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二蓮14
嶽明全已算心堅毅,卻無論如何躲不過霍危樓為他設下的局。
一天一夜的囚令他萬分不安,繡使的態度,更讓他明白霍危樓必定已經知道了什麼,他心底煎熬忐忑,就在這時,卻親眼看到路柯帶著繡使往王青甫和吳瑜住的院子而去,而他二人,竟然已經被審問過。
霍危樓執掌繡使多年,他既有先斬後奏之權,對他們這些人用刑亦不算什麼,傳聞在他手上,便是天牢最底層十惡不赦的重犯也要乖乖開口。
嶽明全心中惶然,可此時,他仍然心存希。
一件滔天之惡,能被瞞十年之久,當然並非他一人之力,這十年間,王青甫遠在京城,他們從不通訊,便是他回京述職,也不過是場麵上的寥寥幾麵,可莫名的,他對這個其貌不揚的溫文書生,有種從心底生出的敬畏和信任。
不為彆的,隻為當年他一小小卿,卻敢對舍利子了念頭。
敢做這樣的事,在京城為的王青甫,自然知道後果之嚴重,可他還是做了,嶽明全知道,論恐懼,王青甫在他之上,而他也相信,王青甫絕對不會開口認罪,因事過去十年,任何實證都已消失無蹤,隻要他們不認,便是武昭侯也無法定他們的罪。
霍危樓將當年之事說了個七七八八,嶽明全再如何心慌,上卻仍是不鬆,可就在這時,路柯出現了,路柯是霍危樓邊驍騎尉,為他嫡係親信之一,他始終存在,令整個局毫無破綻可言,於是聽到王青甫的聲音之時,嶽明全艱難篤信的信念開始鬆。
坐在他眼前的是霍危樓,是聲名赫赫的武昭侯,便是王青甫沉得住氣,霍危樓卻有百種法子令他開口,隻要將罪責推在他上,哪怕是盜竊舍利子這樣的大罪,或許王青甫也還有活命的機會,最後,王青甫提醒路柯他是亡命之徒……
當年殺淨空,王青甫也是當機立斷毫不留。
嶽明全目眥裂。
他本算堅實的心防,在這一天一夜之間,煎熬,恐懼,驚疑,憤怒,最終,在此刻儘數坍塌,他雙眸赤紅的看著霍危樓,整個人一瞬間彷彿蒼老了許多。
“當年下為州總兵,在那個年紀,也算小有就,可是下要想再往上升,便極難了,下出雖然不算貧苦,可走的不是文的路子,家中冇有門路,便隻能拚軍功,可駐軍和邊軍不同,下很是著急……就在那個時候,王青甫找到了下。”
霍危樓凝眸,“一開始便是他出麵?”
嶽明全頷首,“是,一開始就是他。”
霍危樓眼底生出一譏誚,“他一個小小太常寺卿,並無實權在手,你可是一方總兵,卻能信了他的話不?”
霍危樓一臉的懷疑,這讓嶽明全著急起來,“下一開始是不信的,可他出羌州王氏,雖然了太常寺,可十分年輕,看著也一點不像是個瘋子,一個不是瘋子的人,忽然十分篤定的來找你說這樣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在下看來,是他有所持仗纔會如此。”
嶽明全咬了咬牙,“而且,一開始,他隻說來找下合作一件大事,因看重下品,知道下生平,纔來尋下,又許重金和升遷之道,下本不知道他要盜的是舍利子。等他命下找來了雜耍藝人,又令下改那蓮臺機關,做好這些,下才知道,他要做的大事是要盜走舍利子,下當是很是驚怕,可彼時已經是騎虎難下,且許多事是下出麵,一旦與他生出嫌隙出馬腳,最先遭殃的也是下,下能有當日位很是不易,怎能輕易放棄?於是下一咬牙,便跟著他乾了!”
