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公元1627年。
本月,后金攻朝鮮,迫使朝鮮降服,大明的海東藩屬陷真之手。
五月,皇太極攻寧遠、錦州,被明軍擊退,時稱寧錦大捷。皇太極由此改變戰略,決意繞開寧錦-山海關防線,直接關侵掠。隨后的崇禎十七年間,五度關,中原大地生靈涂炭,早已經風雨飄搖的大明江山雪上加霜。
七月,天啟帝重病,權傾一時的九千歲的踏上了末路。這年的十一月,魏忠賢籍沒自殺。閹黨的覆滅,給晚明的政治天空帶來了一瞬的希,又流星一般的消失。割掉一個爛瘡,并不能讓早已渾潰爛的病人起死回生。大明――這個漢人最后的中原王朝再也無力回天,踏上了覆滅的道路。
穿越來的三人,一時無語,氣氛有些凝重。
高老爺輕咳一聲,捻著胡子,慢慢問道:“貴客即是海商,可有貨要出售?”
文德嗣和蕭子山對視一眼--說到正題上了。這個眼神,被高老爺敏銳的捕捉到了。
“我等確是有一些貨想來販售,只是初來乍到,不明途徑……”文德嗣故作為難狀。
“哈哈,這個好說,”高老爺笑道,“在下在這廣州城里,也經營了多年的番貨買賣了,尊駕若是信得過,此事倒可效勞。”
“那就有勞高老爺了。”文德嗣大喜。
“這是我們的貨樣。”蕭子山輕聲說著,從背包里一一取出件來。
見識過那盒之后,高老爺對這些人的貨懷著極大的興趣。首先是那種他見過的盒,只不過這個是一種發膩的淺綠,然后是完全明的玻璃杯,上面還有些好看的圖案,這個杯子雖然明度遠高于任何高老爺見過的杯子,但并未超出他的認知范圍,所以他有點失。接著是幾個各式瓷,模樣和釉都不出眾,拿起一掂覺得很輕,手也不是瓷的冰涼便知道和瓷不是一回事,正想著此不甚值錢的時候,蕭子山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將幾個碗盞都推落到地上。高老爺吃了一驚,卻看到這些東西在他的方磚鋪地上沒有摔得四分五裂,只是轉了幾個圈子,毫發無損。
一旁的家丁趕把東西撿起來,高老爺劈手奪過,仔仔細細的拿著看了半天,沒有半點裂紋缺口,心道這些人的東西果然古怪。
接著是一些明的盒子,有方有圓,都配著可以蓋的蓋子,雖然很象高老爺從佛郎機人手里買來的玻璃,卻輕得多,也不怕摔。
還有一些閃閃發亮的小刀,有點象玻璃卻又和油布般不會水的料子做得連帽斗篷……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高舉看著這琳瑯滿目的一桌東西,心里又驚又喜,喜得是拿出來的貨都是珍稀奇,一轉手就能能賣個好價錢,怕得是這伙人行為鬼祟,底細不清。沉片刻,賺大錢的yu倒了顧慮,轉眼一想,自己就是做這通洋販私的買賣,佛郎機人還是澳洲人,又有什麼關系。這幾個人既然到得他府中,哪有把橫財推出去的道理。
“不知這些奇貨,售多銀錢?”定下心來,高老爺小心翼翼的問道。
文德嗣指著穿越小說中慣用的奇貨:玻璃杯,道:“這杯子,每個一千兩。”
照這三人的想法,這個白白凈凈的明代老爺應該會毫不猶豫的買下這件稀世奇珍。沒想到卻見他滿臉詫異,猶如見到幾個瘋子一般的看著他們。
“這個,著實貴了。”高老爺連連搖頭,“這等玻璃,濠鏡澳的佛郎機人也有販來,大件玻璃碗瓶,不過三兩一個。小得也不過一兩一個,這個杯子……”說著連連搖頭,言下之意最多也就三兩。
這幾個頓時如冰水淋頭一般,面面相睽,原來穿越必殺商品――玻璃杯不值錢啊……
蕭子山見這生意要談不下去了,料想自己這邊的估計有誤,便拱手道:“我等久居海外,貴的行并不知曉,還請高老爺賜教。”
高舉想這是要我自己開價了,他思索片刻,給出了價錢:
盒,每個白銀十兩。
玻璃杯,每個一兩。
胺的碗碟,大得五錢,小得二錢,勺子之類,一錢。
塑料飯盒,每個三兩。
塑料雨,每件一錢。
小刀,每把五錢。
傳統穿越暴利神玻璃杯,居然慘敗!一千兩了一兩,這個落差也是在太大了,鉆石變了玻璃。
倒是不怎麼起眼的塑料小盒,才對了明代商人的胃口,可見做生意到什麼時候都不能想當然。蕭子山便問起這廣州的海貿之事,順便套問下對方對自己的商品的看法。
原來這廣州城的海外貿易,是佛郎機人壟斷的。不管哪里來的外商,泊船只能泊在濠鏡澳,聽候丈量稅,然后才能發賣貨。能進廣州城進行貿易的只有佛郎機商人。城里有專營出口的三十六行,就是和他們做生意,每年都要訂購大量的瓷、生、白糖和其他各貨。
不過高老爺這些濠畔街的商人則又是另外一個路數,這個路數,高老爺雖不明說,蕭子山也從后世的文獻中讀到過。
高老爺最興趣的就是那盒里的鏡子,他說這東西偶然也有佛郎機人販來,大鏡可價達數百兩,他們的小鏡子雖然小了點,卻比泰西來的鏡子清澈亮得多。要是能有尺寸更大的,價錢好說。至于那“瓷”--胺的碗碟,論到質地手花紋,都沒什麼出奇的,只是好在輕便不碎上。“玻璃碗”,也就是塑料飯盒,雖然不碎,但是比起玻璃碗又不如它晶瑩剔。至于塑料雨和小刀,在高老爺看來不過是些玩。
眾人汗:即使我們自豪的多出幾百年的見識,也未必勝得過人家。
言談里高老爺也多方試探,問及澳洲的風土人。蕭子山只是敷衍,只說本國尚藍,國多能工巧匠善,多奇巧之貨,以工商立國,國人好空談,每以名目自立一黨,鼓吹言論。然烏合瓦聚,時日稍久自消解。問及國主何許人也,乃云國有一主,號為“八尺”,下有權相,掌軍機民生事,號“小米”,國中無論貴賤,都拜服于神使名喚“啊大米”者。聽得高老爺嘖嘖稱奇。
一路說來,三人早把不要喝茶的警惕忘得干干凈凈,起告辭的時候,連茶都飲干了。這使高舉高大老爺在心里鄙視了他們一把。行前便談妥了易,“澳洲海商”們三天后供應第一批貨,還承諾多帶一些新奇之過來。
只是三人的離去讓高老爺心里又犯了很大的嘀咕:這三個人不肯從大門出去,非要到后院的一所僻靜之,還得人都離開。高老爺不放心,派了個膽大心細的家丁從遠看著:見三個人鬼鬼祟祟的了四周一陣,忽然轉到墻后角落里,待家丁趕上去察看,已經廖然無蹤了。
注:玻璃的價格,來自王世貞的《洲雜編》,原價格單位為貫。這是嘉靖年的價格,但是我查不到17世紀的價格,暫時就用它代替一下,諸位不用深究。如有知道的,也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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