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聖誕，季氏集團的年會越來越近。

晚上時，季星遙接到父親電話，讓騰空參加年終酒會。

電話裡，季常盛特意強調“你跟加萊參加行了，對你們沒其他要求，你們倆高興就好。”

季星遙總覺父親這番話裡有種蓋彌彰的味道，說不定早就跟唐伯伯商量好了對策，就等跟加萊姐局。

放下手機，季星遙手托腮，著酒櫃上那個咖啡機，它安靜立在那裡已經四周沒工作，慕靳裴也已經四周沒過來。

不知怎麼的，突然腦海裡閃出一個想法，讓慕靳裴陪參加年終酒會。這樣的話，父親大概再也不會給安排各種社，也省去不麻煩。

走神片刻。

季星遙解鎖手機，找出慕靳裴號碼，指尖緩緩靠近螢幕，心裡掙紮了一下才最終撥出去。

等待接聽時，不由收住呼吸。

時間一秒秒流過去，直到響鈴結束，電話那頭也沒人接聽。

慕靳裴看到了來電提示，他剛到爺爺家，父母還有姑媽一家也在，他把手機關了靜音。

“靳裴啊，北京那邊專案進展得怎麼樣？”爺爺問。

慕靳裴已經點開了聊天對話方塊，又收起手機，回爺爺“正在對接洽談，年後能有初步結果，到時我跟您匯報。”

爺爺擺擺手，“自己拿主意吧，也該鍛煉鍛煉。”他這輩子唯一的憾就是沒有自己的親孫子或是孫。

他定居這裡六十多年，要說開明那也是開明，可骨子裡彷彿被傳統的東西留下烙印。

但兒子不願意生，他又有什麼辦法。

如今到了遲暮之年，很多事他也看開了。

慕靳裴旁邊是母親裴鈺，裴鈺自打進屋就一直垂眸，這會兒正輕輕攪手裡的咖啡，心不在焉，每次聚餐母親都是這樣的狀態。

姑媽慕溫雅和姑父謝君毅坐他們對麵的沙發上。

慕靳裴無意間抬頭看過去，卻見姑父謝君毅的視線落在他這個方向，眼神專注又藏著道不明的緒。

可姑父直視的卻不是他。

他旁邊是母親，這張沙發上再無別人。

姑父著這邊，而姑媽眼神幽怨，狠狠剜著姑父。

慕靳裴收回視線，不願去深究。

裴鈺忽然放下咖啡杯，低聲跟慕靳裴說“我去廚房看看，你陪爺爺說說話。”

慕溫懷正在廚房，廚師準備一家人的午餐，他親自下廚給裴鈺做中餐。他會做的菜並不多，隻會裴鈺吃的那幾道。

後有聲音，慕溫懷回頭，“廚房有油煙，你到外麵去。”

裴鈺“影響食慾。”

無厘頭的四個字，隻有慕溫懷聽得懂，不想看到一些人，即便過去三十年，心裡始終介懷。

“這回在家待多久？”他側過看裴鈺，正在水管下沖手。

水流嘩嘩，鍋裡傳來‘滋啦滋啦’油炸蔥花的香味，滿廚房的煙火氣息。

過了半刻，裴鈺關上水龍頭，這才說話“等聖誕過去就回北京。”

慕溫懷手中鍋鏟一滯，接著翻炒，“不多待幾天？”

“那邊忙。”

“嗯。工作要。”頓了頓，慕溫懷說“有空我去北京看你。”

裴鈺沒應聲，手，去廚房另一端找廚師去，問廚師芝士烤蘑菇怎麼做，想學著做，最近慕靳裴上這道菜。

慕家的氣氛是抑的，慕靳裴從小就深有會，那會兒他以為是他的原因所致，可長大後，他發現這種抑背後似乎藏著鮮為人知的。

慕家家宴並不多，每年頂多聚兩次，聖誕節前夕，還有爺爺的生日，他們生日相差一天，每年就擱在一塊慶祝。

慕老爺子問兒，“昀呈還怎麼沒來？”

慕溫雅也不清楚，隨意找了個理由，“可能開直升機來的，多繞了些地方。”

慕老爺子點點頭，他所住莊園離城區幾百裡，直升機最方便。

他看嚮慕靳裴“你什麼時候也買一架，來去方便，省得再開幾個小時的車，你要實在不捨得花那個錢，我送你一架。”

慕靳裴敷衍地‘嗯’了聲，他不是捨不得花錢，隻是直升機給他的心理影太大，事關過去，他沒多言。

陪爺爺聊了會兒，他拿上手機去了院子裡，季星遙的那通電話他現在纔有時間回過去。北京已經是淩晨，他先發訊息給睡沒睡？

季星遙剛洗過澡，正在頭發，回還沒。

下一秒，慕靳裴的電話打進來。

有些日子沒聯係，當略沙啞的磁聲音從聽筒傳來，季星遙心裡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愫蔓延五臟六腑，然後纏繞。

