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走進左閣的王若，不過短短一剎那，就無聲無息消失在了閣，仿佛一縷青煙飄散在空氣中。

在后一干人怔愣之際，黃梓瑕已經大步上前，打開柜看了里面一眼，又俯看向床底，最后轉到榻后，打開閉的窗戶，看向外面，正看到窗外筆直站立的兩名守衛。

抬頭，看見前殿的李舒白，正和邊人說著什麼，似乎是眼角余注意到這邊的靜，他的目轉過來，看了一眼。

朝他招手，示意他出事了。

李舒白快步穿過庭院走過來，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閣，立即授意眾人在大殿和左右閣尋找。然而雍淳殿就這麼大的地方，一會兒功夫所有角落都搜遍了，王若毫無影跡。

只聽得外面腳步聲急促，皇后邊的延齡帶著素綺匆匆進來，問：“出什麼事了？”

待看見殿的李舒白，又趕行禮，目探尋地著素綺，素綺忙低聲說道：“王妃……不知去哪兒了。”

延齡大驚，說：“我正奉了皇后命，和素綺一起給王妃清點了宮花和衫送來呢，怎麼……這短短幾時，這麼多人，怎麼就……”

李舒白說道：“你先去回稟皇后吧，我這邊再將殿尋找一下，若找著人了，定會及早報知皇后。”

“你們留幾個幫忙找人，我趕先回蓬萊殿。”延齡說著，示意后幾個捧著服的宮趕把東西放下，只帶了兩三個人先趕回去了。

李舒白吩咐下去，雍淳殿中這麼多人幾乎把每一寸草皮、每一塊青磚、每一木頭都翻來覆去查了十余次，卻沒有任何蛛馬跡。

真的和預言中的一樣，王若消失在大婚之前，而且，是在這樣的重兵保衛中，大明宮之。

不久皇后邊的大宦之一永濟也過來了，宦宮衛軍王府軍得雍淳殿水泄不通，幾乎肩踵。李舒白不勝其煩，抬手讓所有人都出去，只有王蘊帶了十余人，在殿仔細尋找所有痕跡。

李舒白和黃梓瑕走到殿門口，仔細打量著周圍環境。

已經恢復了安靜的雍淳殿，在夜下與普通的宮殿沒什麼兩樣，因為形制莊重所以略顯呆板的七間外殿，與七間殿，由左右游廊連接，形一個標準口字型。為了打破這種平板狀態，匠人在中庭鋪設了一條青磚道，左右陳設假山。但假山并不高，只有一兩塊山石高過人頭，其余的都只是錯落有致擺放的中小石頭，所以站在前殿，能清晰地與后殿互相對。

“我們當時站在外殿檐下，靠近游廊，目送王若沿著青磚道往殿走去。因住在左閣，所以在走到四分之一時，繞過了假山，但我們依然可以站在外殿看到的影。我們的的確確看著走進了左閣，再沒有出來。”

李舒白點頭，表示確認。

“然后，在進殿門之后，閑云馬上提著食盒去了膳房。隨后，素綺和冉云提著燈籠出來尋找葉脈凝簪。”

“這里面有個問題需要詢問，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為什麼素綺姑姑和冉云會一起出來，為什麼會想不到要留一個人在王若的邊？”

黃梓瑕說著，走到桌案前坐下，習慣地抬手要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畫記號，但一手卻到了自己頭上宦的紗冠，手不自覺地停了一下，然后抓起桌上的那只葉脈凝簪在桌上畫著雍淳殿的前殿和布局。

看著隨手涂畫，李舒白微微皺眉。黃梓瑕沒有理他，依然從容地復述當時的一切：“然后我出聲詢問，們說了尋找葉脈簪的事，我走到假山后發現簪子，拿到們面前，閑云也剛好回來，拿到了核桃。”

在桌上那淺得幾乎看不見的刻畫痕跡中，又畫了一條從殿到角門廚房的線：“雍淳殿的小膳房在西南角落，靠近圍墻，廚娘等又為了安全所以早就被遣走。閑云是第一次到宮中，卻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在無人的膳房迅速找到點心，不知道是運氣好呢，還是對食有特別應？”

李舒白瞄著手中無意識在桌上劃著的那支簪子，不聲地問：“我想你的推測中，應該還有其他？”