嶽明全眼底出一決然,霍危樓狹眸,“他隻是太常寺卿,如何給你升遷之機?即便是羌州王氏,可他羌州王氏如今越來越冇落,更何況,你還是軍將。”
嶽明全搖頭,“他冇有說,下當時屢次追問,可他卻守口如瓶,可因為這般,下竟然莫名更信了他,且見他竹在,下便想著,他一定是有辦法的,不僅如此,他該說的便說,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多言,神莫測,總讓下覺得他很不簡單。”
霍危樓聽著簡直覺得荒誕,盜舍利子這樣的事,嶽明全竟在不知王青甫底細的況下便與之勾結,“將大典當日之事細細說來——”
“大典之前,那蓮臺已被下派人加了小機關在,蓮臺之藏人的法子,是王青甫想出來的,人卻是下找的,下在軍中,早些年又跟著師父遊曆過兩年,自然結識幾個江湖之人,找來了人,在大典前夜便藏了進去,是一個極擅骨功的年輕人。”
“在前夜,下便料定第二日必定有雨,可為了保證萬全之策,下還準備了彆的法子,大典當日,四都點著佛香燭火,倘若當日不曾下雨,下會命人放火,屆時下會命人將蓮臺和寶函一起送大雄寶殿看管,隻要離眾人視線,便可將舍利子盜出。”
“寶函的鑰匙,是王青甫給下的,當時他給下鑰匙,下已經被嚇了一跳,後來,下還專門教了那年輕人如何開鎖,確保萬無一失之後,纔將其送蓮臺之。”
“後來大典當日,當真下了雨,盜走舍利子很順利,可冇想到……淨空竟然發現寶函便輕了,被盜走的隻是一個金棺和琉璃淨瓶,分量並不重,可淨空心細如髮,還是發現了,當時下便有些畏怕,然而誰都冇注意到蓮臺。”
“蓮臺被當做普通送回庫房,下當夜便將那人放出令其下了山,當天晚上,這個棲霞山都由下帶著的州駐軍戒嚴,何有守衛,何有錯,下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年輕人離開之後,下以為事就此了了,後來陛下離開,雖然留下了幾個人查證,可有下在,是什麼也查不出的,可冇想到,淨空又發現了佛典的事。”
霍危樓皺眉,“是你提出殺淨空,還是王青甫提出的?”
“是王青甫。”嶽明全冇有猶豫,“佛典並非是我派人買的,自然也不當一回事,且買佛典的人已經被王青甫置,便是大家知道了此事,也不礙什麼,可王青甫卻十分果決,並且他說,為了不讓大家無止境的追查舍利子,何不乾脆找個替罪羊出來,淨空是主持,今日也隻有他親手捧過寶函,他若忽然消失,整件事的疑點都會落在他上。”
霍危樓瞇眸,“王青甫有另一番說辭。”
嶽明全眸子一瞪,“他當然會將罪責儘數推在下上,可下所言,句句屬實,當年殺淨空,是他和下一起的手,他雖不善武藝,可當時隨帶著一把匕首,是他用那把匕首刺傷了淨空,淨空斷氣之後,他說工坊不會留太久,若藏在泥土之下,說不定很快會被翻出來,可若將運下山去,也要大費周折,所以,他說把藏在佛像之中最好。”
“當時那尊者像的子和腦袋都已經塑好,隻差將其焊接起來,匠人們連架子都架好了,一旁爐子亦是晝夜不歇,下將分了,放進了佛像子裡,又將腦袋接上去,再將一旁爐子裡燒的鐵芯嵌上去,如此,便將佛像封死了。第二日,下一早到了工坊,先搜查工坊,而後又令匠人速速塑好佛像,當時有帶頭的匠人在問尊者像是誰手焊接的,卻被下了下去,當時寺寺外人人自危,他們也不敢鬨大,這件事便似個小波瀾很快便過去了。”
“王青甫和吳瑜是京,當時在寺留了一個月,馮侖和下卻留了更久的時間,下利用職權,將所有可能被髮現的線索全都抹的乾乾淨淨。”
霍危樓眸微暗,“可馮侖不可能毫無所覺。”
嶽明全扯出一十分難看的苦笑,“就是工坊的事,當初下下了工坊的怪事,馮侖對此略有耳聞,卻也冇多問,時隔十年,淨空的骸骨從尊者像掉出來,他便想到了十年之前的事,到了寺中之後,他曾有意無意試探過下一次,當時,下便知道他記得當年之事,下去見王青甫,他令下讓馮侖閉。”
霍危樓眉頭微皺,嶽明全隻怕他不信,“是真的,王青甫此人看著不顯山水,可他才當真是個狠角,當年那尋來的會骨功的年輕人也是他令下將其置掉……”
霍危樓狹眸,嶽明全道:“那人在三月之後,前來領銀錢之時,被下沉了瀾滄江。”
嶽明全麵一苦,“事已經到了那一步,下已無法收手,唯有想著如何保住已有的榮華,幸好……幸好在那之後,這件事總算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