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水鏡背後的那些士子心裡的。

那個蘇雲的年儘管笑容裡充滿了，但是在這氣沉沉的鬼市中，卻顯得倍加森、恐怖。

一個十三四歲的年，而且還是一個瞎子，竟然混在一羣狐妖之中，跟著一頭老狐上學讀書！

跟著狐妖上學倒也罷了，關鍵他又是怎麼闖天門，跑到鬼市裡來的？

要知道這天門鬼市是矗立在高空之中，尋常人本看不見天門的道路，更別提進門後的鬼市了。

一個小瞎子，是如何登上高空來到這裡的？

如果他是從天門進鬼市，那麼肯定無法瞞過裘水鏡等人的眼睛，倘若不是從天門進鬼市，難道還有另一條路可以進鬼市？

更爲詭異的是，他居然與鬼市裡的鬼神一樣，也在鬼市中擺攤！

難道說，他本不是活人？

倘若他是活人的話，鬼市裡的鬼神怎麼會容忍他在這個地方擺攤？

然而倘若他是死人的話，他又是怎麼活生生的出現在衆人面前的？

士子們恨不得把那個帶著人畜無害笑容的小傢伙抓過來，把他研究徹！

就在此時，突然一個士子恍然大悟，失聲道：“我知道了，他是人魔！”

此言一出，即便是裘水鏡也不由得軀一震。

人魔！

靈依附在人的上，化作泯滅人的魔！

這個蘇雲的年，先是與狐妖在一起求學，現在又出現在鬼市上，無論鬼神還是狐妖，都沒有視他爲異類，難道他真的是邪惡無比的人魔？

裘水鏡突然低嗓音：“天門鬼市還有第四個規矩：管好自己，其他的事絕不要多問！有時候過問的事太多，會死人的。”

士子們心中凜然，天門鬼市應該沒有第四個規矩，裘水鏡是擔心他們的安危，這才告誡他們不要多管閒事。

“是城裡來的先生嗎？”瞎眼年笑著問道。

“是。”裘水鏡深深看了那個蘇雲的年一眼，道。

他怔了怔，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覺：“他不是人魔。”

他看到了蘇雲的靈神通。

蘇雲靈神通很輕很淡，士子們的天眼無法察覺，裘水鏡也須得細細查看，才能看到。

蘇雲的神通很是古怪，像是一口不斷旋轉的大黃鐘。

這口黃鐘與衆不同，像是部由不同的環扣在一起，環與環之間彷彿有著齒相連。

上一層環的齒大，下一層環的齒小，這就導致下一層環的旋轉速度要比上一層環快許多。

這口黃鐘的環，共有七層之多。

第一層幾乎靜止不，第二層旋轉極爲緩慢，第三層的旋轉速度比第二層快了十多倍，但是也很是緩慢。

黃鐘的第四層又比第三層快了十多倍，不過轉速也並不快。

到了第五層，轉速度便可以輕易察覺了。

第六層的速度是第五層的三四百倍，而第七層的轉速則是第六層的三四百倍，一眨眼的功夫便可以旋轉數十週！

“這是……”

裘水鏡驚訝萬分，立刻猜出蘇雲的靈神通的作用：“他的黃鐘是用來計時的，第一層是年，第二層是月，第三層是日，第四層是時，第五層是字，第六層是秒，第七層是忽。”

他出思索之：“他的目的我都清楚，他是借黃鐘的一層層刻度，來計算自己走到了哪裡。只是，等閒人本不會用忽來計時，用秒來計時便已經足夠了。”

雙眸無法視的人，行走不便，需要有人牽行或者以柺杖在前探索，而這個蘇雲的年卻沒有用柺杖，也沒有人爲他引路。

他之所以能夠行自如，是因爲他知了四周的一切地理。

僅僅是知地理還不行，他必須要有一個時間刻度，用時間和自己的行進速度來判斷自己到了哪個地方。

“他用忽來計時，表明他的每一個行都確無比！在他悉的地方，他絕不可能走錯！”

裘水鏡甚至想到更多，倘若黃鐘用來戰鬥的話，那麼這個蘇雲的年，他的每一個作必然都會無比準確，不會浪費半點力量！

“年紀輕輕便能修煉出靈神通，修煉到蘊靈的境界，他的資質不凡，可惜是個瞎子。瞎子想要學東西，比其他人難了不知多倍。”