“還有，殿由三個部分組，從左至右分別是左閣，正殿，右閣。實際上就是七間的大殿，左邊兩間和右邊兩間辟為閣樓，中間三間作為正殿。左閣是暖閣形制，四周墻壁厚實，而且，只有一扇窗戶，和正殿大門在同一側，正對著中庭和外殿。所以，如果要進出左閣，唯一的路徑就是正殿。而在我、素綺、閑云、冉云四個人都站在正殿門口時，除了穿墻而過，唯一離開的方法就是，從窗口爬出來。”

“但窗外不僅有兩個人時刻盯著，同時外殿游廊下還時刻有人盯著，而且，我就站在外殿游廊下，若這扇窗戶打開，我和其他人第一時間就會看到。”

“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殿有暗道。”黃梓瑕丟開簪子，與李舒白一起回到左閣，看著這間唯有一門一窗的小閣，本沒有藏人之。

“地道，有可能。”李舒白在矮幾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顧自喝著。眼看這位大爺是不可能幫的，黃梓瑕只好認命地一寸寸敲著墻，甚至把柜都移開，在后面的墻上敲了許久。

李舒白好整以暇，喝著茶，看著，就像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戲一樣。黃梓瑕覺自己手指都敲腫了，正要一時，李舒白丟了個東西給。

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半錠銀子，方正厚實，約有十兩重，仿佛是一塊銀錠切了一半下來。

趴在地上，順手用這塊銀子敲擊著地磚，專注地傾聽下面的聲響，一無所獲。就連地毯下的青磚，都翻開地毯一一敲過。

李舒白依然無于衷，翻到他腳下，他就端著茶杯換到對面的錦墊上坐下，視若無睹。

累得夠嗆，黃梓瑕還是一無所獲，只好站起，在李舒白面前坐下，把那半塊銀錠放回桌上，問：“怎麼王爺出門還要隨帶著銀錠子，還是半塊的。”

“我當然不會帶。”李舒白隨口說著，指指桌上三個還倒扣著的茶盞，“就放在矮幾上，被茶盞蓋著呢，我喝茶時一拿起，剛好發現了。”

“奇怪，誰會把這麼半個銀錠放在桌上？”把銀錠子翻來覆去看。銀錠的后面，按照慣例鑄著字樣，是“副使梁為棟……庫使臣張均益，鑄銀二”等幾個字。

李舒白拿過銀錠，將有鑄造者姓名的一面對著：“為了避免工減料，使銀兩份量不足，按例鑄造時一個使臣、三個副使都要將名字鐫刻在銀錠上，使有據可查。”

“我知道，所以被切掉的下一半，應該鑄著另兩個副使的名字，還有‘十兩’兩個字，看來這應該是一個庫鑄造的二十兩銀錠。”黃梓瑕掂量著銀錠的重量，說。

李舒白的手指點在那兩個人的名字上，說：“然而這兩個人的名字，卻不是大負責鍛鑄金銀錠的任何一個。”

“本朝負責庫鑄造的人這麼多，難道你都知道？”

“很湊巧，之前庫曾發生貪賄案，我奉命帶著戶部幾十位賬房宮，查對過大歷年來的賬目。同時也翻看過自本朝開國以來所有鑄造金銀錠和銅錢的資料，所有鑄造人的名單我都記得，甚至地方府庫的主事我都一清二楚。”

這個人可怕的過目不忘本領，是深有會的，所以把那半塊銀錠握在手中端詳著，自言自語：“難道這還是私鑄的銀錠？”

但隨即，又自己搖頭推翻了這個猜測：“若是私鑄，定會鑄上主人的名字，而不會假冒庫使臣——除非，這是坊市中那種灌鉛的假銀錠。”

“并不是，這塊銀錠從中劈開，斷口全是純銀無疑，從重量來看，也沒有偏差。”李舒白看著苦思冥想的表，豎起四手指，“看來，這也是個需要注意的地方——半塊來歷不明的銀錠。”

“為什麼是半塊呢？”黃梓瑕自言自語著，覺得這個方面的突破可能目前還比較渺茫，于是便先將銀錠子放在葉脈金簪的旁邊，又抬頭看著他，“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說到這個，我確實有事需要準備一下。明日吐蕃有一批使者進京，禮部央我幫他們出面接待。”他站起來，輕描淡寫地拂拂自己的擺，“一開始我就說了，此事全部由你，現在果然走到了事先預想過的最壞的一步，你需要負責將此事妥善解決——至，也要知道人到底是怎麼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