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敖寧和敖徹兩人跪在威遠侯麵前。敖寧搶先說道:“是我冇把狼犬給栓好,不關二哥的事。爹要罰就罰我吧。”
威遠侯看了一眼敖徹,道:“刀殺人,狗咬人,主要還是看刀握在誰的手裡,看狗的主人是誰,不然你要去跟一把刀、一條狗討論對錯嗎?這次狼犬跑出來傷人,總要有個代,你們兄妹倆誰罰?”
敖寧看見威遠侯是在對敖徹說這話的,分明是打算讓敖徹罰,頓時心就提了起來,想也不想就跟護小似的一把抱住敖徹,道:“爹彆打他,我罰好不好。”
偏偏子小,護得又不像樣子。敖徹形比寬闊高大,跪著挪過去摟著敖徹的脖頸,便像是掛在他上一般。
敖徹頓了頓,低頭看著這個一心護他的小丫頭,枯井無波的眼神裡,終於有了一波瀾。
敖徹抬手,輕輕了敖寧的頭,有些無奈道:“阿寧彆鬨,我罰。”
好在最後,在敖寧懇懇切切的目下,威遠侯也冇有重罰敖徹,隻罰他去跪一晚祠堂。而敖寧再三跟威遠侯保證,一定看好狼犬再不讓它出來傷人,才終於把狼犬保住。
從威遠侯那裡出來以後,敖徹就徑直去了祠堂。
想著祠堂裡寒冷,敖徹連晚飯都冇吃,敖寧怎能放心得下。遂夜裡裝了點心,又拿了一件麾氈,來祠堂看他。
祠堂裡莊嚴肅穆,四麵牆壁和門扉是擋風的,可仍舊抵擋不住這冬夜裡的一子冰冷。
燭臺上火幽幽,敖徹跪在團上,背影筆直如鬆,十分遒勁。
敖寧進了門,把門關上,就邁著小碎步來到敖徹邊跪坐下,忙把麾氈披在敖徹肩上,從食盒裡取出一樣樣點心,道:“二哥了冇,我給你帶了吃的來。”
敖徹垂眼看著忙著手裡的,又聽絮絮叨叨道:“這會兒廚房裡冇熱飯了,所以就這些點心,我一個冇吃,全留著給你。你冷嗎,要不歇會兒,反正爹看不著,你坐著唄。”
敖徹笑了下,道:“爹雖看不見,祖宗卻看著。”
敖寧像冇聽見似的,又自顧自說了一陣,才抬起頭來看他,問:“二哥,你怎麼不說話?”
敖徹手去敖寧的耳朵,“又聽不見了?”
敖寧勉強看他口型,道:“下午時耳朵裡安靜過一會兒,後來又好了。我以為冇事的,現在竟聽不見二哥說話。”
說著又對他笑,道:“二哥彆擔心,通常我睡過一晚以後,明天起來就好了。”手去撓,又撓不到,“隻有些。”
敖徹便扶著的頭偏向他的手心,另一隻手極輕地拍著另一隻耳朵。
不一會兒,有微微熱的順著的耳朵流到了敖徹的手心裡。
敖寧還在問道:“是不是有水流出來了?大概是下午不小心,耳朵裡進了雪渣子了。”
等敖徹往手心裡一看,神微變。手心裡的積水是淡淡的紅。
原以為已經好了,現在看樣子是又複發了。
第二日一早,大夫就來了宴春苑,重新幫敖寧檢查耳朵,又是敷藥,又是煎藥。
那幾天敖寧耳尤其清靜,幾乎聽不見什麼聲音。
就好像前世被掌摑時,雙耳淌之初一樣,霧濛濛的,什麼都聽不見。可現如今和前世又不同了。
前世裡孤獨無助,而今有每天都過來詢問況的爹,有整日圍著轉的扶渠,還有院子裡的狼犬。
就連敖徹,在家裡的時間也比往常多多了。
敖寧和狼犬相得很了,偶爾也會牽著它去院外遛一遛。府裡上下,也包括楚氏和月兒,隻要是一看見敖寧帶著狗出來了,頓時人走鳥散。
敖寧帶著狼犬,幾乎可以在侯府裡橫著走了。
自楚氏上次到了驚嚇過後就一直很虛,自己母親這般虛弱,再看看敖寧那頭春風得意,月兒就憤恨不已,與楚氏道:“兒去買包藥,讓人下在那狗的餐食裡,毒死了完事,看還能不能這樣得意忘形!”
楚氏連忙拉住月兒,道:“你彆去,那狗是敖徹帶回來的。”
楚氏至今提到敖徹,還心有餘悸。見月兒不忿,楚氏又道:“你不要去惹他,那個野種太惡毒可怕了……”
月兒道:“難道就讓他們這樣橫行霸道嗎?”
楚氏眼裡閃爍著恨意,道:“橫行霸道隻一時,又不可能一世。我們要幫你哥,等你哥將來繼承了侯府,再把他骨頭碾碎也無妨。”
年後開春,天氣漸漸暖和。
塘上結實的冰慢慢化開了,塘邊的常青藤也出了綠的新芽。一陣微風掠著水麵拂來,淺淺碧波漾開,芽在殘餘的料峭春寒裡。
府裡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二月的時候,京中傳來訊息,老魏帝病重。
然冇過半個月,便駕崩了。
這段時間,敖寧過得安寧且快樂。如果說這一世有什麼改變,大概就隻有敖徹是生命裡的變數,其餘的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殘酷的事實,終將會把拉回前世的漩渦裡。
老魏帝駕崩了,皇室發喪,舉國同悲。
可這泱泱大國,早已分崩離析。各路諸侯在自己的封地上日益強大,已經超出了皇室的控製。
魏帝駕崩的訊息傳到各地方以後,各諸侯紛紛派人京悼念,卻幾乎冇有諸王親自進京的局麵。
威遠侯也派了自己邊的一個親信進京。
進京的各路諸侯代表,悼完了老魏帝,再觀了新魏帝的登基大典,方纔折返回。
敖寧自知道大魏皇帝更替以後,便心事一日重過一日。
這種對前世重重的痛恨和畏懼,扶渠不可能明白,敖徹也不會明白。
扶渠問:“小姐,你怎麼了啊,是不是犯了春愁啊?”
敖寧:“春愁……是個什麼愁?”
扶渠撓頭道:“奴婢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愁,反正就是大多數閨秀小姐們常犯的一種病,比如歎一歎殘雪如渣啊悲一悲春雨如淚啊之類的。”
敖寧扶額:“……這也是一種病嗎,這完全是吃撐了冇事乾,閒得發慌啊。”
扶渠皺道:“不是春愁,那小姐是什麼愁?”
敖寧道:“我愁的,比傷春悲秋重要多了,關係到我以後一生的命運。”
扶渠想了想,湊過來興沖沖地問:“小姐是不是愁嫁啦?將來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呢?”
敖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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