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宮外,便見到正倚立於宮前漢白玉欄桿前的息,一黑,臨風而立,俊秀神,再加那一臉雍雅閒適的微笑,引得宮不宮側目,暗暗猜測這個公主帶回來的俊男子是否將來的駙馬?
息靜靜看著向他走來的風夕,依然是白黑髮,悉的眉目,便連走路的步法都是閉眼也似能看到的輕快、慵逸,可是他卻覺得這個人不一樣了,頓時心中生出一種覺,可剎那間這莫名的覺卻又飛賺讓他來不及細細想清。
風夕在離他一丈之停步,兩人就隔著這一丈之距對視,彼此的面、神都是平靜從容,彷彿他們依然是江湖上相知十年的白風黑息,又彷彿他們是從遙遠的地方跋涉而來,今次才初會,悉而又陌生!
“風王貴如何?”息最先打破沉靜。
“多謝關心。”風夕淡淡一笑道,吩咐侍立於宮外的務總管裴求,“裴總管,請安排公子往青蘿宮休息。”
然後轉向息,“你先洗洗休息一下,晚間我再找你。”
息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是,公主。"裴總管躬答道,然後上前爲息引路。“公子,請隨老奴這邊。”
息看一眼風夕,然後轉隨裴求而去。
風夕目送他離去,眉頭一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然後微微嘆一口氣。
黃昏時候,風夕帶著息前往英壽宮。
“父王,兒帶一位朋友來看你了。”風夕輕輕執起風王骨瘦如柴的手挲著。
“嗯,扶我起來見客。”風王吩咐道,侍立的宮趕忙扶起他。
風王定睛看著牀前的年輕男子,與兒並立一似瑤臺雙璧,良久後連連點點頭,“很好!”
“父王,這是兒在江湖結識的朋友息,他也就是與兒齊名的黑息,想來父王應該聽說過。”風夕向風王介紹著。
“息見過風王!”息上前行禮。
“息?和我的夕兒同名的那個?”風王問道。
“是的,和公主名同音的那個息。”息點頭答道,並趁機擡首看了看風王,但見他已瘦不形,只一雙眼睛依然閃著清明的亮。
“息?那你就是國的那個蘭息公子?”風王再問。
“風王爲何認爲息即爲蘭息公子?”息想不到如此病老之人之思維竟還那麼敏捷。
“我的夕兒是風國的惜雲公主,你自然是國的蘭息公子。”風王卻理所當然的認爲。
“這……”息還是第一次聽得如此推理,心中不由有好笑。
“怎麼?你難道不是?”風王卻把眼一瞪,“難道你騙了我的夕兒不?”
“騙?”息一時之間還真跟不上這個風王的思維,不知爲何從他的份一下就說到他的人品?況且他何時騙了,從初次相會始,他們就未問過對方的份,這十年來他們也都十分有默契的不問對方的份,但彼此間都猜測著,都有幾分明瞭罷。
“小子,你生來就欺負人的,但唯一不能欺負的便是我的夕兒了!”風王忽然又笑著道,瘦的臉上笑開一朵花來,竟似十分的得意。
“不敢,息確實爲國蘭息。”息彬彬有禮的答道,心中嘀咕著,您老的兒白風夕,天下誰人敢欺!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風王點頭看著他,神間帶著瞭然。
然後轉向風夕,“夕兒,你要與你這位朋友好好相!”
“父王,兒省得。”風夕見風王說這麼幾句話,已似十分的疲倦,便扶他躺下。
風王最後看看他們,良久後嘆息一聲,然後閉上眼:“那我就放心了,你們下去吧。”
風夕與息退下。
出得英壽宮,天已全黑,宮中早已燃起宮燈,燈火通明。
“裴總管。”風夕喚道。
“老奴在。”務總管裴求趕忙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父王的後事準備齊了嗎?”風夕擡首看著夜空,今夜星稀月淡。
“回公主,半年前大王即吩咐備好了。”裴求躬答道。
“半年前就備好了嗎?那也好,也就這兩天的事了,你心中要有個數,宮中不要到時一片慌纔是。”風夕低首看著眼前侍侯父親已三十年的老宮人。
“公主放心,奴才省得。”裴求點頭,然後擡首看一眼公主又垂首,“公主連日趕回,定是疲倦,還公主好好休息,保重玉,風國日後將全倚靠公主!”
