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市白忙活一早上,驅馬來到國子監外的下馬碑前,已經日上三竿。
在下馬碑前等了許久的老蕭,樂嗬嗬笑道「小王爺如何?可俘獲了那傻姑孃的芳心?」
許不令嘆了口氣「祝滿枝有點傻頭傻腦,能不能換一個?」
老蕭搖了搖頭「案牘庫存著各路王侯世家檔,闖視同謀逆,換機靈點的肯定不冒險。」
許不令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徑直了國子監。按照規矩,『曠課』要罰敲鐘一天,他不喜歡和文曲苑的一幫小屁孩呆在一起,自覺的便到了鐘鼓樓。
鐘鼓樓下有專門給麵壁思過的學子暫住的房間,屋子裡隻有床和書桌,整整齊齊一塵不染。許不令在書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筆墨,便開始抄《學記》。
百餘字剛寫完,正前方的視窗便飄過一道倩影,正抬著頭小心翼翼的打量上方,腳步很輕,似乎怕被發現,雙手疊在腰間,走幾步又折返,然後又繼續往上走。
許不令微微蹙眉,放下筆,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隻當作沒看見。
咚咚咚——
上樓的腳步聲傳來,又在上麵轉了一圈,發出「咦~明明過來了……」的聲音,然後又『咚咚咚—』的下了鐘鼓樓,來到視窗之外。
許不令眉頭蹙,起抬手,取下撐桿關上窗戶。
鬆玉芙聽見聲響,轉過頭來,秀髮飛散一圈,眸子裡出幾分驚喜,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是『嘭—』的一聲輕響,窗戶關上了。
鬆玉芙愣了下,想了想,走到房門外,抬手輕敲。
咚咚——
「沒人。」
「世子殿下,我……我能進來嗎?」
「……」
「……那我進來了哈……」
吱呀——
房門推開。
鬆玉芙走進屋裡,端莊有禮,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容走到書桌旁,微微福了一禮
「許世子,上次……」
「隨手關門。」
「嗯?」
鬆玉芙眨了眨眼睛,見許不令認真抄書沒有抬眼,一笑,回把房門關好。
隻是回頭之時,忽然就發現許不令已經到了背後,手撐在房門上,離的很近,把堵在了房門上。
壁咚。
「呀——」
鬆玉芙嚇的不輕,雙手蜷在前,後背著門板,仰著眉頭蹙的許不令,聲道
「許世子,你做甚?」
「我還想問你做甚?」
許不令居高臨下,審視著不請自來的鬆玉芙,淡淡幽香撲鼻,稍微湊近了幾分
「一個兒家,孤零零跑來找男人,想當王妃?」
「我……」
鬆玉芙抿了抿,眸子裡帶著幾分惱火,輕聲道「許世子怎麼口無遮攔……我……我是過來道歉,上次你打蕭庭,是我誤會你了。」
許不令聽見這個,眉頭微蹙
「誤會什麼?」
鬆玉芙很是認真「我本以為許世子脾氣暴,卻沒想到您是個不圖虛名的真君子,上次你因為蕭庭目無禮纔出手教訓蕭庭,還有上上次你破私鹽案……」
許不令臉一沉,這話被陸姨聽到,估計又得嘮叨他「連藏拙自汙都不會」。
「我不是因為這個,隻是單純的喝醉了纔打的蕭庭。」
鬆玉芙哪裡肯信,認真道「就是,許世子明明就是君子,為何要蒙不白之冤?我待會兒就去找我爹給你正名,讓整個國子監都知道你不是脾氣不好,隻是年老不圖虛名,不屑於解釋……」
「……」
許不令深深吸了口氣「鬆姑娘,你不要自作多。」
鬆玉芙表嚴肅「君子蒙冤、小人得誌的事,我豈能坐視不理?」
許不令見道理講不通,便表一兇「過來道歉得有誠意,抄三篇《學記》,你我彼此兩清。」
鬆玉芙娥眉輕蹙,很堅決的搖了搖頭
「我不能再幫你抄啦,上次已經幫你抄過了,再者,即便蕭庭有背君子之風,你也不該與小人手,那樣豈不是也了人。所以你打人還是不對,不過我還是謝謝你……」
絮絮叨叨。
許不令手撐著門板,微微湊近幾分,表桀驁「你說再多都沒用,今天不抄,你出不了這道門。」
鬆玉芙微微後仰,本想把許不令推開,可又覺得不合適,便收回了手,認真道
「我不會幫你抄的,大不了不出去。」
許不令點了點頭,冷冷盯著。
