，你倆認識？”

從面部表就能看出江停很詫異——但他的詫異只出現了短短一須臾。

江停這輩子見過的各種離奇場面都太多了，與其說他被嚴峫曲折富的劇所震撼，倒不如說他比較意外嚴峫的神態那麼真，臺詞那麼順，臨場表現那麼流暢立，在夜店這種昏暗的佈景下簡直看不出毫破綻。

如果勢不那麼迫的話，或許他甚至會生出“這人爲什麼不進軍演藝圈”的慨。

“你別回來找我！”嚴峫狠狠砸了菸頭，痛心疾首道：“找我沒用，咱倆已經分手了！”

江停略愣兩秒，似乎酒勁剛過去還不太清醒地，踟躕一步就站住了。

“還愣著幹什麼？”嚴峫衝保安嚷嚷：“還不快把他弄走？”

——但這下保安反而不敢手了，只站在那不斷用眼神請示灰。

江停拉住嚴峫的手，似乎有點不清醒，帶著做作中又不失真的娘裡娘氣：“親的我錯了……”

嚴峫一甩，沒甩，站在那裡生悶氣。

江停也不著急，黏糊糊拉著嚴峫的手不放，兩人的演技都非常真有層次，一副就要當場糾纏起來的架勢。

這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劇發展讓兩個小馬仔都有點懵比，紅憋了半天，十分響應民心地憋出了一句：“WQNMB，這年頭的同……”

還是灰稍微老練點，眼看圍觀羣衆越來越多，趕一拉嚴峫：“大兄弟咱們不在這說，先去包廂坐下，大家慢慢聊。”接著就示意保安開路。

這倒是比較老的做法，既避免了顧客難堪，又避免了江停酒醉之下嚷，把嚴峫私下來找他們買“白貨”的事捅出來。只是難爲了幾個保安，好容易才前開道、後護送，幾乎是簇擁著他們出了人羣，踩著DJ震撼的鼓點上了二樓包房。

這幫人做事還是很謹慎的，灰一路上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們，連目都沒移開過，嚴峫想給跟江停換個眼都沒找到機會。到了貴賓區，灰親手拿卡開了間包廂，讓紅、胖子、嚴峫和江停幾個人進去，再把隔音門一關，外面的靜頓時變得十分遙遠而模糊了。

灰請他倆坐下，客客氣氣地道：“既然兩位今天有事，我看要不就……”

嚴峫二話沒說，起出中華來散了一圈，主幫灰把煙點上：“兄弟怎麼稱呼？”

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剛纔那囂張又扎手的氣勢全不見了，一下就變得格外稔配合起來。

灰明顯有點不適應：“好說好說，道上都小弟外號飛龍。我說你們兩位……”

啪！

原本混混沌沌坐在沙發上的江停，突然張手往嚴峫上一倒，滿臉通紅呆滯，一副酒勁反上來的樣子，順勢進了他懷裡。

灰：“#￥*@&……”

灰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從表看他心裡估計在痛罵這對不要臉的死GAY。

嚴峫一手把江停摟在自己懷裡，面如常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今兒個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點菸錢兩位先拿著，讓兄弟們看笑話了。”說著打開外套，從兜裡出一摞用牛皮紙包裹的磚頭厚的鈔票，啪地拍在茶幾上，順手了兩疊，分別扔在倆馬仔面前。

這個裝得實在是非常閃亮，剎那間鈔票放出萬道金，閃瞎了包括線人在的所有鈦合金狗眼。

倆馬仔登時就被鎮住了，互相對視一眼，嚴峫幾乎能過顱骨看穿他們的思想活：

灰：哇塞這麼多錢，有五千沒？

紅：沒見過世面的東西，這一疊就是一萬！

“這個，”灰吞了口唾沫，猶豫道：“胖子可能沒跟你講清楚，今兒我們老大沒過來，要不你改天……”

