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聽瑟呆住。

明明是冬天, 周圍的風卻像是突然熱了起來，又仿佛是面前有一簇燃燒的火堆，火炙烤著的臉頰。

熱乎乎的, 還有種針尖細細過的恥。

不, 或許比起“恥”來說，“害”與“張”要更切, 讓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他們沒有正經嚴肅地談論或承諾過什麼，更多的是試探之后心照不宣的默認, 對此的確是松了一口氣的, 因為不喜歡也不擅長那樣的環節, 覺得這樣自然而然地發展下去也很好。

可沒想到陸聞別會捅破窗戶紙, 只不過跳過了其他環節，直奔結果。

雖然……好像……他這麼說也是沒錯的, 可是……

談聽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最后臉憋得通紅，只能頭一低把小半張臉都藏進圍巾里, 聲音被捂得悶悶的，“你說什麼呢！”

“說錯了？”陸聞別的語氣很有好整以暇的意味, “那你糾正我一下？”

糾正？怎麼糾正？又沒辦法否認。

現在恍然反應過來, 他這麼做就是故意試探, 而且還算準了不會拒絕吧？

老狐貍。談聽瑟腹誹, 把七位數的表隨手塞進包里, 轉就想走, “反正我只是來送手表的, 你不要就算了。”

“我不是為這個來的，”男人忽然走上來，在面前站定, “表可以不還，人留下吧。”

“你故意的！”穿他。

他非常坦然地承認，“是，我故意的。”

談聽瑟抬頭，忽然慢慢往后退了兩步。

“怎麼了？”陸聞別垂眸瞥了一眼腳下，抬腳準備近一步。

“你別！”忙開口阻止，一副悻悻的模樣，目警惕。

他作頓住，好整以暇地微微挑眉，盯著。

談聽瑟后知后覺這人閱歷和心思都不知道比自己深了多，自己本不是他的對手。就像現在，自己都被“騙”出來了，他會輕易就放回去嗎？

但談，又不是談輸贏。

夜中男人高長，寬肩窄腰的比例賞心悅目，但也迫十足。

目飄忽地和他四目相對，又覺得他立深邃的廓在昏昧的環境下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談聽瑟心跳掉一拍，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救了。

“怎麼不說了？”陸聞別轉頭看了一眼陸家別墅的方向，又下意識想抬手看一眼腕表，可惜手腕上是空的。

開口問道：“你趕時間嗎？”

“你什麼時候回去？”他不答反問。

“……我跟傭人說的是半小時之。”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醒目的時間在夜幕下明晃晃的，站在對面的人當然也看清了。

“還剩二十分鐘。”陸聞別似笑非笑，“結果現在我連手都沒著。”

談聽瑟愣了愣，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抿沉默片刻，一抬下頜著他，佯裝平靜地把腕表再次遞過去，雖然沒說話，但表和肢語言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給你。

當然，也可能不僅只有這一層意思。

陸聞別看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結了，不聲地抬手作勢去接，然后在對視之中，握住了出來的那只手，把人給輕輕帶進了懷里。

談聽瑟安安靜靜地待著沒，臉在他的膛上。

他一手從背后環抱著，下頜抵著頭頂，微微低頭把腕表在手里，就著這個姿勢把表慢條斯理地戴好。

談聽瑟悄悄地看著。

圈子里人人都喜歡戴名表，但是從不知道會有人把一塊腕表戴得這麼好看——無關價格，僅僅是因為他戴表時練又漫不經心的作，還有與整潔考究的袖口、修長的手指、手背的掌骨與青筋一起構的畫面與氣質。

很有男人味。

很快，他戴好了，一手放下去攬住的腰，一手抬起來覆在腦后，拇指正好搭在耳朵上。

他低頭去看的表。

談聽瑟臉往陸聞別懷里蹭了蹭，又試圖扭頭換個方向，躲開他探究的視線。

只不過剛轉了一半，臉就被托住了。

無聲之中，一個順理章的吻。

這次陸聞別沒在上流連，徑直在頰邊輕輕一，在上下分開的第一瞬間就目的極強地探.。

談聽瑟被吻得仰頭抱住他的后頸，到幾乎站不穩。

“幾……幾點了……”某一瞬間，驀地想起什麼，慌慌張張分神去抓男人結實的手腕，想看一眼時間。

剛退開來低頭看一眼表盤，手腕角度就調整到對方更容易看清的位置。僅僅定格了一秒的功夫，陸聞別就又低頭吻住了。

“你看到沒……”

