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正常人能扛得住樂長公主這種完全枉顧事實的閉眼瞎吹, 更不用說是薑雪寧這種有著前世心理影的。
但還好, 這種況沒有持續多久。
沈芷纔在這裡坐了沒一會兒, 外頭便有宮人來找,說太後孃娘請過去說話解悶兒, 沈芷隻好依依不捨地去了。
臨去前,還拉著薑雪寧的手道“反正本公主喜歡你, 在宮中這幾天若有什麼事,盡管跟仰止齋的宮說了,們會來報我。母後那邊找, 我這就去了, 明天再來看你。”
薑雪寧於是鬆了一口氣, 目送沈芷離開。
最終這一天, 以跟著盡心盡力、耐心無比的蘇尚儀“勉強”學完了宮廷禮儀而告終――
沒辦法。
裝起來實在是太累了, 而且薑雪寧回想了一下沈芷在這件事上的態度, 連“你若學不也沒什麼關係”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再裝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一計不,得要換一計了。
隻是也不能讓旁人看出端倪來,所以一直熬到天漸漸晚了, 纔像是被蘇尚儀漸漸教會了一般,作開始流暢起來,也慢慢符合了蘇尚儀嚴苛的標準。
末了, 蘇尚儀難得出一片欣之, 隻看著,又指著對眾人道“由此可見, 天分再差也沒關係。自古俗語便有言,‘笨鳥先飛’‘勤能補拙’,隻要肯努力,世上很多難事還是能克服的。薑二姑娘今日做得很不錯,你等當以為鏡鑒。”
薑雪寧“……”
其他人心底都在腹誹這要能當“鏡鑒”大家都別進宮了,不過上卻是齊齊道“是,謝蘇尚儀指點。”
蘇尚儀這才們散了,自帶著那三名尚儀局的離開。
這深秋的天氣,薑雪寧出了一的汗,見人一走,頓時懶得再跟誰打一句招呼,立刻就回了自己的屋裡,請仰止齋的宮為自己準備沐浴的香湯。
其他人卻要落在後麵一些。
閣大學士陳雲縉家的小姐陳淑儀便和姚惜走在蕭姝的邊。
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姚惜後,目微微一閃,才淡淡地對蕭姝開了口道“我與長公主殿下雖見得不多,卻極見對誰這般好過。這薑家二姑娘也不過就是為上了個妝而已吧,怎值得公主對這般?”
陳淑儀那邊沒去清遠伯府,自然不知道。
可蕭姝卻是全程在場的。
手裡把玩著一柄緻的香扇,低眉斂目間隻笑了一聲,倒不像是陳淑儀這般有些忌憚,反而顯得很隨意“若僅僅是上了個妝當然不至於此,要的是當時說的那番話。這種話,淑儀,你我是這輩子都說不出來的。”
陳淑儀若有所思。
因大家都是第一次在這種場合下聚到一起,又是頭一天進宮,到得晚間,大家都梳洗用膳完畢,也不知是誰起了個頭,便著在仰止齋單獨給眾人讀書、喝茶用的流水閣裡聚了起來。
薑雪寧本來沒什麼興趣。
要知道這幫人上一世就不聊什麼有意思的話題,左右都是那些香啊,頭麵啊,撐死了聊聊外麵的英年才俊,實在沒什麼新意。
可架不住現在大家都覺得厲害。
誰在樂長公主那邊麵子大呢?
今天學禮儀時的形,所有人都看在眼底,心底雖然都覺得這後門開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可表麵上對還要更加友善,雖都是世家小姐,不至於到“結”這個地步,但言語間都十分溫和,連尤月見了都收起了先前那種敵視的眼神,從邊出一抹笑容來。
所以是被方妙等幾個人拉過去的。
一張圓桌旁坐了六七個人,剩下的則有幾個散坐在靠窗的炕上,正相互說著話,間或拿起盤子裡準備好的餞、乾果來吃。
周寶櫻更是一頭紮進了吃食裡,誰來也不抬頭。
倒是蕭姝似乎格外對薑雪寧另眼相看,見進來,又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笑“薑家妹妹這一天可算是把風頭出大了。”
薑雪寧累得狠了,隻能扯扯角笑,做出一副尷尬的模樣,彷彿不知道該回什麼,隻道“蕭姐姐說笑了。”
蕭姝見始終沒有與誰攀談的意思,便也不好再借著話與深談,乾脆轉頭去找別人說話。
大家都忍不住抱怨今天的。
那姚蓉蓉頗有些畏地坐在角落裡,一張臉漲得通紅“自小家裡就沒怎麼教過這些東西,我學起來實在是太慢了。還好有薑家姐姐,跟我差不多。不然我今天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所有人聽了這話都是一窒。
該說這姑娘傻還是特別傻呢?
