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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瀾算是我不同門的師姐。來自杭州,卻散發著一種不同於一般江南孩的氣質,就如同手腕上那個圖騰複雜的老銀鐲子——古樸裡麵出一種端莊的妖冶來。
思瀾的長相有點像楊麗萍與阿朵的結合,棱角分明的檳榔骨傳自土家族的阿婆。
我們常開玩笑地喚思瀾化緣師。總是背著一個蒼黑的大包,仿佛隨時都可能四去流浪。
我剛認識思瀾那會兒,還沒開始流浪,安靜沉著地等著的費曉。他們是年人,一路從高中走上來。他學經濟,學曆史,課,就跟過來旁聽,一來二去就和我們認識了。平時聊天,話也不多,偶爾幾句都是和費曉有關。
費曉高我們一屆,年年獎學金公告欄裡都能看見。見到他本人那次,我有點意外,白麵書生卻配了副過於嚴謹肅穆的表,怎麼扶得起思瀾骨頭裡的靈氣勁兒呢?
但是思瀾喜歡。
“曉說了,等畢業了就陪我一起,把西南走遍。”
我沒敢告訴,一個天天往教授和輔導員那跑的男孩子,如何能放下這邊的大好前程,同你去西部?
一次,學院舉辦晚會,跟著費曉一同參加。期間過來與我們談笑,一個師姐誇張地模仿梭人的走婚歌,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費曉突然麵沉鬱地過來帶走了思瀾。
師姐說:“我怎麼覺得這姑娘虧了呢?”
不論彆人如何看,思瀾依舊死心塌地地等著的費曉,等著的的費曉陪一起實現走遍西南的夢想。
我曾好奇地問:“思瀾,為什麼對川藏滇那麼興趣?”
說:“這個故事講起來太長了。我答應阿婆幫找個人。”
他們剛升大四沒多久,思瀾突然不來院裡了,我們誰都聯係不到。我問師姐有沒有思瀾的消息,不會像狐妖一樣突然就不見了吧?
師姐道,聊齋裡最多的就是被白麵書生辜負了的狐妖。
後來,那個白麵書生的故事傳到了我耳朵裡。我以為借口會是老套的“我認為我們不合適”,沒曾想到卻是“我覺得你的心不在我這裡”。
師姐當時氣衝雲霄地罵了句:“放屁!心不在他那,好好一個巧婦乾嘛守著那麼個拙夫!濫劈找這種借口也不怕被雷劈!”
畢業前夕,我在圖書館到來還書的思瀾。的笑容依舊安靜:“前陣子我回去奔喪。”阿婆走了。
對於費曉,的話而簡單:“一個男人,擔當不起並不可笑,但是,沒有擔當便很可恨。”
送給我一隻綠鬆石掛墜:“我要去四川了,走川藏線藏。”
那樣纖細的個頭,眼睛明亮。我抱了抱:“一路順風。記得給我寄明信片。”
之後,就斷了聯係。
費曉如願以償地進了一家很不錯的外企,聽同學圈裡談起過他,事業和生活上一直不太順利。我不好說這是不是報應,但是錯過了思瀾那麼好的姑娘,他心裡後不後悔,隻有他自己知道。
大學畢業那個暑假,回家清信箱的時候,才發現了一張落了灰塵的明信片。正麵是布達拉宮,天空的很漂亮。反麵是思瀾的字:“有機會你一定要來這裡看看。”
我突然很想念這個風骨獨特的孩子。
後來跟師姐聯係,才約略知曉了的經曆。
畢業後,帶著一萬塊錢出發,一路顛簸,過了甘孜自治州後,就和這邊斷了聯係。再次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在一所小學支教了五個月,給了一個地址:“大家不用的東西,可不可以打個包裹郵寄過來?大人小孩的都可以。”
“我搜羅了五大包乾淨的服和文寄過去,回了封信道謝。信裡夾著郵費。”師姐搖搖頭,“再寫信過去,回信說留下三千塊錢,人已經走了。”
再後來,又是大半年的時間,接到了師姐轉發過來的郵件。
我有些張地點開圖片。麗江古城護城河旁,細瘦的姑娘坐在石階上,曬黑了一些,長發盤髻了簪子,古樸淡然。
“這裡很好,離天近,漂亮。”
思瀾就像個小散仙一樣,斷斷續續零零落落地和我們保持著聯係。 有時候是一封郵件,有時候是一張明信片。
直到我接到即將嫁人的消息。
師姐懷六甲,於是我隻前往。時隔三年,我再次見到思瀾,抱著開心得說不出話來。
婚禮前一晚,我和思瀾窩在一張床上,聽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土家族姑娘上了大自己9歲的康漢子。
他躲,覺得能歌善舞花骨朵一樣的姑娘,怎麼能跟著他一個軍人東奔西跑。
追,塞給他一隻銀鐲,另一隻在自己腕間,是一對。
他終於化,托人帶了約定的口信。
趕到阿壩州,卻再也沒見到人。
在阿壩等了五年,音訊全無,最後嫁給了去當地考察的學者,跟隨丈夫回到了江浙。
我問:“後來找到了麼?”
