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客們全都用期待的目目送他們離開,直到看不到人影,還在探頭張著。
大雄寶殿,一部分惶恐的香客們已經在團上跪了下來,雙手合十,一個個對著金漆佛像祈禱著,念念有詞。
其他侍衛們幫著寺的僧人維持秩序,問起寺有幾道門、多僧人、多香客等等。
那些僧人們原本也沒有主心骨,如今有顧玦的人在此主持大局,心神稍定,依著這些侍衛的吩咐去重新加固大門,清點人數。尤其寺里的四道門都由侍衛們看守了起來,凡是試圖開門逃走的香客全都被制服。
即便知道有人去請兵了,所有人還是提心吊膽的,畢竟只要兵沒到,他們就在不可預料的危險中,就像是被兇狠的野盯上的羚羊一樣。
等得越久,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懼就越濃。
香客們是如此,此刻還被關在廂房里的楚千凰也是如此。
廂房的房門又被鎖上了,楚千凰在房間里忐忑不安地來回走著,心里越來越害怕,不知所措。
有點后悔了,就因為一時的自尊心,所以沒開口讓沈千塵帶上。剛剛應該拉下臉跟著沈千塵一起走的。
怎麼辦?
楚千凰煩躁地又來回走了兩圈,然后過門再次看了看外面,平日里看守的那幾個玄甲軍將士全都不在,他們跟著顧玦與沈千塵走了,應該是去對付流匪,所以沒空管了。
這是難得的機會!
楚千凰咬了咬下,想出去,又怕自己會遇上流匪。
猶豫再三,心里有了決定,不能留在這里,留在這里就太被了,萬一流匪寺,一個弱子豈不是任人魚!
楚千凰一咬牙,拿起了一把圓凳,重重地朝冰裂紋的窗欞砸了下去。
“咚!咚!”
窗欞比窗框要脆弱得多,不過被重重地砸了兩下,木料就斷裂了。
楚千凰又用凳子拉了一番,弄出了一個窟窿來,然后就利落地從窗口跳了出去。
楚千凰一直都知道,這間廂房從來不是什麼銅墻鐵壁的地方,麻煩的是那幾個看守的玄甲軍將士,只要制造出任何一點異,都瞞不過對方的耳目,直到今日,才算找到了機會。
雙腳落地的那一刻,一下子就有種重見天日的釋然。
楚千凰不敢耽擱,拎著裾就往后寺跑去,打算先到后寺的廚房找些吃食,然后再找個地方躲一躲,等流匪被解決再出寺……
楚千凰很小心,眼四方,耳聽八方,尤其注意躲開那些僧人,白云寺的僧人都認識,要是看到,要麼抓住,要麼去找沈千塵通風報信,那麼就逃不了了。
又避開一個僧人后,楚千凰快步穿過了一片木芙蓉樹林,不想,恰好和另一個從藏經閣出來的子打了個照面。
那子著一襲柳暗紋褙子,綰著彎月髻,通除了一支碧玉簪沒有一點環佩首飾,反而愈發襯得的容貌秀麗,氣質弱。
“凰姐兒!”子驚訝地喚出了口,聲音。
“……”楚千凰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會在白云寺遇上姜姨娘。
楚千凰面沉如水,神有些復雜,一瞬間,震驚、憤怒、難以置信等等的緒錯地襲過的臉龐。
之前真的把姜姨娘當作了的親娘,憐惜被沈芷奪了夫君,憐惜十幾年來在沈芷跟前伏低做小……
直到不久前楚太妃告訴雙生子的真相,才發現原來姜姨娘一直都在欺騙,利用,甚至是磋磨。
只怪蠢,怪被夢境誤導了!
楚千凰地握著拳,眸子里晴不定,心里的負面緒如浪頭般節節堆高,幾乎要將吞沒。
兩人彼此對視著,好一會兒都沒有人再出聲。
片刻后,楚千凰把心頭那滔天的怒意了下去,轉就想走,卻被姜姨娘住了:“凰姐兒!”
