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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譚雲昶從外麵走進實驗室時,滿臉還寫著魂遊天外。

圍桌坐著的實驗室員聽見門開的聲音，停下討論,紛紛轉看過來。

「譚學長，湛哥怎麼說？」

「……」

「譚學長？？」

「啊？」譚雲昶慢半拍地回過神，「哦哦，我剛剛給他打電話了,他今天有事,回不來了。」

「那這個仿生機人的故障排查怎麼辦？」

譚雲昶：「駱湛的意思是故障排查先後置,讓我們這兩天挑個修正度足夠的變聲。」

幾人懵了：「變聲？」

譚雲昶：「嗯。還有千華，機人的充電續航部分是你負責研究的吧？你今天下午找幾篇太能充電機人的相關論文研究一下。」

林千華愣了愣：「太能充電？找它做什麼,這個機人不是這種供電方式啊？」

「它確實不是,但是駱湛需要你拿得出理論，裝它是。」

「？」

眾人更傻了。

林千華按捺不住,說：「譚學長,湛哥到底是想怎麼理這件事？畢竟是我們搞出來的故障，你直說吧，我們能承得住。」

譚雲昶表有點扭曲,「他說,考慮到實驗室的新專案暫定為主研泛化能力方麵的家居服務機人,他作為int團隊leader,決定先士卒潛定向的需求使用者群,做好使用者需求的市場調研，便於及時進行閉環反饋，以保障我們的研究工作順利進行。」

「……」

實驗室一幫純工科生被這碗湯灌得雲山霧裡。

過了好幾秒,終於有個實誠的小心翼翼地舉手提問：「譚學長，能翻譯人話嗎？聽不懂。」

譚雲昶慢慢嘆出一口氣，似乎此刻才終於消化完剛剛那通電話裡他聽到的那個人消化不良的訊息。

帶著無比複雜的心，譚雲昶開口：

「駱湛要把自己當生日禮，送去給唐染裝人形仿生機人。」

「——？？」

實驗室眾人紛紛倒了一口涼氣，然後僵在原地。

譚雲昶再次嘆了聲氣，搖著頭往裡間走。

「還好小孟不在啊，不然讓他聽見了，還不得拎個電路板找駱湛拚命去……」

唐染拿著手機從臥室裡走出來時眉心微蹙，似乎很煩惱地在思考什麼問題。

倚在沙發裡的駱湛聽見臥室房門開啟的聲音，第一時間坐直看了過去。

唐染隔著茶幾停在駱湛對麵。遲疑了一會兒，低著頭說：「阿婆今天可能趕不回來了，讓我，讓我自己一個人吃飯。」

駱湛停了一會兒，垂下眼，懶洋洋地笑：「你是第一次說謊，所以才這麼不練？」

唐染臉紅了起來。

頭一回見小姑娘撒謊，駱湛忍住笑意：「到底怎麼說的？」

沉默了將近半分鐘，小姑娘才終於鼓足了勇氣開口：「阿婆說，讓我今天先跟著你……蹭飯。」

最後一個詞聲音說得極小，小到麵前的孩好像說完就要不好意思地鑽進哪個地裡了。

讓不說謊，就誠實得原句複述，連換個委婉的讓自己能下得來臺的詞都沒有。

駱湛忍住笑，按膝起，「你不是最聽你阿婆的話了？」

唐染仰起臉，輕聲反駁：「可阿婆不知道你是駱湛才這樣說的。如果知道了，那一定不會我跟著你了。」

「哦。」駱湛懶散地點點頭，眼皮一，似笑非笑，「那你怎麼不告訴，其實我不是駱修，而是駱湛？」

唐染：「……」

好一會兒後，小姑娘誠實又小聲地回答：「我沒敢。」

駱湛莞爾。

唐染還在原地糾結著的時候，聽見沙發上那人起，繞過茶幾走了出來。唐染追著腳步聲轉過去，「你下午應該還有事吧？就不麻煩你……」

「我沒事。」駱湛毫不心虛，語氣憊懶得理直氣壯，「實驗室今天下午放假，大家都清閑得很。」

唐染頓住。

過了幾秒，不放棄地輕聲說：「家裡有泡麵和香腸，我自己也能吃飯的。」

駱湛：「不健康。」

唐染：「還有外賣電話……」

駱湛：「更不健康。」

唐染默然兩秒，仰起頭，好奇地問：「可是，你還會做飯嗎？」

「……」

駱湛一默。

安靜裡，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雙手白皙，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它握過所有筆筆，能寫一手鐵畫銀鉤的字跡；也敲過程式碼，以前會寫幾百幾千行的漂亮程式；從小到大過不知道多樂，隨便拿起哪種他都能奏一首代表作……

