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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時間嗎?」大寶問。
我點了點頭,說:「我記得消防火災調查部門曾經做過一次偵查實驗。在沒有助燃的況下,一個小火苗蔓延到整個車廂,也不過十分鐘就足夠了。如果有助燃,就會更快。曹主任說,六點半的時候,車的火還沒有燒裂玻璃,我們滿打滿算,點火的時間也不會早於六點鐘。可是董建武五點四十五就進了超市,時間上不吻合。」
「不會是定時起火裝置嗎?」大寶說。
「那是極小概率事件。」我笑著說,「你會做這種裝置嗎?再說了,如果真的是定時起火,我們通過清理車輛裡的灰燼,就會有所發現的。」
「不管概率有多小,都要警惕。」主辦偵查員支持大寶的觀點,「董建武我們是要暫時控制的。」
「我之前說了,高度懷疑在起火的時候,柏玲已經死亡了,至已經失去自救的能力了。」我說,「五點半下班,五點四十二分進超市停車場口,董建武五點四十五就進了超市,那麼他只有三分鐘的時間停好車然後殺妻、設置定時起火裝置。這時間是不是短得匪夷所思了?」
「如果排除了董建武作案,在這個時間段、這個地點來殺人的,多半是仇深似海、尋仇報復的亡命之徒了。」主辦偵查員說,「因為沒人知道董建武會離開多久,也沒人知道在這裡作案會不會被路人看見。」
「先不下結論。」我說,「我們得先看看現場和。」
因為整個西側停車場都被警戒帶圈了起來,所以我們說話的地方實際離中心現場還很遠。我們穿好勘查裝備,徒步向中心現場的那輛被焚燬的奔馳走去。
路上,看見程子硯已經帶著十幾個市局和分局的技員,開始對西側停車場進行畫格分派任務。看這架勢,是要對整個停車場進行地毯式搜查,以及提取證。
對於室外現場,範圍又這麼大,提取痕跡證,沒有比這樣做更保險的辦法了。
我們幾個法醫沿著痕檢部門畫出的安全通道,走到了被焚燬的轎車旁邊。要不是車頭那被焚燒也沒有變的奔馳標誌,還真的看不出這是一輛豪車。
轎車已經只剩下框架了,就連車飾也都不復存在,只剩下金屬質地的框架。車底下則一片汪洋,是剛才消防隊噴出的水在車蓄積,然後從被燒破的車底流下。車窗玻璃都熱裂,散落在車和車外。車一片焦黑,幾乎分辨不出在哪裡。車漆都熱融化了,看不出它原來是一輛藍的轎車。
我戴好手套,拉了一下車門。因為鉸鏈已經熱變形,所以隨著我的用力,車門發出了「咯吱」一聲難聽的聲音,被拉開了。
「車門沒鎖。」我說。
「這款奔馳是點火自落鎖,熄火自開鎖的。」韓亮在一旁捂著鼻子說。
不是看見韓亮的作我還沒有注意,空氣中果真充斥了炭末和塵。
「都燒這樣了,你還能看出是哪一款奔馳?!」大寶很詫異。
「意思就是說,車輛是於熄火狀態?」我探頭看了看車的擋位。可是幾乎已經焚燬,看不清所在的擋位。
「當然是熄火狀態。」韓亮指了指剎車板旁邊的一個小踏板。這款奔馳是腳踩式的手剎,踏板是被踩下去的,說明車輛於拉起手剎的狀態。
「熄火再正常不過了。」大寶說,「車子停在這裡等老公,總不能打著火吧?多浪費油啊。而且這天氣不冷不熱的,沒必要開空調。」
「所以,任何人拉開車門都能上車。」我考慮的問題和大寶不一樣。
「這車裡也太複雜了。」大寶說,「我大概看到了。」
一片焦炭的車底中央,可以看到一的廓。因為上方表面的皮都已經焦黑,所以幾乎和焦炭融為一而難以發現。
的位置很奇怪,並不是坐在駕駛室,也不是臥在後排座上,而是上半位於駕駛座和副駕駛之間,頭部到了後排空間。
「怎麼是這個姿勢?」我率先提出了疑問,「整個人卡在駕駛座和副駕駛之間的空間裡,頭探向後排。」
「啊!我知道了!」大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會不會是看到後排起火了,所以探向後排想去滅火?」