姜姨娘同樣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楚千凰,面驚。
朝楚千凰走近了兩步,眸中又泛起了朦朧的淚意,楚楚可憐地問道:“你最近過得怎麼樣?這段日子,我一直都很惦記你,擔心你。”
“我還以為是你被……關在宮里了……”
姜姨娘說得話半真半假,配上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眸,顯得真意切。
知道楚千凰回京了,也知道楚千凰此前被顧南謹留在宮中。立后大典那日,太夫人試著去探過沈千塵的話,但是沈千塵不接話,太夫人也沒辦法,回府后還對著姜姨娘發了一通牢,說沈千塵有多不孝云云。
楚千凰的眼睫劇烈地了一下,本來是不想理姜姨娘的,現在聽對方這麼哀哀戚戚地哭訴了一番,又改變了主意。
目如刀地向了姜姨娘,反問道:“你當真不知道我在這里嗎?”
“我當然不知道。”姜姨娘連忙否認,神真摯,“我要是知道,早就來這里看你了。”
楚千凰的目變得更冰冷,也更凌冽了,死死地釘在姜姨娘的臉上,嗤笑道:“你說不知道就當作不知道好了。”
姜姨娘的眼睫如蝴蝶般撲扇了兩下,聽出了楚千凰的語氣不太對。楚千凰對一向孝順,還從來不曾這麼對說過話。
“凰姐兒,你怎麼了?”姜姨娘又朝楚千凰走近了一步,語調,纏纏綿綿,如柳絮似蠶,“你是怪我沒有來看你嗎?還是怪我沒能把你接回府?”
“其實,我求你祖母找過你二妹妹,可你祖母從宮里回來后,反而把我罵了一頓……”
的神看著弱而又無辜,沒說沈千塵一句不好,三言兩語地給自己邀了功,還順便賣了個慘。
如果是從前的楚千凰只會憐惜姜姨娘,覺得一個弱子孤立無援,而且在侯府的日子也不好過,可現在楚千凰已經知道了真相,再品姜姨娘說的這些話,覺得簡直“茶香四溢”。
從前的像是被蒙了心竅似的,完全沒覺察出不對,被對方利用了一次又一次。
仿佛被人往心頭澆了一桶熱油似的,楚千凰的心火一下子被挑了起來。
楚千凰勾出了一個冷笑,面龐上如同覆了一層寒冰似的,徐徐地質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跟個傻子一樣很好騙?”
在極怒之后,楚千凰反而冷靜了下來,畢竟知道真相也有一段時間了,最恨、最憎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
“……”姜姨娘卻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明明楚千凰上一次見時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像是點燃的炮仗似的。總不會是猜到了楚令霄……
“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楚千凰一邊說,一邊朝姜姨娘近了一步,“你一次又一次地在我的面前裝模作樣,真以為你和父親干的那些事沒人知道嗎?天網恢恢,疏而不!”
比姜姨娘要高出大半個頭,背時,的影子朝姜姨娘籠罩了下來,面容在影中有些暗沉。
仿佛被雷劈中似的,姜姨娘一下子變了臉,用力地咬。
明白了!
楚千凰說的不是楚令霄“中風”的事,而是十五年前的那件事。
楚千凰已經全都知道了……不管到底是從何得知。
“……”姜姨娘手里的帕子已經完全被皺,眼底似有一片驚濤駭浪襲過。
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神已經平靜了下來,清清淡淡,姿優雅拔,再不見平日里的弱。
楚千凰第一次認識到什麼是演技派,也終于深刻地會到,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姜敏姍。
姜姨娘一言不發,甚至也不再看楚千凰,一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樣子,徑直從邊走過。
這副若無其事的態度再次激怒了楚千凰。
“等等!”楚千凰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了姜姨娘的右腕,地,死死地。
“有什麼事嗎?”姜姨娘淡淡地反問道,那眼神、那態度似乎在看一個無禮取鬧的孩子,又像是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楚千凰如鯁在,一團氣憋在了口,臉青青白白地變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