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一秒過后, 燕珩便收回視線。像是隨意一瞥,不做半點停留。
接過遞來的酒杯,被眾人簇擁著走進場。
姜予初略一側眸, 看向前方, 燕珩的影剛剛好落進的眼底。
沒什麼特別的緒,只像看個陌生人, 只是微蹙的眉頭暴了表面的云淡風輕。
不得不說時間真的偏某些人, 三年的歲月沉淀讓燕珩看起來更加矜貴清雋。
褪去了以往的桀驁不馴,現在的燕珩多了些沉郁。
姜予初挲著杯,突然覺得今晚的宴會無聊頂,也差不多就到這里了。
“我先走了。”姜予初放下杯子,跟梁謹白說了聲便要離開。
梁謹白看了看的側臉, 這才發現他姐的臉比之前難看了不, 冷著張臉看起來生人勿近的模樣。
這個時候聰明人都會選擇遠離姜予初,可偏偏就有不會看臉的人, 笑著走近姜予初, 完全沒意識到此時此刻他若真的敢遞過來一杯酒,姜予初就真的會二話不說直接潑他臉上。
梁謹白在心里為這位知名導演嚴正峰抹了把冷汗。
他姐沒人不懂恩出了名的,就算你對有再造之恩, 也能毫不猶豫地反咬你一口。
“予初, 這位我想不用我介紹了,你們應該認識。我們下部劇的投資商就是重初集團。”嚴正峰當然知道兩人認識, 所以連名字都省略了,直接報了金主大名,這意思不言而喻。
對于姜予初和燕珩的關系嚴正峰其實知之甚,只大概知道兩人在一起過,畢竟當時鬧得如此轟, 燕珩微博表白掛在熱搜那麼久,想不知道都難。
但這三年他從來沒在姜予初邊見過燕珩的影,又聽說燕珩回了意大利,只以為兩人分手了。
這個圈子,來來去去的,分手再正常不過。
不過就算分手了,也不會影響合作。為了共同的利益,表面的禮貌客氣還是要維持的。
這幾年姜予初跟嚴正峰合作切,姜予初雖說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但嚴正峰好歹幫過,當然不會當眾把酒潑在他臉上。
但不給面子讓他下不來臺還是能輕而易舉做到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貍了,修煉人形在這玩宮心計。
姜予初偏不如他愿。
扯了扯,把長發別到耳后,緩緩開口:“不好意思嚴導,我跟這......”
一道鈴聲突兀響起打斷了姜予初未說完的話。
燕珩拿出手機看了眼,角上揚,略一頷首,“抱歉,接個電話。”
“傲靈,怎麼了?”
他的聲音溫關切,毫不掩飾因為這通來電所帶來的開心愉悅。
即使現場酒杯撞聲談笑聲此起彼伏,姜予初還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個名字。
一張明的笑臉不期然闖進的腦海,那張照片曾經是姜予初心里的刺,時刻提醒自己是某個人的替代品。
如今多年過去,原來這刺始終沒拔掉,沒磨平。
無論過去多久,緣分未盡的人終究會重新回到彼此邊。
五年算得了什麼。
姜予初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冷笑一聲,轉離開。
燕珩站在臺上打電話,視線不經意往樓下一瞥,一道纖細的背影躍眼底。
李傲靈輕快和的聲音越過聽筒傳過來,喊了他好幾聲。
燕珩才轉抵著欄桿,輕聲應了句。拿著手機離開臺。
回到公寓姜予初進了浴室先洗漱。一整晚看著他們戴著面說笑聊天,覺比拍了幾十場打戲還累。
這間公寓是秦依凝之前一直住的,走后姜予初直接買了下來,三年里一直住在這里,沒換過地兒。
當年還因為這間公寓上過熱搜,那時姜予初的事業到沖擊,整個人狀態頹靡。
又住在這麼擁的地方,網友紛紛嘆有多慘,沒想到昔日芒萬丈的影后竟會落魄至此,連一像樣的住所都買不起。
實則姜予初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即使那年之后很長時間沒戲拍沒代言,賬戶上的錢也能讓瀟灑揮霍一輩子。
之所以住在這,只是為了能留在有生活過的地方,即使只有虛幻的泡影也好。
人人都說要掩飾傷疤,遠離痛苦源。
但姜予初卻偏偏背道而馳。越是痛苦就越是要強著自己在深淵中掙扎。
三年里一邊抑著這窒息的折磨,一邊又著這種折磨。
就像是傷疤跡干涸結痂快要落了,又生生把它撕開,讓它重新流不止。
