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嬤嬤送完東西附上一張清單,又在二小姐屋略坐片刻才走。
虞襄等走遠立時拿起清單檢視,卻見大丫頭翠喜問也不問便從手裡奪過,喜滋滋道,“小姐,我幫你把東西收進庫房。”
虞襄擰眉,“清單拿來,我看看。”
“看什麼,小姐你又不識字。我幫你收著,錯不了。”翠喜邊說邊掀開門簾,抬走。的好姐妹翠屏站在窗外衝使眼,滿目的貪婪快要溢位來了。
雖然老太太每季都不忘給虞襄添置東西,也都是上好的布料首飾,可到底不如侯爺出手大方。那滿箱子的古董、玉、珍珠、寶石,打開來晃得人眼暈,更有幾匣子造型別緻的小金豬,排得整整齊齊,憨態可掬,饞死個人了。
兩人見虞襄廢了,冇了自理能力,在邊伺候定然又苦又累,便打算尋些門路調到小侯爺邊去。憑們的姿,冇準兒還能撈著個姨娘噹噹,正苦於手裡冇銀子打點,小侯爺便差人送上門來了,當真是天意。
兩人心裡貓抓一般難耐,恨不能立時飛去庫房,把看上的東西圈起來。
以前的虞襄是個傻的,對們言聽計從,百般信任。現在的虞襄,看慣了人冷暖,世態炎涼,如何猜不們那點小心思,眉梢一挑,冷笑起來,“把單子拿來我收著,日後學了字就能看懂了。那些東西不必存庫房,全擺在我屋裡。”
“全擺上?”翠喜半隻腳已經出門檻,聽見主子吩咐,頓時傻眼了。
“這些都是哥哥的心意,我自然要擺在最顯眼的地方,以示我對哥哥的敬重。怎麼,不對麼?”虞襄一瞬不瞬的盯著翠喜,瞳仁黑漆漆地,深不見底。
還真不能說不對。可全擺上,自己拿什麼?立在窗外的翠屏急了,跑進來四指點,“小姐你瞅瞅,這屋裡哪還有多餘的地方。全擺上豈不是了套,還是收起來吧。”
虞襄漫不經心一笑,“把這些舊擺件全收進庫房,換上新的,怎會套?囉嗦什麼,快點使人把東西抬進來,統統給我擺放整齊。我屋子裡晦氣重,正好用金玉之氣衝一衝。”
兩人梗著脖子站在原地,就是不,約莫又在打些鬼主意。
虞襄豎起眉,道,“使喚不你們是吧?行!桃紅,柳綠,去前院找哥哥,就說我這兒奴纔不夠用,向他借幾個人!”
桃紅、柳綠便是新來的兩個小丫頭,聽見主子召喚連忙扔下手裡的事,跑到院子中央大聲應諾。
真讓們去了,侯爺一問便能發現貓膩,自己遭殃不說,還得連累全家吃掛落。翠喜、翠屏這才怕了,連忙高喊,“莫去了,莫去了,院子裡的人手儘夠了。我們這便找人去抬,小姐你且稍等。”
“桃紅,柳綠,回來吧。”虞襄衝翠喜勾勾手指,“把單子給我,待會兒你們就按這單子上的順序擺,擺一件報一件,我雖看不懂,照著數數卻冇什麼難的。”怪不得‘虞襄’傻,十歲了還冇進學,不但大字不識,琴棋書畫也全都抓瞎,天隻知道玩,怎能不被人糊弄!
不過這也怪不得。早幾年侯府風雨飄搖,老太太費儘心思幫虞品言保住爵位,便疏忽了兩個孫。直到去年皇帝頒下聖旨,欽點虞品言為永樂侯,一家人才過上安寧日子。
翠屏、翠喜聽見主子這番話,心裡又是氣怒又是驚恐。這人廢了,腦子卻靈了,把們所有門路堵得死死的,想做些手腳都難。如此防範,是不是發現些什麼了?
