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瑤剛要接話,四周一陣,東西廂房中嫋嫋婷婷出來了一行七八位子,個個簪花疊翠,妝扮富貴,且都生得好,毫不比蔣三郎邊的那位小娘子來得遜。
沁瑤擡眼一一打量過去,心中暗暗稱奇,這盧國公府不愧是百年族,這位三公子的房中人,排場就直尋常勳貴家的正頭夫人了。
“可還有留在房中未出來的?”蔣三郎問一位管事模樣的中年嬤嬤。
“回公子的話,咱們竹沁苑的人一個不落,全都在這了。”
蔣三郎轉頭看向沁瑤,挑挑眉道:“還請道長開始吧。”
沁瑤環顧庭院一圈,笑道:“各位小娘子請稍站遠些,免得一會貧道施法,誤傷了各位。”
那幾位侍妾聞言,齊齊轉頭,眼含嗔地看向蔣三郎,行時帶了頭上的珠翠,登時滿院叮叮鈴鈴,好不熱鬧。
藺效皺了皺眉。
蔣三郎卻對衆人的秋波視若無睹,徑直握了阿妙的手,遠遠走到院中一角落站好,頗有隔岸觀火的意味。
諸人眼白拋,一時無法,只得不不願地各自散開。
很快院中便騰出一大塊空地。
沁瑤滿意地點點頭,走至院中,找了個妥當的位置,輕喝一聲:“去——”釋出噬魂鈴中的三條火龍。
火龍先在院子上空盤旋一陣,隨即直飛而下,三龍並作一,立在地上,形一個一人多高的火環。
沁瑤在衆人驚怖的眼中指了指將庭院照得亮如白晝的火環,道:“這火龍是當年上清靈寶天尊爲闢除人間妖邪所煉,最是通靈,不但能燒滅尋常妖怪的,還能令它們魂魄灰飛煙滅,永世不能轉生,是以有個霸道的名字噬魂——”說著,目緩緩掃過衆人,將大家的神一一看在眼裡。
“但所謂噬魂,僅僅針對妖邪而言,對人並無半分害。即便有人不小心被它的火焰所灼,也不會到損傷,所以在場諸位一會便按照我所說的,依次從這個火環中走過,以便貧道將被邪祟附的那位給找出來——“
沁瑤話音未落,衆人就像炸了鍋似的起來,滿院都是低聲談的嗡嗡聲,人人都驚疑不定:凡人胎豈能從烈焰中穿過而毫髮無損?這小道士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
有幾位年紀較小的小丫鬟甚至畏懼地哭了起來。
沁瑤無奈嘆了口氣,率先走至噬魂前,邁開步子就從火環中一穿而過,隨即抖抖道袍,看向院中諸人:“怎麼樣?這回該信貧道了吧?”
衆人依舊瑟不前,眼裡抗拒的意思很明顯,你是道士,有法護,我們凡夫俗子怎能跟你比?
藺效站在沁瑤旁,見此形,索一手將劍負在後,利落乾脆地過火環。
衆人見藺效上別說裳皮,就連一頭髮都不曾損,終於有了點鬆的意思,但仍然無人敢上前嘗試。
這時在蔣三郎後的那位絕小娘子怯怯地一拉蔣三郎的襟:“郎君,那火環好生嚇人,妾著實害怕——”
蔣三郎忙低聲安。
須臾,惱怒地擡頭看向沁瑤:“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嗎,非得這般嚇唬人?”
藺效早就看不慣他那副對沁瑤兇的樣子了,這會終於沒忍住,出聲道:“那你倒說說,還有什麼法子既不傷及無辜,又能最快地找出邪祟?”
蔣三郎語噎,怒得眼神異常明亮,他臉本就蒼白憔悴,此時更是詭異地出一青灰之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僵。
靜了一會,終於有人開口:“三弟,那妖邪非同小可,你就看在今日父親了這些罪的份上,好好聽元真道長的安排,莫再任了。”還是老大蔣徽閔。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近那燒著熊熊火焰的火環,帶著敬畏的神察看一番,陡然,下定決心似的說道:“照理說我是從院外進來的,不需要用這噬魂火來證明自己,但既然大家都對這噬魂火有些忌諱,我是盧國公府的長子,府中一切事都責無旁貸,便由我開始,來試試這難得一見的世間神吧。”
他正正帽,理了理紫蟒袍,頗有些壯士慷慨就義的意味,在衆人複雜的目中,堅定的、大步地過那火環。
沁瑤簡直忍不住要爲他好,不愧是盧國公教養出來的長子,氣度魄力俱爲一流。
蔣老二不甘示弱,也跟在老大後過了那火環。
兩位公子都以試險了,其他人還有什麼推的藉口?不一會,管事嬤嬤,衆小丫鬟,蔣三郎的姬妾們,都一一過火環。
無人傷。
沁瑤將目落在院中的最後兩個人。
蔣三郎面鐵青:“簡直是荒唐之至!就憑一個莫名其妙的火環便能辨認是人是妖?我偏不信這個邪!今日我和阿妙誰都不會去這個火環的!”轉拽著阿妙便要往院外走。
藺效一把攔住蔣三郎:“你瘋了?如今誰是邪佞已經一目瞭然,你竟然還要維護?!”
