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并不算多整潔的大畫室讓顧白到了幾分親切。

對于顧白而言，雜無章的環境比起整潔干凈的地方更讓他有親切一些。

顧白把拎在手上的畫板打開，出夾在里邊的畫紙，然后又從柜子里翻出閑置的夾子，把那些已經有了容的畫紙挨個的夾在了他以前懸掛好的鋼繩上。

畫板里的這些畫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的寫生和速寫，有留下來的那些草原風景，有大北方的山與荒原，還有這幾天他到跑記錄下來的小縣城的畫面。

那些畫紙被掛起來，背著，面對著顧白平日里作畫時所面對的方向，在短短的五六分鐘里，讓原本顯得空曠的大畫室霎時熱鬧起來。

顧白滿足的看著他的這些作品，覺心里滋滋的。

在視野開闊親眼見證過那些廣闊恢宏的景之后，所得到的悟、畫出來的畫與先前那些技巧的堆砌是截然不同的。

比如現在想起初次參展的那副傳承，顧白就覺得那是他的黑歷史。

哪怕師兄和老師都表現得滿意的，但在如今顧白自己看來，相當的不妥。

顧白拉開了那張被他磨磨蹭蹭畫了快兩個月還沒結束的夕圖，看了一眼還因為審核消息沒下來而在閑聊打屁的群組，默默放下了手機，在即將到來的死線的迫下，卯足了神，開始趕起了工。

顧白的時間表其實排得相當的滿。

刨除掉這幅要參展的夕圖不說，跟師兄們一起的那個團隊工作，是因為他私心的想要把玄武的事跡放到人流量肯定會相當大的地方。

S市新開的文化旅游線，擺明了就是給外地來的游客開設的一條游覽專線，因為S市為超一線大都市，的的確確是沒有什麼太多值得游覽的自然和人文景點的。

所以這條線路應運而生，每一站所銜接的都是相對而言本地特濃厚、抑或是有歷史意義的站點。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條線一旦開放，就會為旅游熱門路線。

能把自己想要傳達出去的訊息放到這樣的地方，本就是白賺的人流量。

有便宜為什麼不占！

顧白覺得要是能在這里把玄武極圖畫上，那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除了這個團隊項目之外，謝先生前兩天也給他塞過來了兩個單子，一個是人類那邊的，一個是妖怪那邊的。

