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大地,水流,青青的草地,蔥郁的樹木和遠的群山。
顧白隨意的揮灑想象,在畫好了草稿之后的今天,就準備開始鋪了。
土要是沃的黑土,有翠綠的草地和繁花,一條川流如同一條銀的帶,從高山傾瀉而下。
遠有層巒群山,群山之后,還有一顆極為高大的、直云霄的樹木。
顧白低頭沾了沾料,在調盤上沾水抹了抹,往那樹干上一涂,馬上就收回了手中的畫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筆,愣了愣。
“怎麼沾紫了……”顧白小聲嘟噥,洗掉了筆上的,換上了正常的棕。
棕抹了幾筆,他又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這棵樹的樹干應該是紫的才對。
顧白想。
他為這個想法而恍惚了兩秒,拿著畫筆扣著調盤,看著那畫面里直云霄的樹木,一下子不知道怎麼下手了。
等等。
顧白比劃了一下畫里那棵樹。
為什麼這樹在群山之后,還這麼高啊?
顧白迷茫的看著自己親手畫出來的畫,竟然想不起自己昨天為什麼會畫出這麼一棵樹來了。
他發了好一會兒愣,直覺這肯定有哪里不對勁。
顧白沉思許久,干脆把手上的畫筆和調盤一放,麻溜的跑去找鎮樓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白眉頭一皺,發覺此事并不簡單!
第59章 你年紀也不小了啊顧小白。
顧白秉著他爸和翟先生對他“有事就找司先生”的教導, 非常乖巧切實的進行了實踐。
顧白本也清楚, 他畢竟對妖怪的世界一無所知, 瞞下什麼異常不上報,萬一真折騰出了什麼大事, 那給人家添的麻煩可就不是如今這樣的小問題可以相比較的了。
雖然總是零零碎碎的小麻煩去拜托人家的確不太好,但零零碎碎的小麻煩,總比一發不可收拾難以挽救的大麻煩要好得多。
顧白走到玄關, 也不準備換鞋了,腳上趿拉著一雙居家拖鞋推開門就往外走。
司逸明聽到門鈴聲的時候,也正巧在玄關準備去顧白家, 門鈴一響,他就拉開了門。
顧白被這速度驚得一怔, 在看到司逸明的時候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但不過短短一瞬, 顧白就仰著臉對司逸明出了笑容來:“司先生, 有個小問題。”
他這瞬間的怔愣在司逸明眼里是相當明顯的。
司逸明一直都覺得顧白相對于很多機靈的小妖怪來說有些傻還十分遲鈍,反應和頭腦總是要比別的妖怪稍稍慢上一拍。
雖然比之普通的人類來說已經是相當聰明的了, 但在妖怪里就顯得很不夠看。
現在想來, 這覺的確是沒有錯的。
顧白大概的確是了天影響,反應總是要比別的小妖怪要遲滯一些。
這種況很正常。
玄的反應比顧白還要慢上很多——不過說好聽點, 那從容沉穩。
如老榆樹所說, 如果顧白是跟土地相關的靈的話, 這有點遲鈍有點傻還異常耿直不貪心的赤誠心思,倒是完全能夠理解的了。
司逸明向來喜歡這類妖怪,或者遇到了這樣的人類, 即便是一向不太喜歡人類的貔貅,態度也會好上許多。
司逸明跟著顧白往他家走,順口問道:“出什麼問題了?”