他不敢賣，嚴峫心想。

這個飛龍的膽子小也更謹慎，剛纔下面那短暫的引起了他的警惕。

“我之前那個上家呢，比較倒黴，走路上順了個包就進去了。胖仔的發小是我兄弟，說你們有新鮮貨，只要有錢，沒什麼買不著的。”嚴峫徐徐笑了下，似乎也沒什麼所謂：“今天買不了也不要，我家裡還有點存貨，支撐個把星期沒什麼問題——至於這錢你二位就先拿著，什麼時候老闆來了，讓胖仔跟我說一聲就行。”

說著他向後仰坐，雙舒服地微微分開，鎮定而又從容不迫。

如果胡偉勝在這裡的話，應該能認出，姓嚴的供自己時也就是這個姿態了。

包廂裡安靜了會兒，突然只聽江停哼了幾聲，隨即不舒服地扭起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長長打了個哈欠，開始著眼淚不明顯地磨牙。

嚴峫：“？”

這包廂裡除了他，其他三個人卻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胖子小聲嘀咕了句：“喲，飛|葉子的，癮還大。”

嚴峫：“……”

紅見狀湊過來，跟灰嘀咕了幾句。

“……行吧。”灰終於被說了：“也是大老遠跑一趟，怪不容易的，我幫你問問老闆今晚還過不過來。”

嚴峫心下一鬆。

“不過呢，流程還是要走的。”灰招手示意嚴峫站到自己面前，誠懇道：“實在對不住兄弟，我們底下人也是照規矩辦事，你們仨的手機也都得先給我保管。”

——他還是要搜！

邊上那胖子的心理素質是真不咋地，一下臉又變了：“哎我說龍哥，你這是——”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嚴峫這次一點不磨嘰，彷彿是對剛纔自己引發而到很抱歉似的，痛痛快快就站起：“哎！好說好說，來吧。”

胖子：“哎……”

胖子眼睜睜看著嚴峫張開手臂，大大方方被灰從上到下仔細搜了個遍，連腳隙和皮鞋裡都看了。胖子的心跳跟著灰的作一會兒快、一會兒慢，好幾次心跳差點蹦到了嚨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見灰慢吞吞停下，謹慎地衝紅一點頭：

“沒問題。”

紅向沙發上一努：“那個誰，你朋友……你男朋友……”

嚴峫的反應有點強烈：“是我媳婦，我在上面！我在上面你懂？！”

紅：“……你媳婦也得……咳。”

江停臉上醉酒的紅已經完全退下去了，面蒼白無神，目散漫而萎靡不振。如果說嚴峫還得靠線人來證明自己買家份的話，江停這副模樣走大街上，那活就是個發作了的癮君子，連話都不用多說。

“乾淨。”灰仔仔細細搜完江停，對紅一點頭。

倆馬仔這才放心，臉上也笑開了，紅一邊趕把嚴峫甩出的萬元小費收進懷裡，一邊去迷你吧拿了啤酒出來塞給嚴峫，陪著笑說：“別介意別介意，我們這些跑的小碎催也是上面人怎麼說，我們就得怎麼做。您在這稍等會兒，我們這就去老闆來。”

事進展到這一步，嚴峫心裡知道是穩了，也就不糾纏，了個笑臉出來揮揮手讓他倆去。

本來按規矩 ，應該是有個人在這守著，另一個人去老闆的。但這兩人剛拿了大筆小費，鈔票滾熱地在懷裡，急不可耐地催著他們要回去藏起來，因此兩人竟然都不約而同地跑了，把嚴峫、江停和線人單獨擱在了包廂裡。

咔噠門一關，嚴峫立刻變了臉：“你怎麼在這兒？”

胖子還以爲是對他說話：“……啊？”

江停慢悠悠起，仰著頭扭了扭僵的頸椎。

他那浪又頹廢的氣勢然無存，襯領開了三個扣，線條從下頷、脖頸蜿蜒到鎖骨，骨骼在明皮下的每一寸轉都清晰可見。

嚴峫結上下狠狠一，嚴厲道：“喂，問你話呢！”

“我以爲你會對我的救命之恩表示激，”江停說。

“我還沒問你剛纔吞……”

江停平淡道：“貴支隊的行部署實在非常低級。這麼巧見你我也很高興。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