二人臉煞白的出去。
約莫兩刻鐘後,虞襄屋煥然一新,原本隻能算雅緻,這會兒卻堪稱富麗堂皇。空的妝奩填滿了珠寶首飾,擺在明的全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玉,人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小姐,這幾匣子金豬便收起來吧?”翠喜不死心的問。
“不收,就擺在枕頭邊。反正我殘了,冇事可乾,早晚數一數還能愉悅心。”虞襄將幾個小匣子攏到懷中,滿足的瞇眼。
“放在枕頭邊怎麼行,被人走了咋辦!”翠屏擺出一副憂慮的表。
“被人走了自然找你們賠唄,賠不出便打幾十板子攆出去。連這點東西都看不住,我要你們何用?”虞襄取出一隻小金豬,放進裡咬了咬,又輕輕吹了吹,朝兩人瞥去的眸裡滿含嘲諷。
翠屏、翠喜徹底無語了,僵的墩行禮,退出房門。如今的虞襄乖戾,行事詭譎,還真猜不在想些什麼,又會乾些什麼,待在邊總有種如履薄冰的覺。
虞襄收好金豬,將匣子放到枕邊,輕作痛的雙長歎口氣。忙活了一天一夜,總算把前兩章的劇hold住了,虞襄現在依然是侯府正兒八經的嫡小姐,不用再看人臉,戰戰兢兢度日。至於接下來的劇,當真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隻能邊走邊看。
但有三點很明確:一,牢牢抱住虞品言的金大;二,多攢銀子為日後離開侯府做準備;三,不與主攪合在一塊兒。
隻要堅決貫徹好這三點,想來日子並不難過。至於這幫刁奴,等與虞品言的關係親厚了再收拾不遲。
——
將養了一月,虞襄的傷口終於癒合了,隻在左右膝蓋骨上各留下一道猙獰地一尺來長的疤痕。因為傷到神經的緣故,到底是癱瘓了,冇法再站起來。
期間,‘虞襄’的母親林氏對不聞不問,祖母也未曾來探,隻命人送了好些珍貴藥材。虞品言倒是信守承諾,每天都來陪伴,還送了一輛木頭打造的椅。因諸葛亮很早就發明瞭椅,故而這東西算不得稀罕。
兄妹兩一個天冷漠,不喜言談;一個還惦記著自己的親哥哥,走不出上一世的影,一時半會兒親近不起來。
兩人磕磕說會兒話,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為了避免尷尬,虞襄隻得閉上眼睛裝睡,閉著閉著就真睡過去了,並不知道虞品言每次都守在床邊許久才離開。
這日,虞襄大早起來,命兩個小丫頭推自己去小院裡轉悠,晌午喝了一碗老鴨湯,吃掉兩碗米飯,往榻上一倒就睡著了。忽而天上打起滾雷,掣起閃電,很快便是劈裡啪啦一陣暴雨,虞襄分明是躺在屋,卻不知怎麼出現在一條小道上。
踩著泥濘往前行走,聽見後傳來馬蹄聲和車滾的聲音,連忙避到路邊求救。一回頭才發現,那當先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不正是虞品言麼。喜出外,舉起雙手高喊,虞品言卻好似看不見也聽不見,風馳電掣一般過去了。
車隊也轟隆隆地往前進,對虞襄的求救毫不加理會。
虞襄雙陷在泥濘裡,彈不得,眼的看著他們越去越遠。當車隊快要繞過拐角時,卻見一泥石流從山上狂湧而至,瞬間把馬車砸得七零八落,許多大箱子從車裡掉出來,被泥石衝擊碎片。
虞襄定睛一看,愕然的發現那些箱子裡裝的竟全都是十兩一個的銀錠子,被泥石流衝下山澗,掉路邊滔滔江水,再也尋不見了。而虞品言等人也生死不知。
虞襄大口氣,猛然半坐起,才發現自己依然待在帳子裡,剛纔的一切都是做夢。倒也是,不是做夢,自己怎麼可能會走路呢?
拍拍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可心慌意的覺卻怎麼也消不去。上輩子,每當哥哥遇見危險時,都會有同樣的焦慮,並因此讓哥哥避開了許多暗殺。這也是能在老太爺跟前保有一席之地最主要的原因。
但從未做過如此真實地,仿若預言一般的夢,好像夢裡的一切在不久的將來都會上演。
虞襄越想越心慌,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桃紅、柳綠本就守在隔壁耳房,聽見喊聲連忙跑過來。
“去,把哥哥找來,就說我疼的厲害!”虞襄連連揮手。
兩人見容煞白,滿頭冷汗,好似病得不輕,一個急急跑上前照顧,一個起襬往前院狂奔。
前日裡連降暴雨,三門峽附近黃河決堤,洪水氾濫,已淹冇了、偃師、鞏義等好幾座城池,數十萬民眾葬洪水,更有數百萬民眾無家可歸,損失慘重。皇帝立時頒下聖旨,命太子親自前往三門峽賑災。作為太子伴讀,虞品言自然也在隨行之列。
因況急,一行人片刻不敢耽誤,接了聖旨便準備出發。小桃紅到時,虞品言半隻腳已經出門檻了。
虞襄之所以癱瘓全是為了救自己,虞品言不能扔下不管,命人給太子遞了個口信,說是晚到片刻,然後急匆匆往西廂房走去。
他著一件藏青錦袍,領和袖口嵌著祥雲紋金邊,穿著打扮竟與夢中毫不差。虞襄一看,心立馬涼了半截,越發打定主意要阻止他離開。這人可是唯一的金大,倘若出了什麼變故,一個廢人,又是個‘野種’,腦門還著個‘喪門星’的標簽,在這侯府裡當真不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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