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風一陣陣吹過來,提醒著站在門口的人該離開了。
嶽星洲看著這門簾一般的雨,正在猶豫要不要衝進雨裡時,秦樂之從包裡拿出傘,撐開後舉到他頭頂。
一個眼神對視後,秦樂之笑了一下,挽住他的胳膊,兩人一起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十來米的距離兩人走了好幾分鐘,站到車前時,嶽星洲低聲道:「那……我回家了。」
秦樂之挽著他的胳膊不放手,低頭靠在他前,撒道:「你再陪我一會兒嘛,我怕天亮了就發現這一切都是夢。」
嶽星洲了角,眼神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片刻後,他還是抬手抱住了秦樂之的背。
兩個人在一把士傘下顯得擁不堪,夜雨淅淅瀝瀝地飄到秦樂之脖子上,冷得打了一個寒,但還是沒有鬆開手。
「冷嗎?」
嶽星洲問。
秦樂之越發抱了嶽星洲,「有你在就不冷。」
「嗯。」嶽星洲說,「我真的要回去了,明早還上班。」
聽到這話,秦樂之放開了嶽星洲,抬頭看著他的時候眼裡有霧濛濛的水汽,整個人虛弱得好像這雨再大一點就能淋化。
用小指勾住嶽星洲的小指,輕輕地晃,「星洲,希你好好考慮我今天說的話。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說完,鬆開手,低聲道:「我小舅舅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嶽星洲定定地看著秦樂之坐進了一輛勞斯萊斯,目在頭頂的路燈下閃爍,結微。
他轉,慢吞吞地朝自己的車走去。
夜幕裡,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他拿出車鑰匙,按瞭解鎖鍵,手去拉車門,卻到一個的東西。
等他看清那是什麼時,心跳突然加速,氣倒湧,意識瞬間空白一片,神經張地快要炸裂。
-
淩晨三點四十五。
雨應該是停了,路上的鳴笛聲清晰得刺耳。
鄭書意平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腦子裡嗡嗡作響,混沌一片,心裡倒是空的,像被空了氧氣。
回來後沒閑著,去雜間裡掏出一個紙箱子,把這些日子嶽星洲送的東西全都裝了進去。
有些用過的沒法還的,列了清單放在箱子裡,打算全部折現給他。
包括宋樂嵐的演唱會門票,原本是打算兩個人一起去看的,現在也隻能把另一張票錢一起還給他。
而這會兒,隻需要安靜地等著嶽星洲來找。
不多時,門鈴聲果然響起。
以鄭書意對他的瞭解,他現在肯定滿是雨水,可憐地站在門外,等著跟解釋,求原諒。
連臺詞都預料了,開口就是「你聽我解釋」,之後他會紅著眼眶,拉著的角,像當初跟告白那樣。
想到這些,鄭書意自己都笑了。
覺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起的時候沒有什麼力氣,但還是強打著神,出現在嶽星洲麵前。
走廊上的燈隻亮了一盞,昏昏暗暗的,但足以照清嶽星洲的麵容。
他手裡拿著一把藍蕾邊的傘,頭髮趴趴的,但卻乾乾淨淨,渾上下一點水漬都沒有。
跟鄭書意的想象不一樣。
他弓著肩膀,低著頭,掀眼看了鄭書意一眼後又立馬垂下眼睛。
「書意……」
鄭書意抬了抬下,正要把排練好的絕不原諒的話說出來時,卻聽對麵道:「我們分手吧。」
鄭書意:「……?」
「我很你,也很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可是這樣的生活太累了,永遠看不到節點在哪裡,我想要在這個城市買一套小房子都是奢,我……」
「等等。」鄭書意回過神來,連忙打斷他,「你什麼意思?」
「書意。」他皺著眉,一咬牙,把心裡的話一口氣說出來,「我們都要現實一點!的家庭不一般,小舅舅開勞斯萊斯,連車牌號都是連號,整個江城僅此一輛!有錢有權,我也想平布青雲到達二十年後的狀態,我……我覺得我們還是適合做朋友。」
鄭書意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距離當場去世就隻剩一個指甲蓋的距離。
所以到頭來,還沒開口,就被先發製人甩了?