「扯。」我直接否定,說,「任何人發現自己車子後排有意外甚至是危險,第一反應當然是下車、開後門,這樣多方便,而且安全。哪兒有用這麼難的姿勢把往後方探著去排險的?而且,我們仔細看看就可以發現,其實死者的雙側手臂都是被卡在了駕駛座中間的空間裡,沒有向後方。」
「好像是的。」韓亮說,「看起來應該是個比較被的位。」
「這……這怎麼弄出來呢?」大寶說。
「不太好弄也得弄。」我說,「我們要是把車所有的灰燼都清理出來,估計要四五個小時。那就太影響這裡的通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塑料布包裹整個車子,然後拖車來把車子拉到修理廠去。那裡燈好,也方便我們清理灰燼。不過,沒有修理廠會同意我們拉著一輛有的車子進去的,所以,得先把想辦法弄出來,送到殯儀館去。」
所有的火災現場,尤其是車輛的火災現場,都有一項必需的工作,就是「灰」。我們簡稱是灰,其實那是一項很繁重的現場勘查工作。技人員會把現場所有的灰燼全部一點點地清理出來,從灰燼裡尋找一些沒有燒盡的質,然後通過這些質來分析案。
比如,在一輛汽車焚燬的現場,如果對灰燼的勘查結束後,都沒有發現打火機的防風帽等金屬件,就只有兩種可能:用火柴引燃自焚;他殺點火後,帶走了打火機。
眼前的這起案件,我們高度懷疑是一起命案,那麼「灰」就顯得非常重要了。甚至比檢更加重要,畢竟大部分已經焚燬,對檢驗推斷工作造了一定的難度和不確定。然而灰則可以發現很多線索,比如有沒有起火工、有沒有所謂的定時引火裝置、有沒有其他兇、死者隨品有沒有丟失什麼的。
既然制訂了下一步工作措施,我們就立即開始忙碌起來。
幾個法醫打開了車子的四個門,從四個方向準備把挪起來。考慮到是火災現場,很有可能因為焚燒而變脆,大力的作就有可能破壞的原貌,所以大家都是在實時錄像的況下,小心翼翼地挪著的各個部位,想形合力,把平行抬起。
在大家努力了十分鐘後,終於被完完整整地和焦黑的車子分離,然後從副駕駛的車門被挪了出來。
無論負責現場保護的民警怎麼驅趕,圍觀群眾就是不走。按照現在的某些規定,圍觀群眾不走,民警也毫無辦法。群眾隨意地用手機拍攝死者,民警也是毫無辦法。
在被抬出來的那一刻,我就聽見遠警戒帶外發出了嗡的一聲,像是炸開了鍋。我真是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看的?居然那樣樂此不疲、饒有興趣。我也很佩服圍觀群眾的眼力,畢竟也有幾十米的距離,都能知道我們抬出來的這個焦黑的東西是!
我們把小心地放進了袋裡,拉好拉鏈,讓殯儀館的同志把盡快拉走。然後,我們又張羅著用一塊超大的雨布包裹車,防止在車輛拖移的過程中造車品的丟失。
「好就好在現場在超市旁邊,這麼大的雨布都能找到。」我一邊包裹車,一邊說。
看著被燒燬的汽車慢慢地被拖車拖起,我招呼大家抓時間趕到修理廠。如果到得早,還能在零點之前開始檢驗。林濤被留下來和程子硯一起清理現場地面。
相比一個被燒燬的房間,一輛被燒燬的車清理起灰燼要容易很多。我、韓法醫、小羽和大寶一人負責一個車門範圍,開始清理灰燼。韓亮則拿著一個大篩子,逐漸清理我們清理出來的灰燼,進行進一步洗篩。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因為灰的作比較大,很快我們四個都了「小黑人」。滿是灰燼的汽車,轎廂各個部分幾乎同時見了底。
在篩的過程裡發現的所有件中,在副駕駛位置的控臺上,我們發現的一枚警徽最引人注目。據警徽周圍一個被燒得變形的鋼圈,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這應該是一頂警用大蓋帽。
「董建武把自己的大蓋帽放這裡做什麼?」負責聯絡的偵查員說,「這不是找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