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徐安瀾坐到公車站臺。
時嶼便站在站臺后,兩排時刻表之間的位置,恰好能看到。
【時嶼:不用現金怎麼坐公車?】
他問老張。
【老張:你去微信支付,里頭有個乘車碼。】
老張難得沒有開玩笑,又發了個截圖過來。時嶼按照圖示作,還沒點完,徐安瀾上了車,他趕跟上,在刷卡機前擺弄半天才刷了乘車碼。
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公車,車空,徐安瀾隨便找了個右排的空位,時嶼想了想,靠窗坐到左后方。
然后,車里報站,終點站是古鎮,車程一個半小時。
徐安瀾一上車就抱著包,腦袋擱在車窗上,閉著眼睛,生人勿近的模樣。
一閉上眼,腦海里閃過許多片段,有第一次知道爸媽分開竟然是因為這麼荒唐理由時的無措,有第一回 被爸爸帶著去見陸珺時的張和激,有其他人說沒有媽媽時的憤怒和難過,還有爸爸再婚后,那些看熱鬧看笑話的人對著時,同憐憫的目……
最后,是陸珺請幫陸蓁蓁的哭訴。
一幕幕畫面,清晰又深刻。
徐安瀾只覺得自己快要被一抑不住的緒淹沒,矯的想,這麼多年,哪怕努力讓自己穿上一層層鎧甲,可到底還是個普通人,沒有那刀槍不的本事。
話聽多了,也會難過。
外頭天漸暗,黃金周的古鎮旅游專線卻很冷清,總共也就坐了那麼五六個人。車里上上下下,最后只剩下時嶼跟徐安瀾。
時嶼始終著側的窗玻璃,玻璃里頭映出徐安瀾,從上車起,就閉著眼睛一沒,連車子經過施工路段顛了幾顛,都沒有換過姿勢。
【許沐:都妥了。】
時嶼看消息,他找趙思詠聊過,不會追究陸蓁蓁的抄襲,以免擴大事態,再傷徐安瀾一次,但也不會讓出自己的作品,任陸蓁蓁們借著徐安瀾為所為。
所以,他們將趙思詠的工作室拋了出去,把輿論往上引,模糊徐安瀾的影,也絕了陸蓁蓁的路。
【時嶼:謝謝。】
【許沐:這就客氣了啊。】
【許沐:但你確定不說說你現在跟徐安瀾是個什麼關系?】
時嶼看向車窗里的徐安瀾。
六點,兩旁的路燈一下子被點亮,影閃爍,在臉上過。忽然皺了皺眉,腦袋往窗玻璃側了側,隨著的作,長發散落到臉頰,幾乎遮了大半張臉,也擋住了的眼睛。
時嶼心頭一。
【時嶼:……】
許沐無語,轉念一想,不對啊,這省略號肯定不是無語和要他滾的意思。
【許沐:/挑眉】
他發了個表,時嶼沒再理會。
“終點站到了啊。”司機師傅停車朝后頭喊。
徐安瀾終于睜眼,背上包,理了理頭發下車。從頭到尾,沒有看時嶼,應該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時嶼仍然跟著,還是五六步的距離,路燈下,兩道影子一前一后,時不時在一塊。
快到古鎮口,人漸漸多了起來,油墩子、海棠糕的香氣迎面撲來。
徐安瀾停住,突然轉過頭,視線定定落在時嶼臉上,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面一沉,他躲都來不及,被這麼看著,心揪了起來。
時嶼索走過去,到跟前。
“你跟著我干嘛?”徐安瀾笑著問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如果說不希在某些人面前示弱,時嶼就是其中之一。自己也說不清原因,但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清晰的認識到不想、不愿意。
“老張又跟你打小報告了?”徐安瀾猜,輕描淡寫的語氣,“好看嗎?”
時嶼沉默看。
徐安瀾只覺到無邊無際的煩躁,也不住,“你不是問我真正的徐安瀾是什麼樣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啊。”
還以為漫無目的的公車坐久了,心早已平復,沒想到竟會是忽然的全線崩潰。
矯得要命呢。
也意識到自己此刻尖銳得像只刺猬:“徐安瀾是什麼樣的呢?小心翼翼討好著所有人,因為害怕被拋下努力吸引著每個人的注意。”
“你看看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這就是你想知道的徐安瀾,真正的徐安瀾。”
在陸珺面前沒有哭,奇怪的是這會兒對著時嶼,視線突然模糊起來。
徐安瀾別過頭,不肯讓他看到自己快要掉眼淚的模樣。
覺得丟人。
“徐安瀾。”時嶼像是笑了一下,他上前,“我有點冷。”
話音剛落,被攏進他的懷抱。
帶著淡淡的煙草味,溫的,也溫暖的。
徐安瀾的眼睛霎時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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