唯獨有一類事不會做。

家務方麵，駱小爺說是十指不沾春水也毫不為過——更別說做飯了。

唐染也猜得到，此時正認真地說：「所以你在不在都是一樣的，不需要額外麻煩你……」

「誰說我不會了。」

駱小爺懶洋洋地抬起眼，漂亮有力的雙手往袋裡一抄。

唐染意外地怔住：「你會做飯嗎？」

「嗯，我上過烹飪課。」駱湛氣定神閑地說。

——那是在每個男孩子小時候都會有的那個什麼都做就是不做人的狗不理時期，駱小爺某天一時興起。

然後就幫駱家換了個新廚房。

作為後癥，駱家那些資歷久的廚師到現在看見駱湛還會覺得影深刻。

唐染不知，此時被駱湛那副懶散冷淡又大爺的語氣唬住了，想了想才認真地問：「但是我家原材料可能不多。」

「沒關係。」駱湛走向料理臺旁邊的雙開門冰箱，拉開門後，他快速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每一層的儲。

然後駱湛淡定地合上櫃門，「我去一趟洗手間。」

唐染茫然點頭，「好。」

駱湛進到客用洗手間，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小爺？」電話接通後，對麵意外地問。

「林管家，有個名單你記一下。」

「名單？好的，您說。」

駱湛調起自己的短暫記憶儲存，依樣往外報：「乾海參一盒，洋白菜三棵，西紅柿五顆，蛋十枚…………好了，就這些。」

從第一個材料名報出來，電話對麵的駱家的管家就開始發懵。等憑著職業本能記錄到最後一項，他看著自己筆尖下的名單，有種恍然如夢的覺。

半晌，林管家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小爺，這些東西是？」

駱湛：「待會兒我發你一個地址，你找個離這裡近的私廚菜館，讓他們以這個名單的東西為原材料，做一頓午餐送到我給你的地址這裡。」

「是，爺。」林管家再好奇也沒多問，答應下來。

駱湛：「用到哪些原材料也發給我，我會打包一份同樣的，讓來送的人帶走。」

「還有什麼要特別注意的嗎？」

「嗯。」駱湛應，「第一點，來的人不要敲門，到門口給我打電話。第二點，這頓午餐的味道中等就可以，別做出什麼餐標級別的。」

林管家哭笑不得地應下了。

待完所有事，駱湛在洗手間裡十分縝地把計劃從頭推了一遍，確定沒什麼紕後他才洗了手，走出洗手間。

經過臥室間的過道，駱湛走進客廳，就見唐染正在廚房裡彎著腰，索著找什麼東西。

駱湛走過去：「在找什麼？」

「我明明記得阿婆放在這裡了……」小姑娘背對著他，聽起來小聲咕噥著，念念有詞的。

駱湛問：「要我幫你——」

「啊，找到了。」小姑娘手裡攥著什麼轉過，因為太高興了沒注意，一頭便撞進駱湛懷裡。

駱湛沒事，唐染那小個子卻正磕在他膛前。額頭撞疼了不說，人還向後踉蹌了步，被駱湛連忙手護回前來。

「沒事吧？」等小姑娘站穩，駱湛低下眼問。

「沒，沒事，」唐染有點不好意思地了額頭，「我沒注意你走到後麵了。」

駱湛無奈，抬手了孩微微泛紅的額頭，「你剛剛在找什麼？」

「這個！」

唐染把手裡的東西向上一舉。

「……」

駱湛的表驀地滯住。

幾秒後，著小姑娘手裡的圍，駱湛輕瞇起眼。

「你找這個幹什麼？」

「給你戴的。」唐染彎著眼角笑，毫不知道看不見的黑暗裡，某人的眼神表已經危險到什麼程度上了。「我以前想跟阿婆學做飯，這個是阿婆專門買給我的。」

駱湛表不善地看著這隻圍，「我不戴。」

唐染微怔，「為什麼？」

駱湛毫不留：「醜。」

小姑娘高興的表停住，然後慢慢黯了下去。

「很醜嗎？阿婆那時候說好看的……雖然我因為看不到菜的火候總是學不會做飯，但是還是把它留下來了。」

孩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跟著低下去。

如果這雙眼睛看得見，那一定黯得像沒星星的夜晚。

可能還是飄著小雨的。

駱湛心裡低低地嘆了口氣。

他聽見自己不甘又無奈地開口：「給我吧。……我戴。」

孩一怔，微仰起臉。

過了兩三秒，的眼角重新彎下來，「那我幫你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