妖怪那邊的要求很奇怪，說是要一枝常開不敗的桃花，給三百顆靈石的報酬。

據謝先生所說，好像是那位妖怪客戶想要追求一位桃花妖而找上門來的，是當時顧白所看到的，在九州山海苑業那邊排隊拿號的第一號妖怪。

而人類那邊想要一幅山水畫，出價相當的高昂，高昂到顧白忍不住要眼睛反復確認才敢肯定的地步。

用謝先生的話來說，顧白他現在的名氣很飄，其原因主要是他之前在S市藝博覽中心的那幅圖被競出了天價。

而顧白本的朋友圈子看起來好像又很牛的樣子，再加上他對外的代言人還是謝致這個出了名的百發百中的金牌律師，導致很多富商迷信追捧。

什麼新銳藝家，什麼天才絕倫的新一代壁畫藝家，什麼連司逸明都難求一畫等等一系列七八糟的名頭往他上蓋，再加上謝致有意讓顧白放緩接畫的節奏，更是把顧白的價炒上了天。

而謝致聯合翟良俊那一套以顧白的名義已經籌備完畢開始拍攝的紀錄片，再扯出幾個在人類藝界里混得不錯的妖怪的大旗，也同時下了藝界的微詞。

所以顧白是真的很忙。

忙得甚至都有意無意的忘記了每天早上去給隔壁司先生投喂小零食。

而謝致顧白趕稿忙碌，干脆的表示顧小白最近忙晚飯就不來打擾了，并頂著司逸明的死亡凝視，給業打了個電話，讓業時刻注意著顧白家的冰箱，千萬別空著。

翟良俊自己就忙得要死本沒空回來。

司逸明當然也做不出在顧白忙得要死的時候還去人家家里蹭飯這種事。

司逸明突然失去了田螺小白每天早上的心甜點，宛如突然失去夢想。

雖然以前顧白沉迷趕稿的時候這種況也發生過，但在他意識到了自己對顧白的特殊看法之后，早上突然見不著人了，司先生還是覺得有點鬧心。

最鬧心的還不是這個。

最鬧心的是謝致那一個給業的電話，讓司逸明連每天去給顧白送飯的理由都失去了。

司逸明一鬧心，整棟樓妖怪的皮就繃了。

恰巧這時候，翟良俊從山里挖出來一批準備在他流公司里任職的妖怪。

這群剛從山里出來，還不知人類世界變化了多的妖怪，全都被塞進了司逸明所管轄的六單元里。

這些妖怪對于人類還停留在幾百年甚至千年前的認知里，一個個高傲得不行，對人類充滿了不屑與輕蔑。

雖然司逸明本也不怎麼喜歡人類，但他很清楚，現在的人類不小心應對是會出大麻煩的，這些妖怪的態度不行。

司逸明的套路通常是語言教育一次。

語言教育不行，就是疼痛教育。

總而言之一個理念，不打不。

不聽話？

打到你聽話為止。

貔貅最近心煩，打起妖怪來無比兇狠，直接導致樓里新來的那一批妖怪見到貔貅就渾疼。

而以前就住在樓里的那些妖怪，一個個都殷殷期盼著666號房的小崽崽什麼時候出來安一下那頭陷暴躁的神。

顧白蹲在家里沉迷趕稿了多久，那些新來的妖怪們就水深火熱了多久。

他在趕稿的時候按下了鎖門的按鈕，基本上是除了門鈴聲什麼聲音都傳不進來的，為了專心趕稿，他連業直接給他冰箱補充食的權限都重新打開了。

等到顧白那邊的團隊工作終于審核通過，他一大清早拎著剛烤好的菠蘿油出門的時候，被突然住滿了的公寓樓嚇了一跳。

六層剩下的幾個房間也住得滿滿當當的，這會兒一個個安靜如，開門關門都只敢輕飄飄，連腳步聲都極其輕。

顧白一出門，那些嗅覺靈敏的妖怪們嗅到一貔貅氣，頓時頭皮一麻，萬分驚恐的扭過了頭。

顧白被他們這麼整齊劃一的作驚住了。

他剛邁出屋門的腳步一頓，然后沉默的了回去，接著，緩緩地、緩緩地關上了門。

隨著他屋門鎖扣落下的細微的“咔噠”聲，對門663號房的房門打開了。

顧白剛開了鎖，正站在自家玄關，準備等著那些不認識的陌生鄰居都先走了再出去，結果就聽到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響和幾聲哀嚎，除了發出哀嚎的聲音顧白并不認識之外，這種飛狗跳的靜簡直謎一樣的悉。

可不就是以前黃士和翟先生打架時的靜嘛。

哦，還有司先生收拾他們兩個的時候的靜。

顧白愣了半晌，過貓眼往外看，發現是司先生正拿著一串長長的單子，在挨個核對揍妖。

司先生聲音不大，但顧白還是聽得很清楚。

司先生念的那個單子上，全是那些妖怪在人類社會里犯的錯誤。

大的小的都有，小的比如搶走了人類小孩的棒棒糖，大的諸如跟人類發生矛盾把人打進了醫院之類的。

妖怪皮糙厚打一頓不礙事，打完照樣能夠活蹦跳的，但被揍的疼痛是實打實的。

疼痛教育某種程度上來說，對于妖怪而言的確非常有用。

從他們最近犯錯的單子長度日益變短這件事上，就能夠清晰明確的到他們的改變了。

但從來沒被這麼揍過的顧白，看到司逸明揍人的樣子還是覺得有點嚇人。

他聽著外邊的靜，手握上門把，輕輕的打開了門，然后小心的探了半個腦袋出去。

司逸明作一頓，抬眼看向顧白的屋門。

顧白愣在原地，被司逸明沒來得及收斂的氣勢嚇得打了個嗝。

司逸明一怔，超兇的表霎時一收。

“要去工作了？”他問道。

顧白點了點頭，一邊打嗝一邊小心的打量了好一會兒司逸明，見他上那嚇人的威勢收斂下去了，然后又猶疑的看向那些轉頭看著他，滿臉震驚的妖怪。

司逸明眉頭一皺，惡狠狠道：“看什麼看！”

那些妖怪霎時收回了視線，趁著這頭巨兇的鎮樓神似乎沒那麼兇殘的時機，腳底抹油“哧溜”的跑了。

等到那些關注著自己的人都走了，顧白才松了口氣，推開門從屋里小跑出來，把手里拎著的菠蘿油遞給了司逸明：“司先生，剛做好的菠蘿油。”

司逸明點了點頭，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番好幾天不見的顧白，眼見著顧白正以眼可見的速度變強長之后，出了一個相當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