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後之路

“二弟在看什麼？”

齊策看看正在一對兒羊脂玉手鐲和金紅翡手鐲中間搖擺不定的妹妹，頗有興趣地走了過來，行到窗前跟齊簡併肩而立。往下瞧瞧，只見一灰車伕將馬車趕到路旁，看車上標記似乎是傅家的。

齊策若有所思，側頭見齊簡眼神發直，好像還沒回過魂兒，輕輕一笑：“二弟？”

齊簡猛然驚醒，發現長兄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白皙俊臉登時漲得通紅。

齊策越發肯定是傅家哪位姑娘來了，早聽說過傅家姐妹個個如花似玉，再跟齊簡說話時，目不由朝二樓門口多溜了幾次。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兩家關係不錯，論理他是可以以兄長的份自居的。

他暗中留意，齊簡看的次數更多，手心出了汗，只盼近距離再看看那姑娘。

“哥哥，我選好了，就要這對金紅翡的。”那邊齊竺將鐲子套到手腕上，朝兩個兄長晃了晃。正值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杏眼桃腮，勝雪，甜可人。

齊策率先回到妹妹邊，見櫃檯上還剩下幾樣，寵溺地道：“難得出來一次，再多選兩樣。”

嫡親哥哥寵，齊竺很高興，剛要繼續挑選，忽聽外面夥計好像說了句“傅姑娘”，心中一，回頭看向門口。

一陣腳踏竹板樓梯聲後，傅容姐妹打頭走了進來。

那一瞬，宛如明月突然升上山谷，又似朝霞穿雲層，如意齋寬敞明亮的二樓都因這對姐妹蓬蓽生輝，一下子亮堂不。

齊策目接連掃過傅宛傅容，又在傅宛上多停留幾瞬，轉過看向櫃檯，君子守禮。

齊簡怔怔地著穿淺綠繡花褙子頭戴珍珠眉心墜的小姑娘，只覺得比方纔驚鴻一瞥還要俏麗憨。

至於齊竺，驚訝過後，欣喜地迎了上去，先跟傅宛打招呼，再親暱地牽起傅容左手：“濃濃病好了嗎？這麼久沒看見你，想死我了，好幾次想跟映芳一起去莊子上看你，都被伯母勸住了……濃濃到底生的什麼病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關切地打量傅容臉龐。

傅品言夫妻並沒有將兒真實病傳出去。

齊竺說話的時候，傅容已經將上齊策的驚怒了下去，笑著回道：“沒事，其實早就好了，是我貪圖鄉下新鮮自在，多玩了幾日。阿竺過來多久了，都買了什麼？”

跟齊竺沒有跟樑映芳那麼好，但也比旁人強許多，出閣前沒鬧過不快。白芷事敗時齊竺已經出嫁，得知後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跟道歉，沒有偏幫兄長，所以不管傅容多恨齊策，也沒法對齊竺冷眼相向。

冤有仇債有主，恨的只是齊策一人。

既然有恨，傅容忍不住看向側對這邊的高大年。

齊策十七歲，從小在樑家習武，現已出師，本來要去西北齊老爺邊謀份差事的，家裡老太太捨不得長孫出遠門，是命他讀書考進士做個文。齊策天資聰穎，去年剛中了秀才，前世若不是姐姐出事，他肯定也要去考舉人的。

這樣文武雙全又俊秀拔的佳公子，不知信都城多姑娘都爲他傾心。

察覺到的視線，齊策重新看了過來，傅容及時避開，藏在袖子裡的手悄悄攥，低頭看齊竺擡起來的手腕，“這鐲子好看，可惜我晚來一步，讓你先得了。

齊竺羨慕地看額頭：“再好看也比不過你跟宛姐姐的眉心墜緻啊，怎麼想到這樣打扮了？”

“妹妹，這兩位是？”沒等傅容回答，齊策跟齊簡走了過來，前者坦然從容，後者俊臉泛紅。

齊竺懊惱地跟傅容姐妹賠罪：“瞧我，忘了替你們引見了，這是我大哥二哥。”又跟兩個年介紹傅容們。

傅宛微微頷首，看也沒看兩個年，朝齊竺道：“阿竺有兄長相陪，我們就不打擾了，咱們後日再聚。”

齊竺依依不捨地囑咐：“那你們記得早點到啊。”

傅宛應下，領著傅容去另一旁了。

齊竺目送們，又選了一樣首飾便過去跟二人告辭，兄妹一起下了樓。

傅容一直暗中留意他們那邊，見齊策君子般沒有多看姐姐一眼，毫無留地了出去，本想收回視線，未料對上另一個年不捨的目。四目相接，年嚇了一跳，怔愣片刻逃也似的跟了出去。

傅容沒放在心上。

那種慕的目於而言太過悉，已經見怪不怪了。

回過頭，正好東家柳如意捧著一張墊著黑絨的雕花托盤走了過來，笑盈盈道：“二姑娘三姑娘，我們店裡最緻的花鈿都在這兒了，你們喜歡的話，這一盤我都賣給你們，絕對是最低的價。”反正這東西平日裡無人問津，不如賤賣給知府老爺家的千金，還能賺個人。