“我知道,多謝關心。”風夕點頭,然後又道:“將這一年的摺子全搬到我宮中,另派人通知,兩日後風雲騎所有將領含辰殿朝見。”
“是。”裴求領命。
風夕屏退所有侍從,自已提著一盞宮燈,在宮中走著,息跟在後,兩人皆一言不發。
走到一座宮殿前,風夕忽然停住腳步。
良久後,風夕才推門進去,一路往裡賺穿過長長迴廊,最後走到後院一口古井前,才止住腳步。
一路來,息已把這宮殿看了個大概,宮殿雖小,但佈置卻緻幽雅,而且幹凈,只是並無人居住,這可說是一座空殿。
“這座含宮是我母后生前所住,母后死後,這宮殿便空下來,父王不讓任何人居住。”將宮燈掛在樹上,風夕忽然開口說道,因爲宮殿的空曠,的聲音在周圍幽幽迴盪。
“母親生前最喜歡坐在這口井就這樣看著井水幽幽出神,好多次,我都以爲要跳下去,但沒有。只是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直到那一天早上,毫無預警的倒在地上,摔碎了手腕上那一隻父親送與的蒼山玉環,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風夕彎腰掬一捧井水,清澈冰涼,一直涼到心裡頭。
張開手,那水便全從指間流下,點滴不剩,“小時候,我不大能理解我的母親,與母親也不大親近,反倒和父王在一起的時間更多。母親獨住此宮,記憶中總是鎖眉頭,神幽怨,一雙眼睛看我時也是時冷時熱,反倒看著這一泓井水,眼神倒是平靜多了。後來,我想,母親是想死,但又不甘心死!只是……最後卻還是死去了,心都死了,人豈能還活!”
拍拍手,拍去掌心的水珠,回頭看著息,“人一顆心總是小得只容得下一個男人,而男人心卻大得要裝天下、裝權勢、裝金錢、裝人……男人心中要裝的東西太多,男人的心太大太大了……而有些人太傻,以爲男人應該和一樣,‘小心’的裝一個人,因著自己的那顆‘小心’,到無法負荷時,便送了命!”
“人,你要控告天下男人嗎?”息探首看看那口古井,在黑夜裡,深深幽幽的不見底,宮燈的映下,井面偶閃一波。
“豈會。”風夕一笑,然後走近他,近到可看清彼此眼睛的最深,只是卻只看到了彼此的倒影,“黑狐貍,心中裝的東西太多了便會顧此失彼的!”
說完後又是一笑,退開三步,繼續說道:“華軍馬上即要開到,你先離風國罷,待我擊退華軍後再請你來喝酒、賞佳人。”
“人,我正想見識一下名傳天下的風雲騎的威武,豈能在此最佳時候離去呢?”息卻笑道。
“是嗎?”風夕也面帶淺笑,只是眼中的芒卻是一冷。
“難道你認爲不是?”息反問,眼中讓人捉不。
“隨你罷,只是這幾日我可沒時間陪你了,你自己打發時間。”風夕說完轉離去,“就如今夜,我得回去看摺子了,你自己休息去罷。”
“我一直是隨遇而安的,這點不勞心。”息也跟在後離去。
這兩日中息一直未曾見到風夕,聽宮人說一直呆在其淺雲宮,除去每日清晨前往英壽宮看風王外,其餘時間都閉門不出,便是風王的那些姬妾聞說公主回宮,前來拜訪,可都派宮人打發了。他當然知道爲何不出宮門,離國這麼久,定要將近兩年國瞭解徹,再加上華軍將至,豈有不做準備的。
而這兩日,擔著公主貴客的份,息悠閒的在王宮暢行無阻,對這王宮已有個大概的瞭解了。
風國一直是六國中文化氣息最濃的一國,這或許跟風國第一代國主之王夫爲一代學者有關,因此風國曆代國主都喜文,也因此舉國百姓皆崇文。至此代國主風行濤,能文工詩,通音律,尤善書畫,再加上一個才名傳天下的惜雲公主,所以便有了“文在風國”之語。因此這風王宮的風格便偏向文雅,一宮一殿的築造,一園一閣的佈置,一水一山的點綴,皆是顯詩,點滴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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