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釗聽了此話,吃了一驚,待反應過來,深覺臉上無,惱怒至極。
若他沒記錯,平煜雖然狡詐,時常笑裡藏刀,卻並非貪之人。
以往錦衛同僚偶爾出去同樂,旁人都是左擁右抱,唯有他只顧談笑風生,甚肯讓姬妾陪酒。
因平煜做得不痕跡,他初始時並不覺得有異,時日久了,才疑竇漸生,暗猜平煜有什麼見不得的癖好,心中竊喜。
當下言當道,史們的唾沫星子能將人活活淹死,倘若以此爲把柄借題發揮,說不定能將平煜從指揮使的位置上一舉拉下,取而代之。
他急於證實自己的猜測,暗中借了叔父東廠中最得力之人四打聽,輾轉蒐羅了半月之久,才知道當年西平侯遭貶謫,平煜作爲西平侯的小兒子,了牽連在宣府充軍,曾遇到過一樁深以爲恥之事。
當時蒙古瓦剌部在大汗坦布的統率下,擁軍日盛,時常擾邊境,宣府作爲戍邊重地,自然首當其衝。
有一回,坦布集結了數千騎兵夜襲宣府,一夜鏖戰之後,俘虜了數十名戰俘,當時平煜作爲在宣府大營充軍的士兵,因在戰火前線作戰,不幸也是戰俘之一。
坦布押解戰俘回了部落,親自從這些人中挑選了幾個相貌俊的年輕後生,當作獎賞,賞給了一位跟隨軍的巫師。
這位巫師是和碩特部落一位出了名的異人,甚懂占星卜卦,能預知吉兇,長久以來都是蒙古一衆部落你爭我奪的對象,極爲炙手可熱,坦布幾乎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其收歸己用。
坦布在這位巫師的指引下,收歸了不分散部落,兵馬一日比一日充隆。其後對宣府及薊州發突襲,幾回藉助冰雹暴雨之流的怪天氣,攻其不備,贏了好幾回勝仗。
坦布嚐到了甜頭,愈發將巫師視作當世奇人,奉爲座上賓。這位巫師在坦布軍中數年,雖然地位超然,卻不貪財帛,更不隨意邀功,唯有一個癖好,即因習練,酷夜馭長相出衆的年郎,尤其喜好中原男子。
故而坦布每回出征,但凡俘到了戰俘,都會送到這位巫師帳中供其挑揀。那一回,平煜便是其中之一,他當時不過十五六歲,因相貌清俊,被巫師一眼看中。
那位巫師四十有餘,生得碩高大,行房時,喜歡將男子綁在椅上。
那一回平煜自然也不例外。
等帳外伺候的下人聽的裡頭靜不對衝進去時,驚愕地發現平煜不知何時已掙了捆綁,正赤著上,狠狠掄拳痛毆那位已經得溜溜的巫師。
他眼睛猩紅,下手極重,巫師上白花花的被打得晃,連聲痛呼,險些淪爲一塊破布。
因此事轟一時,不瓦剌人至今記憶猶新。
事後平煜趁奪了劍,接連砍殺幾名奴僕,搶了帳前的馬翻而上,一口氣縱馬衝到營前,要逃走。
坦布得知消息後大怒,立刻領人將那位膽大包天的年包圍,擒住後,將其綁在牧欄前的木柱上,親自持鞭,狠狠了數十鞭。
所幸當夜鎮守宣府的守將張魯率軍夜襲坦布的部落,順手救出平煜及一干戰俘,否則,平煜當時便已死在坦布營中,又焉能在兩年之後于軍營失火時救出先皇,僥倖恢復其父西平侯爵位。
王世釗聽見這樁奇聞,暗笑了好長時間,誰能想到威風八面的平大人,還曾有過這麼一段不堪的過往。
他萬分好奇,不知當時平煜跟那位巫師在帳中時是什麼形。想來十分“*”,否則如何能讓平煜至今都不喜子接近。
想到此,他狐疑又惱怒地看向平煜,剛纔他說話時笑意淡淡,不見得對傅蘭芽多有興趣。
忽然想到另一個可能,頓生戒備。難道平煜竟對周總管之事另起了疑心不?
他迅速回顧了一遍方纔的形,周總管死得乾淨利落,一個不該吐的字都未吐,應該不至於出什麼破綻……
只是……
倘若此人真是被人毒殺,下手的人又會是誰呢?