柳如意三十有餘，比喬氏還大幾歲，但保養得好，臉龐細膩，一雙丹眼顧盼生輝，真正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又比喬氏的小嫵多了爽朗灑。聽說原是商家大小姐，後來家生變故，未婚夫退婚，柳如意狠心拋頭面，一步一步從一個小攤鋪的老闆娘變爲眼下的首飾樓東家。

傅容欽佩的，甜甜誇道：“您對我們真好，每次來都給我們便宜，今個兒我本來不打算出門的，可是想想有一陣子沒見著您了，實在惦記得狠，就拉著姐姐出來了。”

被花似的小姑娘如此甜言語一番，柳如意朗聲大笑，風流不羈：“三姑娘真會說話，你看看，前幾天我們這兒剛出了一樣好貨，我實在喜歡，沒打算賣的，可三姑娘這樣喜歡我，我哪能繼續藏私？你們先隨意看看，我去後頭拿過來。”

言罷笑著去了。

傅宛點了妹妹臉蛋一下，細聲打趣：“早上喝了.水嗎？”

傅容朝嘟嘟，厚臉皮道：“不吃也是甜的！”

傅宛掩笑，目投向托盤，“好了，瞧瞧吧，五六的，好像都好看的。”

傅容贊同地點頭，這些確實都是好東西。如意齋除了從京城江南進貨，樓裡也有三位首飾匠人坐鎮，兩男一。者大家都稱顧娘子，手藝超凡，做出來的首飾緻纖巧，這些花鈿就出自那位顧娘子之手。

當然，傅容可沒想買顧娘子，聽說跟柳如意相互扶持，這首飾樓也有的，就算父親是知府，人家也不可能拋棄自由去給們當下人。

傅容看上的是顧娘子底下的一個小學徒。

很快柳如意捧著一個首飾匣子走了過來，放到櫃檯上後，一手按著匣子，將兩個小姑娘看了又看，最後無奈嘆息一聲，似是終於鐵定了心，“罷了，我都一把年紀了，邊也沒有侄外甥，留著好東西完全是浪費。不過這要是換別人，我是萬萬不會賣的，誰讓你們三姐妹都投了我的眼緣呢，顧娘子也是，好巧不巧就做了三隻簪子，越看越像是專門替你們三姐妹做的，假惺惺哄我呢！”

傅容能看得出來柳如意是真的不捨，好奇心一下就冒出來了，等看清匣子裡的東西，前世柳如意也沒擺出來的東西，瞬間心。

那是三彩蝶簪子，一隻紅，一隻天藍，一隻雪白。論其巧，傅容找不到詞形容，只能說若非簪頭連著三長長的簪柄，差點以爲匣子裡擺著三隻真正的彩蝶。蝶用的是碧璽，如桃花，藍蝶用的是藍寶石，純淨如碧空，白蝶就是白玉了，不染塵埃。

每一樣都是寶，合在一起，對們三姐妹的意義就更大了。

傅容看向姐姐，淡定如傅宛，眼裡同樣多了勢在必得的彩。

“您真的肯賣？”傅容挲著一隻簪子道。

柳如意回一個頑皮的笑：“都把東西拿過來給你們看了，若是不賣，我怕今晚三姑娘就得抱著令尊說我壞話去，回頭傅大人個罪名給我，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傅品言寵妻，那是整個信都城都知道的。

“我爹纔沒那麼不講理呢。”傅容地反駁，跟著把匣子搶到自己懷裡，“既然您肯割，那我們就要了，只是這次出門沒帶那麼多銀子，一會兒您派人跟我們一起回府吧，跟我娘討去，隨您開價。”

柳如意故作爲難道：“要是我獅子大開口，夫人會不會將我轟出來？”

三人說說笑笑，氣氛很是歡快，傅容適時道：“柳姨啊，我最近讀《花間集》，特別喜歡上面提到的花鈿，所以纔來買的，見到實就更喜歡了。您知道我，喜新厭舊，每天都想換新的戴，這樣還是買個會做花鈿的小丫鬟專門伺候我比較合適，不知您這邊有會做花鈿的丫頭嗎？只會做花鈿就。”

買人啊……

柳如意有些錯愕，不過聽傅容只要會做花鈿的，馬上有了人選，“有是有，就是都在顧娘子邊伺候，我得先問問顧娘子願不願意放人。”

“那就麻煩您啦！”傅容興地道。

小姑娘眼睛水靈靈的，俏臉如花，柳如意忍不住了，“麻煩什麼啊，能爲傅家姑娘們效勞博取人一笑，多人求之不得呢。”特別是這位三姑娘，一顰一笑的，是個子都恨不得忘了生意答應所有要求，要是換個男東家，恐怕更沒出息。

這次柳如意去的就比較久了，傅容姐妹到旁邊喝了會兒茶，才領著三個小姑娘過來。

三人年齡與傅容差不多，都穿了一半新不舊的豆綠衫子，多半還是爲了見臨時換的。

傅容放下茶杯，視線在三人面上轉了一圈。

都是人，都曾伺候過，可惜只有那個起初最不待見的，不曾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