思瀾搖頭:“沒有,找了一輩子都沒找到。”
一直堅持往阿壩州寫信,後來還聯係到了他的家人,然而誰都沒有他的音訊。那個年代,上了前線……
思瀾了腕間的銀鐲:“外婆一直覺得,他就在這裡。有這麼個念想,其實也好的。”
迎婚那天,我將思瀾送上了馬背。在尋找另一隻鐲子的路上遇到了桑吉,一個多重的行李都願意幫背,多遠的路都願意陪走的康小夥。
我想,這未嘗不是外婆曾經緣分的延續。
上個月,我不抱什麼希地向思瀾的信箱裡發了電子婚柬,月底學校那邊簽收了一個包裹,打開是一尊小銅菩薩像,一座佛塔和一對致的銀嘎烏。
思瀾說:“這是嫁妝。”
醫生筆跡:很多次好奇,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風格各異的朋友。
整個五月,我和醫生的工作比較忙,但是,醫生曰: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反正已經都這麼忙了,索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關於婚禮,我和醫生決定,不麻煩兩邊家長,自己來。
找了個周末,開了兩聽百威,書桌,對坐,杯。
“顧先生加油!”
“加油,顧太太。”
一人一摞a4紙,開工。
醫生負責敲定酒店,我負責排賓客名單,醫生負責定菜單,我負責請柬和喜糖,醫生負責婚慶公司,我負責禮堂裝扮……
期間他繼續他的手,我完我的答辯,他做他的報告,我出我的差……
結婚真的是個很累人的事,每天到家,兩個人石頭剪刀布,贏的人先洗澡,等輸的人洗好,贏的已經睡得喪失意識了。
兩邊父母屢次表示想幫忙,醫生都淡定地回:“四位安心上班,到時候帶著紅包來參加婚禮就行了。”
然後回家對我說:“顧太太,你要住!”
我豪氣萬千地拍拍他肩:“不怕,有你呢!”
整個婚禮大致定下來那天,兩個人早早趴在床上發呆。
我說:“如果婚禮都由當事人自己策劃,就不會有那麼多小青年隨便離婚了。”多辛苦才結的,哪裡舍得離。
整個婚禮,從開始籌備到結束,醫生的重掉了6斤,我掉了5斤。
試結婚禮服那天,醫生對著更鏡說:“嗯,結婚果然既塑心又塑形。”
整個婚禮的前半場還是比較四平八穩的,回顧史,親朋好友祝辭,奉公婆茶。司儀——是個浪漫的文藝青年(囧),來說,就是喜歡自由發揮,相當地考驗新人。
司儀:“是人類永恒的話題,請問新娘,你覺得是什麼?”
我說:“兩個彼此合適的人,相遇,然後默契地走到一起。”
司儀:“那麼新郎,你認為婚姻是什麼?”
顧魏沉默了幾秒,說:“就是這兩個人互相扶持,一直走到老。”
顧魏的話讓我的眼眶驀地有點發燙。
司儀:“新娘得好像要哭了,新郎有什麼話要說?”
顧魏:“乖~”
……臺下哄笑,我立刻囧囧有神。
在被司儀磨練大腦若乾次,我都懷疑他要不要我們背聖經的時候,他終於宣布換戒指。
戴著花冠,背著小翅膀,穿著白蓬蓬的六月著兩枚戒指走上來,踮著腳尖舉到我們手邊,我和顧魏正準備換戒指,司儀臨時興起:“在眾人的見證下,在換戒指前,請新人向對方說出你‘的誓言’。”
“說‘我你!’”臺下顧肖接了一句,眾人哄笑。
我看著對麵的顧魏,從最初端著手缽隻一雙眼睛,到現在笑意盈然將為人夫,時荏苒,他依舊是當年的模樣。我想,即使再過很多很多年,我依舊會在看見他的眼睛的時候怦然心。
我說:“未來不論發生什麼,我都一直在你邊。”
顧魏握著我的左手,說:“你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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