慕靳裴“電話我早看到了，在爺爺家，正巧跟爺爺聊事。”

他如此直白，反倒讓季星遙生出歉意，“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解釋“一時忘了時差。”其實也不是忘了時差，一直以為他人還在北京，原來他早就回紐約。

慕靳裴問“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季星遙沒再繞圈子，“你哪天回北京？”

慕靳裴不答反問“怎麼了？”話音剛落，聒噪的‘噠噠噠噠’聲音由遠及近，電話裡的靜被噪音徹底湮沒，

他對著手機“我這邊有直升機降落，你等下再說。”

一架灰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停機坪，草坪上如麥浪湧過。

慕靳裴抬眼去，是表哥謝昀呈的直升機。

飛機停穩，保鏢上前，今天是謝昀呈自己駕駛直升機，機艙門開啟，謝昀呈長邁出來，他傳了謝君毅的高，不比慕靳裴矮多。

停機坪到別墅幾十米距離，他隻穿了襯衫下來，懶得再拿外套。

謝昀呈跟慕靳裴之間始終不鹹不淡，場麵上過得去，在公司見麵也會客氣兩句，但私下無任何往來。

慕靳裴手持手機在耳邊，謝昀呈扔了一支雪茄過去，兩人彼此微微頷首，算作招呼，沒有一句言語，謝昀呈進屋。

“現在能聽到了嗎？”電話裡，季星遙的聲音傳來。

慕靳裴“嗯。”

季星遙開門見山“馬上就是季氏集團年終酒會，我不想一個人過去。”

慕靳裴明白了，想讓他陪參加。季氏集團的酒會，如果他陪季星遙過去，屆時，也等於向眾人宣佈了他跟不言而喻的關係。

電話裡有片刻的沉默。

季星遙突然有些後悔，或許就不該找他幫這個忙，雖然他們互相承諾過，彼此需要時隻要一個電話即可。

但這回不同，這次是家公司的酒會，慕靳裴陪參加的意義跟參加其他派對不一樣。

若是慕靳裴拒絕了，麵子上掛不住不說，還有可能影響到跟k的未來合作，會錯失跟裴鈺流的機會，得不償失。

委婉道“是我太唐突，沒考慮到你的行程安排，你要是沒空也沒關係，我讓加萊姐陪我。”

慕靳裴把玩著那隻雪茄，斟酌片刻，還是決定回去“哪天？”

季星遙鬆口氣，“二十六號，趕得上嗎？”

“趕得上，”頓了下，慕靳裴問“要不要去機場接我？”

季星遙反應比平時慢半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以後，“好，到時你把航班資訊提前發我。”

通話結束，餘音還在縈繞。

季星遙靠床頭，發了一會兒呆。

右腳被磨破的地方早就長出新的麵板，盯著仔細看呈淡。這段時間一直穿平底鞋，那雙被造型師和唐加萊吐槽過的鞋子，出鏡率最高。

暫時不困，季星遙下床，從床頭櫃拿上兩塊手錶來到落地窗邊，臺上有畫板，各種繪畫工都齊全。

看著慕靳裴那塊手錶，他戴錶時的手腕在腦海裡呈現，清晰到每一個細節都可辨。

調好線，憑著覺創作了一幅以黑白為基調的油畫，《執子之手》，畫中點睛之筆便是那對表。

男士表缺的那部分，在士表盤中可以找到。

時間彷彿靜止，季星遙置在畫中。

最後收筆，深呼一口氣。

忙完了才覺腰痠背疼，眼睛發乾。季星遙一手頸椎，另一隻手反手捶背。拉開窗簾，忽然眼睛瞇。

清早的刺得睜不開。

天亮了。

眼睛不適應強，季星遙再度把窗簾拉上。

過窗簾見針，細細的一縷落在畫板上，淡淡的。

打個哈欠，甩掉拖鞋爬床上連被子都沒來得及拉上，頭沾枕頭就睡著。

此時，紐約，夜晚的繁華剛剛開始。

慕靳裴在這邊的公寓是高層，過窗可以俯瞰大半座曼哈頓，這裡的**和貪婪，悲歡與離合，天天上演。

門鈴響了，是儲征。

慕靳裴點開手機摁了一個鍵，樓下門自開啟。

儲征趕過來匯報工作，還有幾份檔案要老闆簽字。

他把檔案翻開遞過去，慕靳裴看檔案，他立在桌邊等著，從他這個位置往外看正好能看到曼哈頓的夜景，迷離璀璨，繁華寂寞，既是天堂又是深淵。

慕靳裴問道“謝君毅那邊進展到哪步了？”

儲征回“還在匯總整理，估計還要有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