“我給余叔畫了張畫,他昨天來找我,問我要一張有一片大地的畫。”顧白一邊走一邊解釋道,看著司逸明從鞋柜里拎出拖鞋來換上,繼續說,“我覺得理解風景畫是沒有問題的,所以我就隨意想象畫了一張。”
司逸明換上鞋,點了點頭,跟著顧白上了二樓。
二樓的大畫室里,奢侈的橫排擺著三個畫架,一個是那張夕圖的油畫架,一個是顧白騰出來準備之后畫設計稿的畫架,還有一個,上邊擺著顧白給老榆樹畫的那張風景畫。
顧白拉著司逸明的袖,指了指最后那張畫,顯得有點張。
“我現在已經記不清當時為什麼會畫這幅畫了,大約是覺得有山有水有天空有草地就行,但是為什麼畫面是這樣的,我想不起來了。”
顧白說著,又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自己昨晚上一邊吃東西一邊魚打草稿時的想法,發現那個時候腦子就是一片空白的。
覺得應該是這樣,所以就理所當然的畫出來了。
“我還覺得這樹應該是紫的。”顧白小聲說道,“但它也太高了。”
可那樹在這畫面里,卻又出奇的和諧。
顧白瞅著那幅畫,忍不住小小的打了個抖,轉頭看向司逸明,張得聲音都有點干的:“司先生,我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那是建木。”司逸明點了點那棵被顧白涂了一筆紫又涂了一筆棕的樹干。
顧白馬上抬手了脖子上掛著的木雕小貔貅。
靈蛇夫人之前告訴他,這是建木的樹皮雕的。
“建木?”顧白重復了一句,“可是我沒有見過啊。”
“你應該見過的,只不過那個時候你還沒誕生而已。”司逸明倒是很能理解這麼個套路。
天地靈從無形到有形到正式誕生到能夠自由活,都要經過十分漫長的時間,這漫長的時間里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
司逸明也對自己無形時的記憶沒啥概念,偶爾做夢的時候能夠夢見一些荒古的景象,睡醒馬上又忘記了。
“這里。”司逸明指了指顧白畫的流水,順著流水往上,輕輕點了點遠傾瀉這流水的不見峰頂的高山,說道,“上古時的不周山。”
“這里應該是在不周山的西面或者南面,我記不太清了。”司逸明微微沉了一會兒,然后反應過來,轉頭對顧白說道:“這真要算的話,你年紀也不小了啊顧小白。”
顧白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到這話,抬頭看了一眼司逸明。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那我多大了啊?”
“當時的不周山萬萬年前就塌了,它塌了之后建木也跟著被垮了。”
現在的不周山已經不是能撐住天的不周山了,而是當年留下來的殘骸。
司逸明看著顧白,轉換了人類的計算方式,說道:“你說十億歲了。”
顧白頓了頓,張了張又閉上,最后還是沒憋住:“十億年前地球連生命都沒有,哪來的這些草木花?”
“人類還說世上沒有妖怪,結果呢?”司逸明說完,又看了一眼顧白這幅畫,只覺得畫里靈氣膨脹得相當厲害。
看來放空了一切思緒隨心而為的畫作,更能讓顧白投一些。
也可能是因為畫作里的容是當年靈氣充裕到連呼吸都能修煉的上古時的景象,跟顧白恍惚的記憶相呼應,所以靈氣膨脹得幾乎要出來。
司逸明又看了看顧白,發覺顧白上的靈氣并沒有什麼異變,沒有多,也沒有。
看來顧白跟白澤的確是不同,畫了不周山畫了建木還沒到丁點影響。
司先生對這個發現到十足的愉快。
“沒事,繼續畫吧。”他拍了拍顧白的肩,“不過現在該準備吃飯了。”
顧白被司逸明輕推著下了樓,還有點擔心:“我畫這個,會有影響嗎?”
“不會。”司逸明拉開冰箱拿出兩顆土豆來,“點墨山河——就是蜃景,是要以天地為幕來作畫的,你這個畫出來了,也就能讓老榆樹和另外幾個木族妖怪把本放進去。”
顧白知道不會對現實造什麼影響,頓時松了口氣。
“那我要什麼時候才能畫蜃景呢?”顧白從司逸明手里拿了顆土豆開始削皮,輕聲道,“您和翟先生他們,不都是希我能夠畫蜃景的嗎?”
還有其他那些妖怪也是。
這一點倒不是顧白自己想出來的,他的小腦瓜還不至于深想到這里去。
這一點是顧朗告訴顧白的,意在告訴他家乖崽,這幫神也不是什麼清清白白純純潔潔的老好人。
司逸明沒想到會從顧白口中聽到這個問題。
他削土豆皮的手一頓,轉頭看向他邊正垂著眼同樣在慢吞吞削土豆皮的顧白,看著他那副平靜的樣子,意識到這個事上,不能把顧白當小崽來看了。
他正了正臉:“是,我們是希你能畫蜃景。”
蜃景里是不邪氣魍魎侵擾的,還可以保留像上古時那樣充裕的靈氣。畫出來是什麼樣的,只要這蜃景不被刻意損壞好好維護,里邊就可以一直保持什麼樣。
因為普通人類本進不去的緣故,邪氣魍魎也進不去。
等到蜃景畫好了他們直接往蜃景里一鉆,就能夠徹底跟人類分隔開來完全獨立生活,人類咋咋去,邪氣魍魎也咋咋去。
要不是現在要跟人類分同一個世界,誰愿意替人類鎮著這些邪氣魍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