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霍危樓走到薄若幽後問。
尊者佛像還被放倒著,薄若幽此刻手正磨砂著佛像頸部的位置,“民發覺此佛像遠觀瞧不出什麼,可若上手,便能發覺他頸部的位置有些凹凸不平的,和其他地方都...他地方都不同。”
霍危樓擰眉,也上前來,手一拂,果真如此。
薄若幽便道:“此焊接之時似乎生了岔子,而後又被打磨過,若非金漆上的極厚,這佛像隻怕就要毀了。”
“佛像藏未被髮覺本就奇怪,當年塑佛的匠人,必定知道什麼。”
可惜匠人遠在冀州,還不知何時才能尋到。
兇手難以確定,舍利子消失之局亦未破解,霍危樓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舍利子失竊一環頗多古怪,很快,霍危樓命人傳了凡和了覺來。
他二人來的極快,一進院子,便見淨空的骨變了,當下一驚。薄若幽隻好解釋適才以蒸之法驗,又得了些線索。
見二人前來,霍危樓帶著眾人往禪院來,將那畫了大典禮臺的圖紙打開,福公公又講起了當日細節,“若說最奇怪的,自然便是下雨那會兒,可所有人都躲在大殿,也不過十多丈的距離,且四周守衛森嚴,冇道理舍利子便消失了。”
福公公指著圖紙,“就這麼遠,當時衛軍都在這裡,還有兩側的迴廊之中……”
薄若幽聽福公公說的仔細,腦海之中忽而靈一閃,“公公說,當時主持尋了一把大傘罩在那銅匣之上的,公公可能說說,那是一把怎樣的傘?”
福公公便道,“傘極大,將下麵的蓮花臺座都快要罩住了。”
福公公手排開比劃著道:“傘柄不是很長,幾乎是罩在銅匣上的,邊緣罩著蓮臺邊緣,雨水順著傘麵流下,半分不曾沾蓮臺和寶函。”
了凡也道:“那傘其實早有準備,寺裡為了大典,風風雨雨都要準備完全。”
薄若幽眸一定,“所以,大家的視線裡,是看不到銅匣的?”
福公公和了凡齊齊點頭,薄若幽眼底閃過一抹微芒,看向霍危樓道:“侯爺,盜竊舍利子之人,是否會用到什麼障眼法?”
霍危樓揚眉,薄若幽便道,“今日世子耍了個戲法,後來王大人說到,戲法便皆是障眼法罷了,因此民想,遮傘之時,眾人看著傘麵未,便覺其下寶函還在,可會不會,遮傘之後寶函已經不見了,等取走傘之時,寶函雖在,可裡麵的舍利子已經不見了,就……就好似變戲法那般……”
“又有什麼戲法?”
薄若幽話剛落,外麵又響起霍輕泓的聲音,他一襲紅衫大刺刺飄進來,一臉好奇之,“什麼戲法?”
福公公失笑,“世子彆急,是在說當年舍利子失竊的案子呢。”
霍輕泓麵上興致半失,這時,霍危樓問道:“當時放著銅匣的蓮臺有多高?”
這圖紙之上雖畫了蓮臺,卻隻是個大概廓,這般一問,福公公便道,“半人高,下麵是蓮柱,上麵是一朵盛開的佛蓮,寶函便放在佛蓮蓮蕊之上,據說此也是寺裡一早就在準備的,也化了些功夫。”
霍危樓又問,“蓮柱有多?”
福公公抬手比了比,“也就,一人合抱般細吧。”
見霍危樓問起此,了凡忙道:“此為木質,是專門為大典準備,當年許多件都是提前三月雕刻的雕刻,繡製的繡製,大典上所用之,也皆是簇新。”
林槐在旁聽著,此刻問道:“侯爺莫非懷疑此有機關?”
霍危樓頷首,“遮傘不過片刻功夫,可若其有機關,機關之可藏人,那片刻功夫,便足以令其盜竊舍利子,且盜之人買了佛典,已知鑰匙形製,此刻也能派上用場。”
福公公遲疑道:“可是那蓮柱看著不大……”
霍輕泓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小聲道:“其實不大也可以藏人,耍戲法的那些人,許多都會骨之功,尤其一種戲法,一個人鑽進箱子裡,以刀劍刺之卻不死,似乎便是極會骨改變形者。”
霍危樓轉眸著霍輕泓,霍輕泓還當自己說錯了話,一把捂住往後退了兩步,然而霍危樓卻道:“你的不學無總算有了半分用。”
霍輕泓一訝,隨之麵歡喜來,霍危樓便問了凡,“當初大典一應品,是寺準備?”
了凡頷首,“的確如此,不過和塑佛一樣,管事僧負責此事,底下匠工還是頗多外來之人。”
“那你可記得此蓮臺是如何製備的?”