他將院中之人都迅速掃了一遍,目不自落在旁那個烏髮明眸的人上,頃,又暗笑自己想得太多,就這麼一個弱不經風的小姑娘,想必再借十個膽子,也不敢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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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蘭芽冷冷看著平煜走近,忽道:“平大人,我父兄之案雖然已在審,卻尚未定罪,按我朝律例,一日未定罪名,爾等便不得折辱員家眷,此其一。其二,剛纔我府中總管突然暴斃時,院中有不你屬下,既然在場諸人俱有嫌疑,你怎麼不先從自己屬下上查起,反倒拿我等手無寸鐵的眷開刀?”
平煜聽言辭犀利,譏諷笑道:“不愧是傅冰的兒,跟你父親一樣伶牙俐齒。只是我錦衛行事,由來只需跟皇上一人報備,無需向旁人多費脣舌,用得著跟傅小姐解釋麼?”
林嬤嬤在一旁含淚懇求道:“大人,我家小姐尚未出閣,怎能任男子搜?最是知禮,倘若因此事想不開尋了短見,想必大人也不好向朝廷裡差。”
平煜眼睛只盯著傅蘭芽,“看來你這位嬤嬤還不大清楚咱們錦衛歷來的規矩,活著自然是不易,但既然落到了咱們手裡,想死更不容易。只要我不答應,你家小姐想死也死不了。傅小姐是聰明人,莫再多費脣舌,再一味胡攪蠻纏,我不介意當著衆人的面搜你的。”
林嬤嬤嚇得噤聲,唯恐平煜會當著衆人的面辱傅蘭芽,滿臉惶然,噙著淚,不敢再多話。
傅蘭芽沉默地跟平煜對視,靜若寒潭的眸子裡漸漸燃起兩小簇熊熊火焰。
平煜冷冷看著,毫不退讓。
長久的沉默之後,傅蘭芽終於明白自己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立場,轉過,往那間用來搜的廂房走去。
王世釗眼睜睜看著平煜負著手跟在傅蘭芽後進了房,心裡酸得直冒泡。
只盼平煜那不喜親近人的病不會不藥而癒,若是傅蘭芽這等難得一見的人讓平煜給先得了手,他豈不白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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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蘭芽一邊走一邊極力思索,終於想起父親曾跟提過的一件事。
兩年前,先皇去宣府視防夜宿軍營時,遭遇坦布派細作放的大火,被當時在宣府充軍的西平侯的小兒子救出。先皇死裡逃生之後,大讚那人有勇有謀,詢問那人生平時,也不知那位西平侯公子到底如何應答,皇上聽了,龍心大悅,不但恢復了西平侯的爵位,更將其子召回京城五軍營歷練。
假如沒記錯,西平侯正是姓平。
記得父親當時提起西平侯這位子時,曾慨嘆:此子雖遭大變卻不墮其志,臥薪嚐膽數年,終得起復,可知其絕非池中之。
可惜因忌諱錦衛的名聲,從不肯關注錦衛的員升降,對如今錦衛都指揮使的生平來歷毫無頭緒。但倘若那位西平侯的子便是眼前這位平大人,那可當真冤家路家。因爲當年正是在爲首輔的父親的彈劾之下,西平侯這才丟棄爵,被髮配到宣府。
怪不得他提起父親時,言行間滿是不屑。
苦笑,什麼屋偏逢連夜雨,全都讓遇上了。
廂房窗戶閉,幽幽點著一盞燈,走到屋子中間站定,回過頭,靜靜著在後數步之遙的平煜。知道,今夜之事還只是開端,倘若父親真的翻不了案,往後還不知道有多折辱在等著。可惜向來不肯服輸,更不肯毫沒出息的尋死覓活,只要父兄還活著一日,總有翻案的可能。
若是死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平煜擡頭看一眼屋陳設,這才走到傅蘭芽前,負著手,居高臨下看著。見傅蘭芽始終戒備地看著他,扯了扯角,忽然手一把扣住傅蘭芽的手腕,只不過跟王世釗不同,手時,還記得隔住傅蘭芽的袖,免得直接跟的相。
傅蘭芽往後一躲,沒能躲過,心中暗恨,子忍不住微微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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