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寧衡一走,長信侯府也無人踏足。
樓家兄弟往鎮北侯府來得更勤快,抓著朱定北討論軍伍工,恨不得把他腦子里的東西全部倒出來才甘休。
這日秦奚和賈家銘在二人之后趕來,秦奚氣吁吁,好似后有惡犬追著一般,連帶著斯文弱的賈家銘在后面追得十分辛苦。
樓安寧見了秦奚就想酸一句,此時見他滿頭大汗也顧不上玩笑,問他:“你這是做什麼,你阿爹在后面拿鞭子你啊?”說著,手腳極快地和兄長一起把臺子上的木零件收好,生怕被這個魯的武人弄壞。
秦奚一把坐下,也不管是誰用的茶杯抓著就喝。一杯水下肚還沒緩過來,干脆茶壺提起來,對著灌。
幾人目嫌棄,朱定北把門外已經要癱的賈家銘扶進來,問:“你急什麼,府邸在這里又不會丟。”
賈家銘赧然,坐在一旁捧著水杯也顧不上禮節,一口接一口地喝,顯然是累壞了。
秦奚緩過神來,開口就罵:“比我老爹拿鞭子我還狠。也不知道我阿爺了什麼刺激,竟然抓著我讓我背書,還……”秦奚了口氣,“還居然讓賈六那個翰林學士來教我。今天賈六哥出門會友還想帶上我,我不跑,不跑還那鬼罪不?”
“那你做什麼把十一拉上。”樓安康憐憫地看了眼跑得滿臉通紅的賈家銘。
賈家銘連忙擺手,雙手握著杯子,認真道:“我也不喜歡去詩酒會,那些都是六哥的朋友。”
秦奚嘿嘿兩聲,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就是,我是知道那些人一張有多厲害,才不讓十一去罪呢。”
樓安寧翻了一個白眼,“你以為十一和你這種莽夫是一路人嗎?咱們十一以后可是要考狀元的,就你,還是離得遠點,免得一蠢氣傳染給十一。”
秦奚不服,兩人又鬧一團。
朱定北見十一看那二人直笑,眼睛里都是欣羨,往他邊坐了坐,低聲道:“前兩天我阿爺和秦大統領喝酒,好似嘲笑他孫兒沒有我這個北蠻回來的野小子有學問。”
賈家銘驚訝,兩人心領神會,不由相繼捂笑起來。
可憐的秦奚,如不能翻,可以想見接下來這幾年將要到怎樣的摧殘。
晚間,席上。
老夫人給朱定北盛了一碗湯,關照道:“長生不要總待在家里,應該時常到外面走走。再則,也不能總是讓朋友上家里來,你也出去走走,有來有往方能長久。”
朱定北不知祖母怎會有這樣的擔心,但還是道:“孫兒知道了,祖母放心。”
老夫人看了眼專注著吃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老侯爺,不由怒上心頭:“夜里積食,侯爺用些油膩,多吃青菜。”
聲細語,眉眼含笑,親自給老侯爺夾了一筷子菜。
老侯爺敏銳地繃直,小心看了眼發妻,心中納悶不知怎麼惹不快。留地看了眼被老夫人夾進孫兒盤中的,聽勸著朱定北多吃,不由悲從心來,憤憤地夾起青菜塞到里。
一旁五小姐看了直笑,也給小弟夾了一塊。
男人心思,朱華容卻明白祖母的顧慮。
朱定北往常在國子學也就罷了,臘月休沐的時候,卻沒見主往外跑過幾回。通常是幾人上門尋他,或是上門邀請了才有作。
這樣被顯得有些不近人。況且與他來往的來來去去就那麼幾人,學院中學堂的同窗辦的聚會送來請帖竟沒有一次去赴約,這往后送來的請帖果然越來越。小弟在北疆是韁的野馬,到了京這份反常的安靜著實讓人心中不安。
就連都察覺出來,更不用說是老夫人。
有老夫人督促,朱定北沒法奉違,新的請帖上門,便讓水生接下。
這次請的是齊三,大靖看重整歲生辰,齊三滿十歲的生辰辦的格外熱鬧。
朱定北到時,便有黃品學堂里的同窗詫異道:“朱小侯爺來啦。還是齊三面子大,竟然能請到這位,我們幾個聯名請他可都沒見著人呢。”
聽出此人話中不滿,他的同伴忙道:“說廢話,齊三是咱們能比得上的嗎?你瞧瞧,咱們三的人,不論是寬度還是厚度哪一個不比兩個你還多,哈哈。”
鎮北侯府出來的男人可沒一個好惹的。也不知自己這朋友家里怎麼代的,竟然不長眼和朱定北對上,這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齊三被拿出來取笑也不在意,著大肚子迎了朱定北坐下。
半大的孩子歡聲笑語,話題讓人啼笑皆非。朱定北格格不地坐在那里,萬幸有一人拍了他的肩膀,把他從孩群中解救出來。
“十一也在啊,剛剛怎麼沒見著你。”
朱定北大呼慶幸,攬著賈家銘的肩膀親切得不得了。
賈家銘笑得含蓄,他早就看見朱定北,不過他邊纏著人也走不開,所以沒去打擾。實在是見他在里面無聊得可憐,才了惻之心。
拐進回廊,便聽一陣笑聲:“我說十一公子怎麼上趕著英雄救呢,原來真是個大人,哈哈。”
朱定北一見不遠回廊小幾上的人,頓覺出了狼窩虎,可不正是曾在騎大賽上見過一次的柳家和高家的千金。
高景寧攔著柳菲菲不準再拿朱定北的長相取笑,給他倒了一杯茶,笑著請他坐下。
朱定北瞥了一眼尷尬的賈家銘,知道他對于大男人陪著兩個小妞打轉也覺得丟人,不好當著兩個小姑娘的面笑話他,便問道:“十一怎麼也來啦,就你一個?”
