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回到家,青梅已經讓廚房備好了晚飯。
三陪爺們都是臣子們嫡出卻又不是特別重要的孩子,就像李宗義,雖出奉國將軍府,但因為上頭有兩個哥哥支撐門戶,他倒顯得沒那麼重要。而常江明等人皆是如此,連宋普上頭也有個親哥繼承國公府。
陪那個狗皇帝無疑是讓人膽戰心驚的差事,宋國公夫妻也俱是心疼這個幺子,甚至讓他單獨用一個廚房,補品如流水一般送進宋普所在的云清小筑,每日的膳食也頗為盛。
宋普用完膳,他親哥宋凌云過來了。
宋國公年輕的時候也是京城聞名的男子,然而宋夫人相貌只是清秀,甚至家世也不如何,只是某偏遠縣城縣令的兒,倆人地位雖天差地別,但這麼多年來是見的琴瑟調和如膠似漆,宋國公甚至也無其他妻妾,因而他們這一脈男丁略顯得單薄了許多。
而宋普的這個哥哥宋凌云,他皮偏白,劍眉星目,材高大,很完地繼承了宋國公俊的容貌。宋凌云大了他五歲,兄弟倆很好,他總怕被這位哥哥看出些什麼來,因而對他比宋國公等人都要仔細一些。
“哥,你找我有事?”宋普一邊問,一邊給他沏茶。
“無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了?”宋凌云隨口道。
宋凌云和宋普不同,他雖出國公府,卻有一好武藝,如今擔任火騎營千戶,正五品的職,未來又有國公府的爵位在,前途一片明。
而之前的宋普,是個小書呆子,一心撲在讀書上,企圖從科舉,博出個一半職,但天賦不佳,十幾歲了,也只考中個秀才,宋國公見他以科舉仕的可能不大,便給他謀了一份詹士府府丞一職,也算是正經的朝。也因為仁帝年輕,并無太子,詹士府一直空虛,宋普才能這般清閑,每日陪仁帝玩耍就算是工作了。
“那倒不是,你想來就來唄。”宋普說。
宋凌云關心地問:“陛下沒有為難你吧?”
宋普想跟宋凌云吐槽一下那狗皇帝,但是又不太敢,畢竟人言可畏,隔墻有耳,萬一狗皇帝有暗衛什麼的趴屋頂聽呢?
也不怪他腦大開,存在即合理,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整理了思緒,宋普義正言辭地說:“哥,這種話你以后不要說了,陛下宅心仁厚,恤臣心,又怎麼會為難我?”
“……”宋凌云手去他額頭,擔憂道:“又被嚇到了?”
宋普差點繃不住大義凌然的臉,他好想抱宋凌云的手,好好控訴一番哦!
但是他不敢,他今天算是親見識到了暴君的恐怖之了,只能在諸多方面小心些了。
“……你別胡說,我很好,沒有被嚇到。”宋普說。
宋凌云垂眼,說:“陛下登基三年,已有暴君之名,真是不配先帝替他取的尊號。”
宋普差點就想點頭了,但又馬上忍住了,板著臉說:“哥,這種話你不要再說了!臣子怎麼可以議皇帝是非,你這樣傳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宋凌云瞥了他一眼,道:“你讀書讀傻了,若是皇帝不仁,臣子當然可以換個君主輔佐。”
你說的對!說的太對了!宋普心里啪啪啪狂鼓掌,面上完全一副我忠君我國的表,“你再說這種話,我要告訴爹了!”
宋凌云手彈了他額頭一記,聽見他捂住腦袋痛呼出聲,再抬頭時眼圈都泛紅了,才道:“你這般氣,怕疼怕痛的,若是惹惱了那昏君,被他賞板子,你也要忠君?”
宋普說:“爹說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宋凌云是當代青年見的有叛逆心理的,仁帝澹臺熠不行,他就想讓他下臺,換個人當皇帝,這種思想也不是后來才突然有的,一開始,他心里就有這種火苗,待未來弟弟慘死,小小火苗才燃了燎原之火。
宋凌云聽了宋普的話,笑了起來,小弟單純,他也樂于見他這般單純,有這般忠君的,到了那暴君面前,也不會出馬腳,不像他,要是他在那暴君邊伺候,準會被對方瞧出些端倪,“我過來是與你說,我有辦法讓你回來,你可愿意?”
