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搬進新家第一天，江燁一直到晚上也沒回來。

林文珺也料到了，還是做了一桌子菜，慶祝們搬家。

糖醋魚，紅燒，醬排骨，林文珺還買了個油蛋糕回來，桌上除了這些菜，正中間還擺著一盤白糖西紅柿。

這是江寧要求的，看媽媽在廚房裡燒菜，要求道：“我想吃西紅柿，上麵灑白糖的那種。”

把林文珺給逗笑了，想起江寧小時候確實最吃這個，每次吃白糖西紅柿，能把盤子裡的糖都喝掉。

林文珺知道江燁不會回來，可江寧還盯著時鐘，一會看看鐘一會看看菜。

六點半了，爸爸還沒回家。

“寧寧，彆等了，我們先吃吧。”

江寧不願意，皺著眉頭的樣子跟江燁活一個樣：“我們不給爸爸打電話嗎？”

“好，那你給爸爸打一個吧。”

江燁還沒大哥大之前，用的是BB機，中文顯示的那種，要打電話到傳呼臺，再由傳呼臺把文字傳到機上。

每天晚上這個任務都是江寧的，會很練的打傳呼臺的電話，給爸爸留言，問爸爸什麼時候回家。

江燁有時候會回電話，有時候本顧不上。

後來江燁有了大哥大，打電話就更方便了，但每次總也說不上兩句。

“爸爸在哪兒？”

“爸爸在外麵呢。”

“爸爸什麼時候回家？”

“忙完了就回家了。”

江寧已經對打電話這事沒了興趣，但今天不同，今天是他們搬新家的第一天！

這串數字江寧早就滾瓜爛，手指頭得飛快，電話響了兩聲就接起來了：“爸爸！媽媽都做好飯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晚點回去，你們先吃。”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江燁飛快說上兩句就把電話掛掉了，林文珺從免提裡聽見，有些擔心。

難道是程誌軍的債主找上公司了？

江寧失得掛下電話：“爸爸讓我們先吃。”

“那快來，魚都要涼了。”林文珺挾了一塊魚肚子，把上麵的大刺挑乾淨，擺在江寧碗上，“還有幾天就開學了，要去新學校，認識新老師新同學了。”

江寧一邊吃魚肚子，一邊點頭，再次問：“我這次真的不轉學了嗎？”

“肯定不轉學了。”

看江寧低頭飯，吃得這麼香，林文珺除了擔心公司，又想：要乾點什麼呢？

轉學離差的環境，買房搬離一居室……

這些事都順利完了，林文珺的短期目標實現了，可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林家當年很困難，林文珺沒讀高中就去棉紡廠當工了，林文珺的哥哥也沒讀高中，初中一畢業就到工廠裡當了小工。

家裡就隻有老三讀了高中，林父林母除了兒子，就最喜歡這個小兒。

林文珺夾在中間，早早工作，小妹卻能讀高中，連高中都是複讀一年才考上的，之後當然也沒能考上大學，但的學曆在當年已經足夠當農村的小學教師。

又不了農村的苦，沒多久就逃回城裡。

林文儷一從鄉村小學跑回城裡，那地方的鄉村小學教師就收編正式教師了，要是忍一忍，托關係能調回來當老師。

就像江燁的二姐那樣。

鐵飯碗丟了，托關係一時也找不到工作。

林文珺想起舊事，一時有些慨，當時去相親的是，人家相中的是小妹。

小妹比林文珺漂亮，又比學曆高，對方家在蘇城有點小背景，工作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小妹風風嫁出去了。

林文珺記得很清楚，婆家給買服就給了五百塊。

帶去杭城買新服，五百塊全花在自己上，親媽姐姐什麼東西也沒帶，連巾都沒有。

等鬨翻了，林文珺才想起舊事，這才明白小妹一直沒變，不因為你對好，就會為你考慮。

人的自私是不會改變的。

沒有學曆，是林文珺一直的憾，特彆是孩子們填表格，寫父母雙方學曆的時候。

安頓好了兒，也不想整天呆在家裡，能不能去讀書呢？

江寧看媽媽吃飯不吃菜，夾了一筷魚，學媽媽的樣子，把魚肚上的刺挑乾淨，魚擱在媽媽碗裡。

這魚肚裡滿滿都是魚籽，江寧盯著沾滿了糖醋的魚籽，又想吃，又怕變笨。

林文珺回神笑了：“不吃魚籽嗎？”

江寧扶住碗：“可吃魚籽不是會變笨嗎？”