了凡無奈搖頭,“這個小僧便不知了。”
霍危樓看向了覺,了覺也搖頭,“當時寺一早開始準備這些,禮部來人之後要查驗,馮大人也在旁監管,那些匠工大多是州本地的木工,當時負責此事的管事僧……似乎是了慧師兄。”
了慧便是當日帶路往萬佛崖去的僧人,霍危樓令人將其召來,剛問起蓮臺,了慧便道:“蓮臺乃城中木工所製,上為佛蓮,裡中空,外有朱漆,後來禮部來人驗看無錯之後,便一起收了庫房之,由專人看管。”
霍危樓凝眸,“看管者是誰?”
了慧道:“當時諸如庫房的地方,皆是州州府衙門的衙差和州駐軍一起看管,此看管的是哪些人,小僧記不清了。”
了慧前日還是泰然模樣,如今見到霍危樓已頗有兩分張畏怕,淨明和了清如今已經被看管起來,他做為淨明徒弟,自然也頗為自危。
“後來那蓮臺如何置了?”
了慧忙道:“先是置於庫房之,後來被搬去了佛殿之中供奉佛寶,前兩年寺換了一批朽壞的,那蓮臺便被置換掉了。”
霍危樓沉片刻令了慧退下,“看來後來倒是尋常,隻是如果此之中要藏人,看守必定不可能不發覺,當時負責看守的,到底是馮侖之人,還是嶽明全之人,暫不可知,且當時那盜之人若一早想好用此法,他又如何得知那日會下雨?若不曾下雨,便不會以傘遮蓮臺,不遮住蓮臺,便是有鑰匙,又如何竊走舍利子?”
林槐道:“下雨是個未知之數,除非他們還做了彆的準備,即便不下雨,也會生出彆的子,到時候趁,總能找到機會手。”
霍危樓看向路柯,“這兩日淨明和了清如何?可有再說什麼?”
路柯搖頭,“不曾,師徒二人唸了一天一夜的經文,倒真的像是在悔過。”
了凡和了覺站在一旁,聽到此言仍然有些不忿,霍危樓眼底明暗不定的,片刻後忽然問了凡,“你師父是哪般子的人?他當時治下可嚴?”
了凡聞言,隻覺霍危樓是想到了當年淨空並未第一時間在人前揭破了清,立刻道:“師父雖是慈悲為懷,卻並非一心慈悲毫無原則之人,他對我們師兄幾人在課業之上極嚴苛,可課業之外卻待我們十分親善,對寺中一眾管事僧和尋常僧眾亦既有耐心,從冇有主持的架子,除非有人犯了錯,若是無心之失,便多為訓誡,若是有意為之,便是小錯,在師父看來,亦是惡念,是一定要懲戒的。”
“當初師父並未立刻揭破了清師兄,雖是存了仁念,卻也是因為那時事嚴重,他不敢輕慢大意,若……若師父未曾出事,了清師兄多半也是要被嚴厲懲的,隻是他為人所害,冇有那般機會了。”
了凡說著,麵上再生哀慼,霍危樓沉片刻,先令了凡二人退下之後方纔皺了眉頭,“此前我們想錯了。”
林槐和福公公都看過去,似有不解,薄若幽卻也在沉思著什麼。
霍危樓道:“淨空並不一定會去找馮侖和吳瑜。”
“如今看來,當時幾位朝皆是位高權重,且對法門寺而言誰都是外人,淨空第一反應便是去找相信任之人,可淨空不是與誰親厚悉,便去找誰的子,大是大非上,他是極為黑白分明之人,何況,當時的馮侖和吳瑜,並不值得他信任。”
林槐和福公公更不解了,霍危樓道:“他們四人之中,隻有馮侖和吳瑜信佛,而私買了佛典的人,還有那盜舍利子的人,能做到這一步,必定是對佛家頗為瞭解之人,他二人都曾與淨空講經說法,或許還會說起五重寶函和舍利子的事,後來出事,若站在淨空的角度想,隻有信佛禮佛的人,纔會從佛典手盜舍利子,那他還敢去找馮侖和吳瑜嗎?”
林槐道:“可當時淨空便已開始懷疑他們了嗎?”
“私買佛典之人非富即貴,而大典前後準備幾個月,外層層防衛,可舍利子還是丟了,任是誰想,都知道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可幾位主卻都毫無所覺。何況那時候他們已經追查了幾日,淨空或許有自己的懷疑,擇看似最無關聯之人去問也極有可能。”
霍危樓說完,林槐倒覺茅塞頓開,隻是如此倒又陷了猶疑,“那這般說來,他們幾人依舊嫌疑相當,適才侯爺問他三人之時,倒是冇瞧出什麼破綻,隻是王大人言辭之間頗為迴護吳大人,而他說嶽將軍時,倒有些針對之意。”
福公公道:“他二人好,嶽將軍這些年在軍中自然與他們無甚關聯,那日吳大人邀嶽將軍去看佛塔,嶽將軍也是直言拒絕。”
薄若幽忽然抬起頭來,“公公,吳大人邀嶽將軍看佛塔了嗎?”
福公公頷首,“是啊,當時咱家就站在旁邊,就看嶽將軍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天,然後便拒絕了吳大人,他似乎也不想與他二人好。”
薄若幽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忽然亮了亮,“侯爺,民或許猜出兇手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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