只有這樣才能時刻提醒自己:仇人還活得好好的,不能先一步去見閻王爺。
就算要同歸于盡,也要比鐘卉惜晚一秒斷氣。
姜予初洗完澡后走出浴室,長發還著往下滴水,隨意了兩下便沒再管。
十月的晚上涼意蔓延,走到臺點了支煙。
隨著的吞吐白的煙霧氤氳漫開,被風一吹徹底散開飄遠。
安淺打開門聞到一眼煙味,下意識擰了擰眉。
姜予初心里煩躁就會煙,這是這幾年的習慣。
三年前好不容易戒掉了,三年后又重新撿了回來,甚至比以前的更兇。
不止如此,有時還會喝酒,不顧的危險。
安淺知道的,姜予初早就不想活了,或許在三年前的那場大雨中就滋生出了這種危險的想法。
之所以茍延殘到現在,只是因為要替報仇。
現在的姜予初,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更像是一沒有的提線木偶,繩索的另一端連著仇恨,拖拽來回晃。
哪天仇報了,線也就斷了。
安淺永遠也忘不了多年前的那晚,在這間公寓的浴缸里發現姜予初的場景。
手腕上的口猙獰駭人,鮮順著浴缸的邊緣滴落到濡的地板上,雪白的地板和殷紅的跡織糾纏,刺目驚心。
許如歌趕到醫院的時候什麼話都沒說,揚手給了姜予初一掌。
那是許多年來許如歌的第一次怒,姜予初的第一次挨打。
“姜予初,你他媽真是個瘋子。想去陪是麼,仇不報了?就這樣放過鐘卉惜?你甘心麼?”許如歌眼底猩紅,掌心發麻。
這一掌其實沒用多大的力,即使心底再生氣,手上還是收了點力道。
到底是不忍心的,知道姜予初心里有多難,卻并不能同。
而在此時此刻,到了。
姜予初抬手理了理長發,靠在枕頭上笑著看,神懶散,晃著手腕,鉆心的疼痛席卷而來,卻毫不在意,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我沒想死,就是想下,沒用多大的力氣都那麼疼。倒是不怕疼,你說得割得多深啊。”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對于一心求死的人來說,巨大的疼痛所帶來的是解。
跟這個比起來,鉆心蝕骨也不值一提。
也是在那天起姜予初被確診抑郁癥。說了很多次自己沒想求死,只是試一試。
但許如歌不敢冒險,害怕這種試一試會越來越多,越來越不控。
“藥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記得吃。”安淺放下藥瓶偏頭看了眼臺上的那道背影,著單薄卻毫覺不到冷似的。
安淺走進臥室,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件外套,剛想給送過去,姜予初聲音響起,“我不需要,你走吧。”
聲音冷淡,沒有一一毫的可言。
安淺腳步停住,指骨攥著外套了。以前的姜予初雖然也冷漠疏離,但大多時間還是戴著面能跟你科打諢聊天說笑的。
現在面破碎,出了姜予初原本的模樣,安淺卻只覺得難過。
都說能接最真實的一面才是真的朋友,但安淺寧愿姜予初戴著面也不愿意看那麼痛苦。
這種沒有聲音的嘶吼,旁人聽不到,也幫不到。
拒絕一切的外來幫助,只把自己封閉在抑窒息的空間。
安淺松了松手,把外套放在沙發上,臨走的時候提醒一句:“明天是周三,已經跟林醫生約好了。”
周三是秦依凝定期去看心理醫生的日子,現在換了姜予初。林醫生是當年秦依凝的主治醫生,現在是姜予初的。
晚上還是有些冷的,姜予初穿著單薄的吊帶睡站在臺許久,上被冷意包裹,已經凍到麻木。
轉走進室,把手里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拿起一旁的手機倏然想起每年平安夜的晚上收到的一條短信。
一個陌生的號碼每年都在平安夜的零點準時發過來的一條信息,只有短短的兩個字:初初。
盡管對這個號碼陌生,但這兩個字卻只能讓想起一個人。
剛在晚會上見過,他的溫笑意還在姜予初的腦海回,不知道是嘲諷那條定時短信還是輕蔑今晚他在晚會上的舉,姜予初輕嗤一聲,打開手機短信,把三條皆來自陌生號碼的信息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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