他試著將蔣三郎從阿妙邊拽回來,蔣三郎力氣卻大得出奇,猛地一把推開藺效,忿然道:“誰說阿妙是邪佞?!我告訴你們,今日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傷害阿妙的!”
他眼神炙熱,神已接近癲狂。
這一切來得太快,院中所有人,包括蔣徽閔蔣徽閎全都怔住。
“啪——啪”一片寂靜中,有人不合時宜的鼓起掌來,“之前在花園梧桐樹上時,你曾說我不自量力,如今看來,我確實是低估了你。“
沁瑤說著,揮手將火龍召回,笑著看向阿妙道:“先是用人蠱阿妙服蠱,再附到其上,將一個蔣三郎牢牢控在手中,又因阿妙的庇護,讓人等閒發現不了你上的妖氣。事一旦敗,蔣三郎自會拼死維護你,你就是魂飛魄散,也能拉一個蔣三郎做墊背——“
目落在阿妙手臂上那條淡淡的金線上,似笑非笑:“貧道十分好奇,閣下到底跟盧國公府有著什麼樣的海深仇,要如此心積慮地對付他們?“
這話猶如平地一聲雷,將衆人震得神魂一,所有人紛紛調轉視線,驚疑不定地看向那弱弱的俏人。
“你說什麼?阿妙便是今日在府中作祟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盧國公夫人在一羣僕從的簇擁下進了院子,恰好將這番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裡。
蔣徽閔蔣徽閎忙上前行禮,盧國公夫人一擺手,快步扶著小丫鬟的手走到沁瑤前,驚怒加地問:“道長說的可是真的?”
“正是。”沁瑤目坦然,語氣篤定。
盧國公夫人大怒,甩開丫鬟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阿妙前,“啪——”乾脆利落給一個耳:“賤婢!枉我不計較你的出,同意三郎將你納府中,還看在你一片純孝的份上,囑咐三郎好好待你,沒想到你竟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三郎!!!今日竟連國公爺都算計上了,你好大的狗膽!“
打完之後,不等阿妙作出反應,竟一把拽著蔣三郎,使出一個漂亮的蜻蜓點水,飛快地退離一丈之外。
院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包括被打的阿妙,全都像見了鬼似的看向盧國公夫人。
這深藏不、輕功一流的手。
這雷厲風行、說來就來的的脾氣。
這打完就跑、出其不意的機智。
沁瑤頓時對盧國公府人刮目相看,真乃當世奇子也!
轉機來得如此之快,盧國公夫人這一出手,蔣三郎不再是阿妙手中的籌碼,事一下子變得好辦多了!
阿妙的臉一寸一寸往下垮,之前時時刻刻能在臉上看到的溫婉像被抹布給一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鶩的神,明明模樣還是那個模樣,但已經很難人把眼前的這個阿妙跟平日那個阿妙聯繫起來了。
蔣三郎拼命掙扎:“阿妙怎麼可能會是邪佞?阿孃,你不要聽這個道士胡說八道,我日日在阿妙待在一,是不是邪佞我心裡最清楚!快放開我!阿孃!”
他焦急萬分地看著阿妙,滿心滿眼都是痛惜,可惜這段時日他的力好端端地消失了一大半,此時估計連尋常人都打不過,如何能從母親鐵鉗般的手中掙。
藺效看不下去了,拳頭了又鬆,鬆了又,這哪還是當初那個在一衆長安俊傑中穎而出、拔得騎頭籌的蔣三郎?簡直活一個令智昏的糊塗蛋!
他忍不住要上前狠狠教訓蔣三郎一頓,誰知剛一邁步,就被沁瑤一把攔住。沁瑤對他搖搖頭,沒有用,罵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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