他不是湊熱鬧的人。
賈家銘聞言道:“齊世伯是我大兄的上峰,我收到請帖,兄長也正好要拜會上峰,就一起來了。”
柳菲菲跟著說道:“哪是你跟著他來,分明是你大兄借你的福。哎,景寧我又沒說錯,十一他大兄調回京才多久,要拜會上峰也是應該的嘛。”
賈家銘靦腆地笑了笑,也看朱定北:“長生怎麼來了。”
對方比自己不遑多讓,一向不耐煩這種應酬,今日到人意外。畢竟從沒聽說鎮北侯府和齊家有什麼姻親。
“我祖母不耐煩我在家里生蟲,我哪敢不從。”朱定北笑起來,正要再說,遠遠便有一人的聲音傳過來:“菲菲妹妹!”
幾人看去,只見一個相貌白凈清秀著廣袖青衫的年滿是驚喜地看過來,轉頭幾句打發了同伴就朝回廊亭子跑過來。
“他不是在頓丘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真是魂不散!”
柳菲菲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拉著高景寧就要走。那人見狀連忙加快腳步跑過來,近到前時才停下腳步,整了整襟袖子,正了正青巾燕尾,款步走過來。
“菲菲妹妹,高姑娘。”
來人作揖,上說著,眼睛卻只能看到一人。
“菲菲妹妹,我聽阿娘說你前一陣子病了,可都好了麼?”哪怕是月前的事,再提起年臉上都是憂愁和關切,仔仔細細地看著柳菲菲,生怕有什麼不妥當。
柳菲菲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往高景寧側躲了躲,臉上出一個笑容道:“多謝關心,只是小風寒而已,第二天就好了。”
“那就好,聽說你病了我好幾天都沒睡好呢。菲菲妹妹,以后夜里可不能貪涼……”
“哎,齊三好像喊我們了,我們先過去了。景寧,走啊。”柳菲菲催促著高景寧,退了兩步,便往廳走去,腳步越來越快。
來人提步要追,但還是克己地停下,一直看著人影不見了,才悵然若失地嘆了一聲。
兩個姑總算走了。
朱定北攔住想要和柳菲菲二人一起離開的賈家銘,拖著他坐下,留意到賈家銘為難的神,低聲問:“這家伙是誰?”
賈家銘的聲音比他還低,瞄了一眼盯著柳菲菲方向的年,說道:“他馬超,與我們同階,是天品甲等的學子。”頓了頓,他繼續道:“是遠寧侯府的世孫,皇后娘娘的侄子。”
大靖歷代皇后都有著非凡的地位與權力,雖不干涉前朝之事,總管后宮之余也有諫言皇帝的權力。這一任皇后雖不得貞元皇帝喜歡,但在宗室中的地位依然無可撼。皇后無子,對這位侄子向來寵有加,有護著,這位遠寧侯世孫自然有人敢惹。
馬超收回視線,這才注意到朱定北二人。
他看了眼賈家銘,眼神不善,“你也在啊。賈十一,菲菲妹妹如今已是大姑娘了,你不要和小時候一樣總跟在后面,有損清譽。”
賈家銘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復又低下頭。
馬超對他不甚興趣,看另一個是陌生面孔,便哼道:“你又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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