林文珺早忘了還有這種說法：“那是他們胡說的，吃魚籽哪會變笨啊。”後來日本菜一流行，大家不都吃起魚籽來了，還是生的呢。

江寧一聽媽媽說吃魚籽不會變笨，趕用小勺子把魚籽進自己碗裡，配著白米飯香噴噴吃了一大口。

每次看江寧吃東西，林文珺就胃口大開，快要吃完的時候，江燁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說：“我都忙忘了，差點開回老房子，趕給我盛碗飯。”

每次一回來就像死鬼。

飯還沒上來，他用林文珺的筷子挾紅燒吃，等米飯上來，再上兩口飯，狼吞虎咽吃個不停。

“怎麼，你晚上又要出去啊？”

“要出去。”程誌軍的事影響太大了，他們這種小建築工程公司，沒錢吃下整個工程，都是跟彆的小公司一起合作。

程誌軍一出事，彆人就想掉他們，吃整個吃不下，小盤菜正好多添些油水。

程誌軍人還關著呢，就算出來了，也幫不上忙了，江燁吃沒吃魚，沒骨頭，四五塊紅燒就下去一碗飯。

拎包又要走：“我走了，這些東西你還是彆，我回來再弄。”

等他人一走，林文珺歎口氣，把碗碟堆到水槽裡，自己拆開包，把被子收拾起來。

林文珺收拾東西，江寧自己洗澡，第一次在淋浴房裡洗澡，媽媽還給買了兒香波，蘋果味香噴噴。

完頭發，自己衝水。

第一次舉花灑手不穩，澆了滿臉都是泡沫，林文珺一看就笑，一邊笑一邊替衝乾淨，大巾一裹。

江寧散著頭發在沙發上看電視，沙發跟小板凳可不一樣，可以躺著看！

林文珺坐在餐桌邊算帳，江燁公司現在這個況是完全沒想到的，旅行袋裡隻有兩萬塊錢了。

要是程誌軍的事影響再大些，工程的事要是黃了，手裡這點錢還得省著花。

但兩萬塊，也比海市全年人均工資要多一倍了，自己還有六千塊錢小金庫呢。

這下子，江燁也沒錢去炒票了。

“哈哈哈哈”

林文珺抬頭看見兒在沙發上滾來滾去，被電視劇逗得哈哈直笑，把帳本收起來，坐到沙發上：“笑什麼呢？”

江寧立刻打開的小話匣子：“這個電視說的是邁克爾的汽車，這個汽車好厲害，是人工智能的！”

一集放完，片尾打上《霹靂遊俠》的字樣，配著特彆有節奏的音樂。

江寧還想擺弄電視機，林文珺看看：“你現在應該乾什麼了？”

江寧回小手，很自覺的回答：“寫作業。”雖然搬家了，但媽媽讓還得繼續執行菲菲姐姐製定的課程表。

娛樂時間過了，要寫字去了。

江寧依依不舍看著電視機，林文珺乾脆關掉，也不看，不讓電視機的聲音吵到江寧。

江寧一進房間，看到新書桌和新書架，想到能在新書桌上寫字，又高興起來，攤開練習本，打開鉛筆盒。

“媽媽！削鉛筆！”

所有的筆都寫禿頭了，媽媽太忙，還沒給削過呢。

林文珺拉了張椅子，坐在江寧邊，打開臺燈，江寧先跟著磁帶念英文，在燈下給兒削鉛筆。

一刀一刀，把整盒鉛筆削尖。

江寧工工整整寫完英文字母，又寫了兩張筆字，坐在桌前哈欠連天。

“九點了，上床睡覺去！”

江寧眼睛：“不行，要寫五張字呢！我寫完了才睡。”又撐著眼皮寫了一張，頭都快撞上書桌了。

林文珺把本子收掉：“好了好了，快去睡覺，欠的兩張字，每天補一張。”

江寧還是不肯，看媽媽又要打屁的樣子，才說實話：“你陪我睡到我睡著了，再走好嗎？”

原來還是不敢自己睡。

“好，等你睡著了媽媽再走。”林文珺關掉大燈，把絨大兔子放在床邊。

江寧鑽進被子裡，是真的累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林文珺把空調溫度調高，慢慢離開房間。

怕江寧害怕，還給留了盞臺燈，臺燈上蓋塊枕巾，屋裡又有，又不會刺眼睛。

半夜的時候江燁才回來，他洗澡換服，赤著上進屋，往大床上一躺。

“怎麼樣？解決了嗎？”

“差不多吧。”江燁沾著枕頭，腦袋裡還全是公司的事，他請對方幾個公司的人出來喝酒吃飯，又請客又送禮，說好以後他有大工程，也要分給這些人一杯羹。

“難吶，怪不得徽商了不起呢。”那地方的人是真團結，說好了一起乾，就絕不出幺蛾子。

江燁無人提攜幫襯，隻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