鬆玉芙很有骨氣的抬頭,有恃無恐。一副『你是正人君子,所以你不會打我』的模樣。
局麵僵持下來。
日月流轉,眨眼便從中午到了黃昏。
鬆玉芙弱,站了幾個時辰有些吃不消,雙不聲的變幻重心,依舊倔倔的盯著。
許不令半點不著急。
咕咕—
肚子了,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
鬆玉芙臉猛的一紅,霎那間眼中便水霧濛濛,轉想開啟門,卻拉不。
許不令淡淡哼了一聲「你當我的話是開玩笑?」
鬆玉芙跺了跺繡鞋,有些著急了「許世子,我不能幫你抄。」
「那你就別出去。」
「不出去就是了,一天不吃飯又不死。」
許不令淡淡哼了一聲,抬手提溜著鬆玉芙的後領,開啟房門往鐘鼓樓上走。
看模樣又要去鐘鼓樓上玩『笨豬跳』。
鬆玉芙臉兒一慌,在空中搖搖晃晃,掙紮了兩下,反而把自個勒的有些難,便焦急道「許世子,你怎能如此,快放我下來。」
「抄不抄?」
鬆玉芙抿了抿,猶豫許久「……最後一次啦。」
「不可能,以後抄書的事兒都歸你。」
鬆玉芙頓時不樂意,眼中有幾分委屈「憑什麼?」
許不令把提會屋裡,平淡道
「憑你給我抄書,我替你保。」
鬆玉芙抿了抿,憋了許久,纔是小聲說了句
「你不講理。」
「知道就好,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許不令在床邊坐下,正襟危坐,認真盯著。
鬆玉芙無可奈何,走到書桌邊,拿起筆,很不願在宣紙上繼續寫著《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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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的緝偵司衙門,帶刀狼衛三人一隊來回進出,各自領命前往大玥國的天南地北追查各種大案。
暮時分,祝滿枝沒打採的回到衙門裡。
緝偵司作為天子耳目權職很大,十年前朝廷橫掃天下殺的江湖人聞風喪膽,史稱『鐵鷹獵鹿』,緝偵司也藉此趁勢而起,其上達天聽下震綠野,沒有不能管的事兒,京見了都得繞道走,不過這份殊榮隻限於天字頭狼衛。
地字頭的也就比尋常捕快高一等,而『地狗營』這種七十二地煞吊車尾,在緝偵司基本上沒有地位可言,要麼是新來的,要麼是養老的。
巡城房的大院之,大多都是老頭或者青瓜蛋子,王大壯和劉猴兒早已經回來,蹲在巡城所的大院裡和幾個同僚嘮嗑。瞧見祝滿枝回來,劉猴兒笑瞇瞇的開口
「滿枝,咋愁眉苦臉的?」
「巡街沒事幹,無聊的。」
祝滿枝解開頭上包裹的黑巾,挽好頭髮,從懷裡取了荊釵在頭上,跑到接滿雨水的水缸前當鏡子照了照,輕聲詢問
「最近衙門裡有沒有大案子?」
劉猴兒想了想「大案子多的是,歸緝捕房管,咱們巡城房管不了……嗯……前些日子東城那邊出了點事兒,有人潛咱們指揮使張大人的私宅,被暗哨發現打了起來,天威營去了十二個隻回來八個,賊人遁走,大人讓我們注意著點,有訊息立刻發傳訊煙火。」
祝滿枝聽到這個,心中微驚。天威營在天字營中排第八,三十狼衛隨便拿出去一個都能在江湖上橫著走,出去四隊十二個都能滅尋常江湖勢力了,隻回來八個還沒抓到人,這得是多猛的賊人?
祝滿枝眨了眨眼睛「要是我抓到了,能不能進天字營?」
王大壯磕著瓜子「進是能進,不過現在天字營都如臨大敵,你小心把命搭進去,老老實實找些安穩差事,別瞎想。」
祝滿枝輕輕點頭,轉而詢問「城外白馬莊的東家是誰,你們知道不?」
劉猴兒想了下「白馬莊好像是富家子遊玩的地方,普通人不許進,恐怕和某位大人有關係,你打聽這做甚?」
祝滿枝想起那句「把你賣青樓去」,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苦嘆一聲「就是問問……」重新包上頭巾,沒打採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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