裘水鏡暗歎一聲，在他心中蘇雲是個可造之材，甚至比他後的這些士子的資質都要好，但瞎了雙眼又意味著蘇雲的資質再好也不可能有什麼就。

“這口黃鐘如此，他是怎麼修煉出這等靈神通的？”裘水鏡心中又頗爲好奇。

如此複雜的黃鐘，至極，容不得半點差錯，就算是朝廷掌管曆法的員也未必能夠修這樣的靈神通，更何況一個孩子？

他對這個做蘇雲的年越來越好奇了。

“蘇雲，天市垣天門鎮，十三歲，七歲的時候家裡出了變故，七歲，也就是六年前，六年前天門鎮……”

裘水鏡臉微變，又看了蘇雲一眼，帶著士子們向鬼市深走去。

鬼市極大，曾經不人都試圖尋找到鬼市的盡頭，然而從未有人能在一夜之間將這裡探索一遍。

裘水鏡此次也打算探索鬼市，不過見到了蘇雲之後，他便沒有了這個心。

他尋到那個大人的靈，讓士子們各自前去詢問大人的願。

裘水鏡在一旁默默的聽著大人的靈述說自己的願，心中慨萬千。

他認識這位大人，非但認識，而且當年的匪淺，甚至可以稱爲摯友。

後來兩人因爲一件小事發現彼此理念不同，這才慢慢疏遠。

雖然理念不同，但他對這位大人沒有怨懟之言，心中只有尊重，因此纔會帶著士子們前來完大人未了的心願。

“……我此寶名浮世鉛華筆，乃我畢生所煉，取此寶只有一個要求，誓死報國。”

裘水鏡聽到大人的靈說出這話，臉上出笑容，心裡卻有些酸楚。

自己這位摯友，即便是在死後也放不下這個國家。

他們兩人都選擇了救國的路，只是目的雖然相同，但實現的方式不同，因此是理念上的區別，導致了他們的分道揚鑣。

可是論這份報國救國的拳拳之心，裘水鏡倒覺得這位摯友更加純粹一些。

反觀自己，中年時便已經消磨掉一切進取之心，狼狽的離開東都，躲到朔方這個地方。

後方傳來人聲，裘水鏡收拾心，轉頭看去，只見鬼市又來了其他人，陸陸續續有幾十人。

應該是天門開市，朔方的豪強也派人前來運氣。至於天市垣因爲那場變故，已經沒有豪強世家了。

到了下半夜，士子們都有所收穫，裘水鏡便命他們先行一步，離開鬼市，吩咐道：“你們前往天市垣驛站，先走一步回朔方城。我可能會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

士子們離去。

裘水鏡目送他們走遠，這才返回天門，回到鬼市。

他遠遠站定，注視著那個名蘇雲的年。

蘇雲毫無察覺，他所賣的那些都是來自於墳墓中的明，不過相比鬼神的寶，他的都是尋常東西，稱不上寶，沒有什麼用。

來到鬼市尋寶的人，經過他的攤位也僅僅是打量一眼便徑自離開。

夜，越來越深，鬼市中漸漸沒有了人。

蘇雲開始收拾東西，把自己的攤位捲起，裝在簍子裡，背在後，向鬼市深走去。

裘水鏡悄然無息的跟上這個年。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鬼市的深。

鬼市從地面往上看，是一片金碧輝煌的神城，廣袤無比，看不到盡頭。走在鬼市中，越深其中，四周的建築便越是黯淡，沒有。

他們腳下也越來越，像是走在雲霧之上。

即便是裘水鏡也遲疑起來，鬼市太大，繼續跟著這個年前進的話，萬一沒有時間折返回來，自己豈不是要葬在鬼市之中？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蘇雲停頓下來。

這個小瞎子沒有沿著街道繼續走下去，而是走了左側的巷道。

裘水鏡挑了挑眉，巷道是鬼市中最危險的地方！

那裡有一些古老時代留下的不可思議的東西，無法解釋的東西，更爲關鍵的是，巷道七彎八拐，路徑複雜，像是迷宮，還從未有人能夠從裡面走出來！

裘水鏡遲疑一下，咬了咬牙，邁步跟著那小瞎子走巷道之中。

道路兩旁的房屋也漸漸變得不像是房屋，反而越來越像是墳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