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第二天,姜迎吃了昨天的教訓,爲能夠滿足一覺睡到自然醒的小小願,把手機設置靜音模式。
萬萬沒想到,躲過了電話卻躲不過清晨八點的門鈴聲。
對方按得很有水平,似乎是料到不會立馬就開,很有節奏地間隔一段時間再摁一遍,每個間隔時間都正好掐在姜迎“醒過來”和“即將睡去”的節點上。
被這麼折磨了快五分鐘,姜迎實在賴不下去,瞇著眼跌跌撞撞走到門口:“誰啊?”
“團外賣。”門外響起一道慵懶的聲。
姜迎認出聲音的主人,瞬間清醒,帶著驚訝打開門:“你怎麼來了?”
沈暄對著笑了笑,拎起地上的兩大包東西進屋:“來找你玩啊。”
姜迎關上門,走到衛生間洗漱,邊牙膏邊問沈暄:“高鐵來的?”
“老周開車送的,一直到門口呢。”沈暄把袋子裡的東西取出,都是給姜迎帶的。
小楊生煎、網紅青團、蛋黃、豬包和排骨年糕,滿滿兩大袋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申城小吃代購。
姜迎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你倆吵架啦?”
“吵個屁,他現在敢惹我生氣嗎?”沈暄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他今天下午要去羊城出差,家裡沒人我無聊。”
姜迎洗好臉,屁顛屁顛走到茶幾邊,東瞧瞧細看看,驚喜地指著生煎包道:“我饞這個好久了!”
沈暄起,把盒子裡的生煎放進微波爐裡叮了兩分鐘,問:“五一沒約湘琴出去玩?”
姜迎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說的是雲峴:“約了去黿頭渚,不過不是五一,五一人太多,我倆打算下個週末去。”
沈暄說:“那會兒花都謝了吧?”
姜迎不以爲意:“難道還真去看花嗎?”
沈暄捶了一下的肩:“你可以啊姜植樹。”
姜迎叼著一個生煎包,向得瑟地眨了眨眼。
吃完早飯,沈暄拉著姜迎要去逛街。
前三個月的時候胎兒況不太好,一直待在家裡沒敢出門,等現在況穩定了,就閒不住,總想出去走走。
換服的時候,姜迎習慣地拿出白T恤和牛仔。
沈暄嘖了一聲,問:“你就穿這個?”
姜迎看了看手裡的服:“怎麼了?又不出去浪。”
沈暄把手裡的寬鬆T恤拿走,塞了件紫一字肩上過去:“穿漂亮點,你總不想輸給崽媽我吧。”
姜迎瞇起眼上下打量。
沈暄無論在何種時候都是緻又漂亮的樣子。從前的髮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種,從亞麻青到葡萄紫,畫畫的時候會用黑髮圈隨意地扎個丸子頭。
一看就是個藝家,姜迎總是這樣評價沈暄。
現在這位懷有四個月孕的準媽媽,一頭深棕中長髮,除了微微隆起的小腹,材依舊苗條如,吊帶外披了件綠薄針織外套,下半是一條牛仔短,出一雙筆直纖細的。
因爲覺得屋裡悶熱,沈暄把袖往上捲了卷,佈滿手臂側的紋若若現,不知從手腕一直蔓延到何。
簡直是辣到不能再辣的妹。
姜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朝沈暄敬了個禮:“向您看齊,戒掉糙,爭做都市麗人。”
化妝的時候,沈暄邊躺在牀上和老公發微信邊說:“別人看咱倆,都說很多事是我帶壞你的。但其實我真冤枉,姜迎,你可比我敢多了。你就是天天裝的賢良淑德。”
們兩個人,沈暄眉眼明豔,格也灑恣意,得張揚外。而與相反的姜迎看上去安靜斂,在人前總是保留著乖乖的形象。
但其實吧,就像那天和雲峴說的那樣,人們看到的也許是真實的,但絕對不是全部的。
在登城市,心在四方江湖,說的就是姜迎。
十九歲那一年跟著沈暄學會了菸,二十一歲的時候在左肩紋了一顆星球和一朵玫瑰。
前一刻在朋友圈吐槽老闆假期還逮著修改方案,資本主義慘無人道,下一秒又在個人微博上興致地寫下小作文,記錄在凌晨三點的海邊偶遇某位不知名歌手,收穫一場沙灘邊上的月夜限定演唱會。
——“最廉價的場地和最稀的聽衆,啤酒的麥芽味混著鹹溼海風,我聽著或快或慢的音樂,突然謝前一晚上腦子瘋,用十分鐘買下機票訂好酒店逃來鷺島的自己。”
姜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但又是活在世俗裡的浪漫至上者,即使年人的世界總是遍佈零狗碎,生活工作無聊無趣,也得往自己那本書上繪出幾筆或許突兀,但彩斑斕的線條。
姜迎挑了一隻眼線筆,湊近鏡子微擡下,說:“好想出去旅遊啊,咱都好久沒出去玩過了。”
沈暄著肚子,擔憂道:“我也是呀,但怕是沒有機會了。”
“爲什麼沒有機會了?”