「嶽星洲。」鄭書意憋著氣,抓著門框,一字一句道,「我的手機帶上來了嗎?」
「帶、帶上來了。」
嶽星洲還是不敢跟對視,匆匆瞥了一眼後就低下頭把手機拿了出來。
鄭書意奪過自己的手機,深吸一口氣後,一鼓作氣一腳把紙箱子和嶽星洲踢出去。
「誰他媽要跟你做朋友!做你祖宗!」
-
摔門聲響徹整個樓道,鄭書意靠在門板上都還能覺到門板的震,而一下又一下地順自己口以保證自己不會一口氣背過去。
安靜了一會兒,門外終於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鄭書意沒忍住最後那一期待,期待嶽星洲還能做個人。
於是轉,從貓眼裡看出去,卻見嶽星洲抱著紙箱子走了兩步,突然又蹲了下來,把紙箱子放在地上,然後埋頭在裡麵翻找著什麼。
箱子裡裝的全是嶽星洲送的東西,有陶瓷品,有裝飾品,有書,還有很多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兒。
不一會兒,他掏了個什麼小東西出來放進外套包裡,卻丟下那箱子東西進了電梯。
不會吧?
鄭書意腦子裡一下懵了,用力眨了眨眼睛。
如果沒看錯的話,嶽星洲拿走的是那箱子裡唯一值錢的一個金子針?!
這一刻,憤怒鋪天蓋地而來,淹沒了一切矯的緒,撕碎這幾年時的濾鏡,把嶽星洲品質裡最惡劣的一麵淋淋地撕開放大攤在鄭書意麵前,容不得再有任何的留,甚至連印象最深刻的好回憶都在一瞬間灰飛煙滅變引燃怒火的飛屑。
鄭書意撲到床上,翻來覆去捶打枕頭,依然無法抹去腦子裡那些畫麵。
每每一閉眼,就想起嶽星洲那副跟在一起彷彿是了委屈的樣子,弄得鄭書意活生生地睜眼到天明。
但隻請了半天的假,下午還是梳妝打扮去公司。
渣男可以丟,績效不可以丟。
-
「銘豫銀行那邊來電話了,人採訪推到下週四下午三點。」主編唐亦把進辦公室,看著電腦頭也不抬,「但是呢選題最好換一下,你儘快一份新的提綱給我。」
「哦。」
唐亦聽見鄭書意死氣沉沉的聲音,挑了挑眉,「這都是常見的事,你算是一路順風順水的了,就因為你長得漂亮。你知道嗎,有多記者打出去十個電話,五個永遠在開會,三個永遠在敷衍,還有兩個永遠不方便接採訪。你現在就置氣,以後怎麼辦?」
「我沒置氣,說起來我還得謝謝時宴呢。」鄭書意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不然我怎麼會發現我男朋友,哦不,前男友出軌呢?」
「什麼?變前男友了?」
唐亦似乎是很震驚,可是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尾音上揚,眉飛舞,就差把「好好笑哦」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鄭書意:「……」
「哎喲。」唐亦為了不讓自己太過分,捂住說,「我是不是不該表現得這麼開心?」
鄭書意沒有力氣擺出什麼表來,隻淡淡說:「還好,隻是魚尾紋笑出來了。」
唐亦瞬間變臉,冷冷地轉頭看電腦,翹著中指按眼尾,「早就跟你說了,你那男朋友不行,你這條件配個什麼樣的不好?」
「那我要配個什麼條件的男朋友?」鄭書意腦子裡又出現昨晚的畫麵,自言自語般說,「配個有勞斯萊斯的。」
「不行嗎?」唐亦站起來,往懷裡塞了一份檔案,「你有學識,有長相,工作麵,以後前途無限,怎麼配不上?」
這個「前途無限」其實是唐亦很久之前給鄭書意的規劃。
當初是把鄭書意從報社挖過來的,就是想打造出專屬《財經週刊》的人形招牌。
鄭書意畢業於國數一數二的財經大學新聞專業,科班出業務能力過,小姑娘還能吃下時報新聞記者的苦。
最重要的是,唐亦覺得擁有過人的貌。
即便是嚴肅的行業,貌也是特別吸引人眼球的介。
若再是跟「學歷」、「能力」這幾張牌一起打出來,那就是王炸。
所以覺得等鄭書意出幾篇關注度高的作品,《財經週刊》再助力一把,兩者相輔相,讓為圈子裡的名記者,日後行走在金融圈便如同如無人之境,就為雜誌社帶來更大的效益。
「哦。」鄭書意懶得跟唐亦討論這個問題,低頭看手裡的東西,「這是什麼?」
「下午有個金融峰會,你要是死不了就去跟一下線索。」
唐亦朝揮揮手,示意可以走了,「還有下週銘豫銀行的採訪,好好準備哦。」
這就是有一個不近人的上司的好,鄭書意連矯都沒時間矯,去衛生間補了妝便匆匆離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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