這種話你自己心裡知道就是了,怎麼還宣之於口?
屋忽然就安靜了片刻。
尤月嗑了個瓜子,雖然神不敢做得太明顯,但眼底又流出看戲的興趣來。
姚蓉蓉還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又想起今日薑雪寧在公主麵前的麵子,頓時瑟了一下,忙向薑雪寧道歉“我、我剛才說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薑雪寧“……”
倒是不生氣,隻覺得可憐。
上一世跟姚蓉蓉也沒什麼集,更無意為難,隻隨意地笑笑道“沒關係,我本來也笨,實在學不大會。隻是蘇尚儀也太負責了些,一遍一遍地來,想不學會都難了。”
樊宜蘭倒是心善,原本是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詩集在手中翻看,這時大約是見姚蓉蓉窘迫,便了句話,道“宮中禮儀似乎是學兩日吧?可一開始宮裡說我們第一次宮要待上三日。聽說最後那一日是要先生們出題來考我們,看看大家的學識如何,以此來定往後講學的容與深淺。隻是不知,屆時是哪位先生來考……”
還能有誰?
謝居安唄。
薑雪寧心底冷笑了一聲。
果然,先前很是寡言語的陳淑儀回答道“該是師謝大人。如今宮中的經筵日講都是他在主持,且學識過人,這一回又要教我等學琴、讀書,其他先生唯他馬首是瞻。我宮時父親便叮囑過了,說此次宮並非就等於能為公主伴讀了,除卻學禮儀之外,還要學識能過得先生們這一關。太好倒無所謂,若是太差,留在公主伴讀先生不好安排講學,講得深了聽不懂,講得慢了拖累長公主殿下。所以第三日的考校也是用來選人的。屆時若不合適,同樣會被先生勸退。”
――這就是薑雪寧準備換的第二計了。
禮儀這一關因為蘇尚儀和樂長公主的變化,眼見著是無論如何裝傻,便是躺在地上都能過了,自然也就絕了因為禮儀學不會而被勸離宮的可能。
但樂長公主不可能搞得定謝危!
隻要能在第三日的考校中突破自己的底線,白卷或者瞎寫一通,必然怒從不在這方麵放低要求的謝危或者其他先生,那麼因為學識不佳被勸回宮,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一說起謝危,這幫世家小姐們忽然就激了幾分。
有一個道“不會真是謝先生親自來吧?”
尤月打趣了一句“你臉紅乾什麼?”
那啐了一口,把臉捂住,道“你若哪天見過了,也會臉紅的!”
姚蓉蓉又怯生生地接話“我在家中也聽父親提過謝先生好多次,不過都說謝先生再有得四年,便要到而立了,卻一直是孤一人,也不談婚論嫁,可實在是太奇怪了。”
方妙頓時抬起頭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姚蓉蓉輕輕“啊”了一聲。
方妙又低頭去排桌上那幾枚銅板,似乎想要算什麼東西,隻道“京中大都知道謝先生雖出儒家,近年些來卻潛心於佛老之學,每年都要空出兩月來,去懸空寺和三清觀齋戒暫住,與人講經論道,是清心寡慾不近的,不家不值得稀罕。”
不近?
提到這個,薑雪寧忍不住要想起上一世的難堪。
這一時心裡麵種種惡毒的念頭都冒了出來說什麼清心寡慾,可人在高位邊連個人都沒有,保不齊是哪兒不行呢!
眾人正自打鬧說笑。
外頭忽然有個小宮在門外躬,輕輕地喚了薑雪寧“薑二姑娘,有人找。”
薑雪寧頓時一抬眉,下意識問了一句“誰呀?”
那小宮眨著眼睛,看著不說話。
薑雪寧想起上一世的事來,心中忽地瞭然,也不問了,隻跟其他人道一聲“失陪了,我出去看看。”
便跟著小宮從仰止齋走了出去。
一路竟是向著文華殿的方向。
眼見著便要到前朝的範圍了,還好在路前麵不遠的岔道上停了下來,再抬頭一看,燕臨穿著一玄長袍,就站在那一片秋海棠下頭等著。
小宮悄悄退了。
薑雪寧走上前去“都這麼晚了,還沒從宮中回去?”
燕臨從沈d那邊聽說了一些今日長公主伴讀們學禮儀的事,生恐了點什麼委屈,特來看看,此刻便仔細地看了看,道“宮門還有一會兒才下鑰,你頭回宮,我實在放心不下。又聽人說今日教你的蘇尚儀很是嚴厲,你還在長公主的麵前摔了一跤。喏,剛才順道去太醫院討了藥,晚上記得敷上,別進一趟宮回頭瘸了。這樣的新娘子我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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