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的大夫想不到吧,想到了會不會嗤笑?只可惜他再見不到,沒有這個機會了。
薛青的角彎了彎。
楊靜昌看到這年笑了,覺得天下無人不錢,但旋即又看到這年眼底的憂傷,便又收起這念頭,笑應該是想起了跟藥方有關的人,而這回憶並不是很愉快。
想到過世的父親?
楊靜昌輕咳一聲。
“價錢薛爺如果不滿意,可以…”他說道。
他的話沒說完,薛青已經點點頭。
“價錢已經可以了,畢竟這只是一個藥方,醫理我都不懂,到底怎麼用,當不當對癥,都是楊大夫你自己斟酌的。”道,手拂袖,“我給您寫來。”
楊靜昌看著一刻,這年人神平靜沒有毫作僞。
“薛爺果然識字。”他便笑道。
這是說道前些日子提起的話題,那時他覺得這些小年言行舉止都不是一般人,只有那種讀過書的人才有的乖巧安靜。
薛青也笑了笑,看了眼屋。
“只是我這裡並無筆墨紙硯。”說道。
楊靜昌笑著打開藥箱,拿出筆墨紙硯,大夫書寫藥方隨攜帶。
薛青拿起筆蘸墨,想著還好會寫筆字,若不然在這古代還要文盲了,寫筆一直沒有丟下,也算是唯一對得起祖父的心願,只是也僅此用以養神而已,到底並沒有爲書法家。
略一出神忙驅散,提筆寫字,剛落筆幾個字,聽旁邊的楊靜昌咦了聲。
“好字。”他說道,又停頓一刻,“不過字沒見過。”
沒見過嗎?薛青笑了笑,大約這裡還沒有米芾,這藥方很簡單,只有兩味藥,其餘便是如何服用。
“我因爲傷…虛,所以以茶酒調服再用飯。”說道,“據說也可以製丸藥,但加以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楊靜昌接過,一面看薛青寫的字,一面點頭。
“我曉得,我自會斟酌。”他說道,將藥方收起來放進藥箱裡,起告辭,謝絕了薛青的相送。
薛青也沒有堅持。
楊靜昌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薛爺年沉穩很是不錯。”他忍不住說道。
薛青笑了,沒有因爲他這突然的誇讚而寵若驚。
“一個藥方買楊大夫這一句話,比銀子要值得。”說道。
楊靜昌哈哈笑了。
“你這孩子有趣。”他說道,因爲記掛著試用新藥不再多言忙忙的去了。
薛青站在門口目送。
有時候一句話一個認知,比錢重要。
如果只是要錢的話,對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在這古代周全的活著,既然活著就要世,世就要跟人打道,就需要關係啊。
關係,可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作爲這個家裡的年人頂樑柱,需要考慮這些問題。
“爺爺。”暖暖在門外看到楊大夫走了,忙對薛青招手,“快來抓羊拐。”
薛青應了聲走過去蹲下來跟著暖暖玩起來。
薛母崔氏和宋嫂子走過來看到這一幕。
“楊大夫走了嗎?”崔氏問道。
薛青嗯了聲,將羊拐拋的高高,沒有回頭。
宋嫂子嘻聲笑了。
“還是個孩子呢。”說道。
這次怎麼沒有去送楊大夫?楊大夫可不能得罪要籠絡好,崔氏想,但正如宋嫂子所說,還是個孩子呢,由他去吧,自己過後再多多謝大夫便是了。
“別蹲在日頭地下,仔細頭暈。”叮囑道,聽的薛青嗯了聲。
被拋起的羊拐骨頭泛著,在薛青修長的手心手背中飛舞。
………
春一日勝過一日,行走在路上有些刺目。
張蓮塘將腰裡的摺扇出唰的打開遮擋在頭上,郭家大門已經走到了跟前。
散坐或者站著門子們看到他都紛紛問好,更有主引路。
張蓮塘卻謝絕了。
“我從那邊進吧。”他說道。
郭家弟兄三個住在一起,分別左中右兩邊,郭二老爺家在左側,但其實從穿堂正中過更近些。
“蓮塘爺,大老爺還沒回來,你不用怕。”一個門子笑道。
這張家爺別看斯斯文文,在城中也是個有名的頑劣子弟,所以與子安子謙爺好,如今子安子謙爺又出了事被責罰,想來張家爺不想見到郭大老爺,免得子安子謙爺連累。
張蓮塘用摺扇衝他點了點。
“頑皮。”他說道,“我見到郭伯父只有歡喜。”
說罷搖搖晃晃的過去了。
他並沒有說假話,以往來郭家他都是中堂而,上一次是恰好走到雜院側門那邊,這一次則是…..
剛走進巷子,就聽到院門傳來小的鼓譟聲。
“青子哥哥這邊青子哥哥這邊。”
張蓮塘將手中的摺扇一收,邁步進去,看到一羣蘿蔔頭孩中的薛青正帶著球跑,小孩子們也沒有章法,小短跑,在腳下磕磕絆絆,也難爲這薛青沒有被絆倒。
薛青一如往日與小們玩一會兒就向門外去,但這一次纔將球踢給小要走就被人喊住。
“薛青。”
薛青其實已經看到張蓮塘了,只是大家也不算認識,沒必要客氣,不過對方主喚住,就不能不理會了。
將長衫整理一下走了過去,叉手施禮。
“你好。”說道。
一般大家見面都稱呼某某爺,這你好是第一次聽到,倒也有趣。
“我姓張,字蓮塘。”張蓮塘笑道。
“蓮塘爺。”薛青便再次說道。
張蓮塘看著他一刻。
“你不認得我。”他說道。
薛青點點頭,來這裡時日短......本尊薛青時間也不長,且也不與人來往。
張蓮塘嘻嘻一笑。
“我是大林坊張家的。”他接著說道。
薛青再次點點頭,雖然在街上走聽閒話,但也並沒有深探問研究,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瞭解這裡的風土人鄉紳豪族。
“你不知道張家是哪家?”張蓮塘笑道。
“我會打聽的。”薛青說道,沒有否認也沒有惶惶。
張蓮塘搖著扇子笑。
“其實這些你不知道也沒什麼。”他說道,微微傾,“你只要知道我與子安子謙要好就可以了。”
薛青看著他哦了聲。
張蓮塘面凝沉。
“我既然與他們要好,那就要欺負你爲他們報仇了。”他說道,將摺扇一收。
眼前的小年沒有驚慌失措,只是搖頭。
“你跟我不。”薛青說道。
這什麼意思?張蓮塘看著他。
小年因爲適才的跑臉上一層薄汗,日下閃閃亮,面容幾分稚,但卻沒有畏畏,更沒有什麼害怕。
“你要是跟我相就會與我要好,自然不會爲他們抱不平來欺負我。”薛青說道。
張蓮塘愕然。
“爲什麼?”他沒有反應過來眨眼下意識的問道。
小年神平靜,認真又不肅板。
“因爲我很好,你會喜歡我。”說道。
張蓮塘瞪眼,手指著。
“你,你..”他要說什麼似乎又不知道說什麼,最終噗嗤一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