宋普一驚,追問:“什麼意思?”
宋凌云說:“之前你生大病,我就已經說服了宋謙,他愿意代替你去陛下邊伺候,只是那小子臨時反悔,又不肯了。“他說到這里,眉眼微蹙,很不悅。
宋普想了會兒,想起來宋謙是已故四叔的嫡子,上頭還有一個寡母,下頭兩個弟弟兩個庶妹,年紀倒是比他大了幾歲,但比他爭氣多了,如今靠自己考取了去年的探花郎,留在翰林院擔任論撰文史的工作。
宋普也輕蹙了眉頭,說:“人家一個單親家庭,下面還有幾個弟弟妹妹,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宋凌云冷漠道:“四叔故去七年,這七年都是大房供養他們,如今到了他們償還恩的時候了,你再堅持幾日,我定讓他答應。”
宋普:“……”
宋凌云可真是個弟控,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占了他弟的,還不得被他搞死。
宋普聲音微微哆嗦起來,“哥,你這樣爹知道嗎?而且陛下不放我走呢?”
宋凌云說:“我們祖父給陛下當過兩年老師,讓祖父上前說,換個人伺候再簡單不過,宋謙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才討喜,你又笨又氣,陛下怎麼會喜歡。”
宋普不服氣了,“那你也別說,今天我和陛下說上話,他還怪高興的。”
宋凌云一愣,“你說什麼了?”
宋普有些恥,不過還是復述了一遍他吹的彩虹屁,末了又道:“哥,你還別說,我覺得陛下真的武藝高超,你沒看見,事后我去摘那只羽箭,四尺有余有余的羽箭沒樹干二尺左右,你能做到嗎?還有那個日弓,要二十九石才能拉開,你能嗎?我記得你好像只能拉開八石的弓箭吧?說起來陛下和我比箭,我拿在手里的弓箭剛好合適,陛下真心,還知道我沒什麼本事。”
宋凌云看他這麼激的樣子,眼底流出幾分狐疑之,以往宋普從宮里回來,都一副疲力盡的模樣,這次倒是顯出了和以往大不同的活力,言語之間仿佛沒有了對那暴君的恐懼,反而一副推崇仰慕的模樣。
很怪異。
宋凌云心里雖然有些想法,但也沒有表出來,見宋普滔滔不絕的說著那暴君有多厲害,也待不下去了,只說:“我還有事,我先去辦事了,你好好休息。”
宋普猶豫了一下,說:“哥,你不要謙哥了,他也很不容易,一直寄人籬下,如今也算出頭了,再攢些錢,出去住都行,若是讓他去伺候陛下,若是言語不當了罰,嬸嬸也要埋怨我們。”
宋凌云很不解他為宋謙說話,他問:“你不怕?”
宋普左右看了看,有點擔心被人聽見,但宋凌云方才說了那麼多大不敬之語,他說幾句應當也無事?不過還是保持了幾分謹慎,小心翼翼地回答:“我當然怕,畢竟我笨,還很怕疼,但這一開始就是我的事,生死由天,若是出事,我也認了,但讓人替我去,我做不到,我想問心無愧。”
宋凌云還是不理解,但他都這麼說了,他勉強點了點頭,說:“那好,這事暫且放一旁,我不提,你以后改變主意了,再告訴我。”
宋普聽了,角翹起,道:“我知道的,謝謝哥這麼關心我。”
宋凌云說:“你心里有數就好。”
和宋凌云聊天就到此為止,宋普說了那些話,也不后悔,反正他是做不到讓別人替他伺候那個狗皇帝的,出了事,他心里也會遭良心的譴責,既然如此,不如繼續由他來面對那個狗皇帝。
懷著這種想法的宋普,翌日去宮里,剛和澹臺熠上面,就聽對方用著和嗓音親昵地問候:“宋卿,孤都不知道你這一片赤誠肺腑隨時隨地都能袒在外。”
宋普有些懵,抬眼對上澹臺熠細長眉眼,又有些悚然,難道他和宋凌云說的話還是傳到了澹臺熠耳里?
然而澹臺熠臉上的表似乎是愉悅的,淺金的眼底好像都散發著細碎的芒,宛如太一般,有種明艷的,他手握住宋普肩頭,角含笑低語:“宋卿,以后那些話,只可對孤說,明白麼?”
啊?
啊???
作者有話要說:
暴君:當面夸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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