“孩子媽是沒有自由的。”
姜迎過鏡子去看沈暄,又好像恍惚間過那層玻璃看見了八年前的們。
初相識的時候,們有著相似的孤獨,格格不地遊離在人羣之外。
好像也就是因爲這樣爲朋友的。
姜迎塗好口紅,完整個妝容,拿起桌上的香水噴在手腕——羅意威的事後清晨,纏綿之時,破曉之後,充滿慾又溫浪漫的氣味。
微笑著起,面容明豔如春:“但你永遠是沈暄呀,你的名字不是誰誰誰的妻子也不是誰誰誰的媽。”
這話是沈暄曾經告訴的。
在每一次自我懷疑和自卑頹喪的時候,沈暄不會說什麼鼓勵的話,從來只有這一句——“但你永遠是姜迎。”
所以做自己就好,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現在姜迎把這句話送還給。
在爲人妻爲人母的同時,沈暄依然是沈暄,永遠可以擁有一個鮮活明亮的自我。
沈暄看著也笑了,也許是孕期緒敏,吸了吸鼻子,眸閃,說:“姜迎,我現在怎麼有種吾家有初長的欣呢。”
姜迎朝嘻嘻一笑:“咱明年去川西旅遊吧,聽說那裡的星空可漂亮了。”
沈暄鼓掌歡呼:“好欸!我要看康漢子!”
沈暄一共來過溪城兩回,每次來都會去姜迎中學對面那條街上的餛飩店。
孕婦口味多變,這一次沈暄沒吃兩口就放下了勺子。
姜迎擔心,問有沒有其他什麼想吃的。
沈暄托腮作思索狀:“嗯......我想吃蛋糕。”
“蛋糕?旁邊好像有面包店,我去買啊。”姜迎說著就要起。
“欸,等等。”沈暄拉住,意味深長地笑起來:“我是說,我想吃你家湘琴店裡的蛋糕。”
姜迎瞭然的心思,重新坐下:“你就在這等著我呢?怪不得讓我今天穿漂亮點。”
沈暄晃著的手:“走吧走吧,我可期待了呢。到底有多帥啊,被你吹這樣。”
姜迎想了想,形容道:“這麼說吧,我每次去茶水間倒水,都能聽到我們公司的姑娘討論他今天穿了什麼,都快科技園紅人了。”
沈暄聽罷咂咂,提醒:“那你可得抓了,別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不會。”姜迎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我們公司樓下那個攝影師到現在連微信都沒要到。”
沈暄微微瞇起眼,問:“那你怎麼要到的?”
姜迎滋滋地喝了口湯,愜意地笑著答:“他主給我的呀。”
—
叮鈴鈴——
“歡迎臨。”雲峴正忙活著手裡的拉花,頭也沒擡直接問:“想喝點什麼?”
姜迎練地點單:“一杯拿鐵,一杯青檸養樂多,再來一塊芝士蛋糕。”
聽到悉的聲音,雲峴擡起頭,視線先在姜迎上停了幾秒,然後移向旁邊的那位孩子。
“朋友?”他問姜迎。
“嗯。”姜迎挽住旁邊的人,介紹道:“沈暄,住在申城,來找我玩的。”
雲峴微笑著向沈暄點了點頭,莫名覺得對方的眼神不太友好,準確地說是帶了一種直白的審視和考察。
——像是在把關婿的丈母孃。
想到這個比喻,雲峴微不可見地勾了勾角,嘲笑自己跳躍的思維能力。
開好單子,雲峴把小票遞過去:“找個位置坐吧,稍等。”
姜迎剛要往大堂走,沈暄就拉開吧檯的椅子一屁坐下。
“坐這?”姜迎問。
沈暄點頭:“嗯,就坐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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