“嗯。”

他抓著的手，吞咽時結上下，扣到頂端的領口也藏不住這一細節所昭示著的.念。

最后他主停了下來，以免事太過火。

談聽瑟兩手抓著他手腕匆匆看了一眼，裹了圍巾就要一聲不吭地往回跑，卻又被陸聞別攔腰抱了回去。

“我已經給過你拒絕的機會了。”他冷不防地開口道。

“什麼拒絕的——”猛然反應過來，再開口時聲音低了一大截，“我要是想拒絕，還得到你剛才問嗎？”

顯然，陸聞別指的是“朋友”這件事。他讓“糾正”，但是卻默認了。

話音落下，陸聞別卻沉默下去。

半晌，他問：“想好了？”

“如果我剛才否認了，你就會放棄嗎？”談聽瑟沒好氣地問。

他驀地笑了，“不會。”

“那你還問我干什麼。”

“因為我不敢確定。”

不敢。

這兩個字讓有點恍惚，但何嘗不是還有些“不敢”，但是眼下沒什麼害怕或顧及的。

“想好了。”臉上的熱度還沒散，談聽瑟平靜地答道，“只要你不讓我后悔。”

陸聞別俯低下頭，輕輕吻了吻的耳朵，說出來的三個字是前所未有的鄭重與沉穩，“不會的。”

……

按照過年的習俗，農歷新年第一天不宜走親訪友，所以陸聞別的車只在談家別墅附近短暫地停了一小時，人沒能進去。

當然，晚上九點這種尷尬的時間點他也不可能進去拜訪。

按照談聽瑟的設想，剩下三天可以跟陸聞別見一見面，然后第四天就按照原計劃返回黎。

最后實際況也跟想的差不多。可怎麼也沒想到，每天都來接出去“私會”的男人，會在第四天中午堂而皇之地踏進談家。

幾乎以為陸聞別決定要跟談捷攤牌，嚇得差點轉慌不擇路地跑回樓上。

“小瑟，”談捷笑道，“看看誰來了。”

談聽瑟勉強維持著平靜的表，干地笑了笑，從樓梯上磨蹭下來站到談捷邊。“陸聞別”這三個字多了，“陸大哥”三個字就不出口了。

陸聞別似笑非笑地看著走近，最后垂眸真的勾笑了，再抬眼時一本正經，“幾年不見，小瑟變化很大。”

“是啊，長大了。”談捷欣地點點頭，倒也沒注意談聽瑟沒喊人的細節。

接下來的一頓飯吃得坐立難安。

好在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陸聞別沒有不顧意愿跟談捷攤牌的意思，也沒有任何會暴端倪的言行。到底是年長十歲的人，從語氣到眼神都比更沉得住氣。

這種覺讓覺得有點微妙。

陸聞別一直是和談敬走得更近，后者去世之后跟談捷的往來略多了些，以維持著往日的分。但真有多親近也算不上，所以談捷在飯桌上談及的話題也是點到為止。

只不過再點到為止，有些問題也是避不開的。

例如……

“聞別，怎麼這幾年一直沒見你邊有人？還打算再等等嗎？”談捷笑瞇瞇地問，很知趣地沒有提及許家的事。

談聽瑟目一頓，抬眸飛快地往對面看了一眼。

“不急。”陸聞別沉道，往后靠時狀似隨意地笑笑，視線卻謹慎而探究地從面前那人上掠過。

“也是，婚姻大事，好好斟酌。”

談聽瑟心底一松，然而松懈下來的神經卻又敏銳地集中到“這幾年”三個字上。

這幾年沒有，意思是前幾年就有嗎？

慢吞吞地抬眸過去，正好跟陸聞別四目相對，他分神看一眼談捷，確定對方正在喝酒后才遲疑著朝略一挑眉，表示詢問。

談聽瑟涼涼地別開眼。

忽然，陸聞別一本正經地問道：“小瑟怎麼不吃了？”

僵了僵，一邊說自己吃飽了讓他們慢吃，一邊就要起離席。

談捷卻想起什麼似地抬起頭，“小瑟，你航班是四點對吧？”

“是四點，一會兒就該出發了。”

“這麼巧。”陸聞別看了眼腕表，那表恰好是三天前落在談聽瑟袋里的那一塊，隨著他的作清晰地展在眼前，“我正好要去機場接朋友，順路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