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姝羽想喊，但嚨完全被宴岑扼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下意識慌去抓脖子的鉗制，卻怎麼也拉不開男人的手。

一臉驚恐地抬頭看。

眼前的人長眼都裂出猩紅來，近乎失控般的瘋狂。

陳姝羽已經徹底不上來氣。直到滿臉漲紅，前額上的筋脈都蹦出來時，宴岑才猛地甩開胳膊松手。

陳姝羽被甩到路邊，兩手撐住路邊的車才不至于跌到。彎下腰干咳，淚水連連，心打理過的長發狼狽凌，完全失態。

也顧不上整理儀態，趕后撤拉開和宴岑的距離，抬眸看男人時依然心有余悸，滿眼的畏懼。

剛才的某個瞬間，真的覺得自己會死。

被他掐死。

知道宴岑不喜歡自己，但他那一養在骨子里的家教，不允許自己對人失了尊重和風度。以前男人惱了，最多也就是冷臉，絕不會像今天這樣……

宴岑立在原地定定看著。風起男人黑長風的擺，他整個人都多了幾分肅穆冷冽，黑眼更是寒若星霜。

陳姝羽更加忌憚。

要是在宴家，可以搬出自己的爺爺來。看在宴老爺子和們家的份上，宴岑的父母都會替說話。

可現在……

宴岑似乎看穿了的心思。他扯冷笑了一聲，“你最好祈求你爺爺多福長壽。”

陳姝羽警惕看男人，開口的聲音都有點抖：“什麼意思？”

“因為等他老人家百年之后——”宴岑的表起伏了一下，像在努力制怒氣。

“你的那些事，我會一件一件跟你清算！”

陳姝羽垂睫，眼中閃過一慌，“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宴岑沒再理會，只淡淡睇了一眼，漠然轉。

“要再有下次，你和你設計的服，就一起滾。”

陳姝羽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抿，盯著車窗里自己的倒影看了幾秒，猛地轉過。

“已經死了！”陳姝羽沖著宴岑的背影喊道，“初榕已經死了！”

男人的腳步頓住，高大的影僵在原地。

陳姝羽完全撕開了溫的偽裝，抑后強烈發出的撕心裂肺，臉上的表都扭曲了，“不在了！”

“只有你一直不愿意相信罷了！三年了，你國國外到跑，天上海里恨不得都找一遍！”

的喊帶上了哭腔，眼淚簌簌而落，崩潰大喊：“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放棄？宴岑，你到底要找到什麼時候！”

過了若干秒，宴岑才慢慢偏過頭。他沒有看，側廓分明，長睫微垂時竟然顯出莫名的落寞。

“找到我死。”

男人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堅定。

陳姝羽一下子愣住，像被摁了暫停鍵。呆呆著宴岑遠去的背影，臉上的悲怨一點一點轉為不甘，最后是毫無遮掩的恨。

指甲在包包的羊皮表面上劃出一道深刻的痕跡，也毫無知覺。

恨。

從那個人出現在宴岑邊的那一刻，就好恨。

一邊鄙夷著別人“爬床”的手段，卻又瘋狂嫉妒那個人可以和宴岑同床共枕；一遍安自己初榕不過是運氣好，宴岑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對本沒有……可后來才發現，好像不是這樣的。

消失后，宴岑竟然那麼消沉，整個人前所未有的頹敗；他不信搜救隊和偵探的尋人結果，不顧眼睛的不適，親自一次又一次潛海下；他保留著的一切，連梳子擺放的位置都不肯變……

陳姝羽將一切看在眼里，卻從來不敢在心里承認那個事實：宴岑對初榕，絕不只是別人說的“看在孩子的份上”。

他不肯相信初榕已經死了。

那呢？

不也一樣，依舊瘋狂地嫉妒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麼？

除了妒恨，還好怕。

即便知道不可能，但會不會，真的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初榕真的沒有死？

那晚看到送居居出來的那個人后，陳姝羽一整晚都沒有睡著。對方看起來完全茫然，好像本不認識，應該就只是長相相似而已。

可陳姝羽依然心有余悸。

如果宴岑見到這幅幾乎一模一樣的皮囊呢？

陳姝羽不敢想。

明知會他的逆鱗，還是人放了假消息出去——只有宴岑真的相信初榕已經死了，才能安心。

死了的人，就不該再回來了。

**

陳姝羽重新回到秀場時，臉上的妝容和笑容又都是無懈可擊的了。

Sense的看秀名額張，前排的位置自然都留給宴岑那樣的核心高層和時尚大拿們。陳姝羽靠關系拿到邀請牌，位置雖然不好，但勝在可以在和后臺間游刃穿梭。

后排來看秀的，還有不時尚買手和網紅明星。陳姝羽頂著宴家關系，還有炒出來“設計師”的名頭，在這堆人中間自然是吹捧的。

笑意盈盈地聽著彩虹屁，眼睛瞟到正在T臺上排練的模特們。

看清打頭的那個模特時，臉上的表瞬間僵滯。

“那，那個人是……”陳姝羽出一只微微打的手，瞪大眼睛，“是誰？！”

邊的網紅順著的手困看過去。

“哦，呀，你不知道？就是最近熱度很高的那個模特，云初。”

陳姝羽死死瞪著T臺，臉如土，“云……初？”

初……

初榕！

T臺上的模特姿曼妙，氣場從容又強大，站在臺上微抬下定點時，陳姝羽渾都起了皮疙瘩。

那個眼神，那副樣貌，就跟讓在夢里都在恨，在怕的人如出一轍……

周圍人并沒注意到陳姝羽異常難看的臉，都叭叭叭地看著臺上的模特說個不停。

“……我去原來這麼好看的？之前一直沒曝，不是都傳云初其實很丑麼？”

“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不丑好吧，要不然修衍能捧。這種貓系高級臉，現在時尚圈和娛樂圈都通吃的！”

“哎你們看到臺步了麼？我覺臺步也不錯的。”

“應該吧，Sense很看重這次秀的，要真那麼差勁，高田也不可能讓開秀啊。”

“什麼！”陳姝羽驚出聲，失態的聲音太大，引來周圍一片側目。

“開秀？！你是說……”張了張，又難以置信般哽住，“初——云初，給Sense開秀？？”

“對啊。”幾個網紅被陳姝羽的這個反應驚到，眼神怪怪的。

“Sense的開秀，也是云初的出道秀，最近圈子都在討，你不知道麼……”

陳姝羽白著臉，下意識往前排的座位看。

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還空著——幸好宴岑還沒來。

看著那個正對著T臺的位置，渾的神經都繃起來，肺部的空氣全部被空。

用不了多久，宴岑就會看到云初。

和那個人幾乎一致的高材，連神態都很相似的面孔，會沿著T臺，一步一步走向他……

陳姝羽猛地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

云初瞇眼，盯著那個疑似瞎子總裁的影看了沒幾秒，修衍突然出現在后，二話不說就拉去了后臺。

云初也不顧上那位總裁到底是不是瞎子了。離開秀還有兩個多小時，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化妝，排練，試裝，哪一樣都不能放松。

大秀看著鮮亮麗，但秀前準備的后臺往往兵荒馬。時間都是按秒算的，模特用冷水沖頭換發型，或者當著一屋子的人面換服，都不是什麼稀奇事。

Sense的場地是自己建的，相比之下后臺的環境要好很多，試間充足，場地還有餐區，及時為模特補充秀前能量。

云初一口都吃不進去。坐在化妝臺前，周圍圍著四五個不同的造型師，頭發，妝容，指甲，鞋子甚至睫，從每個細節保證首秀的完。

云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點一點變了模樣，心口好像也有什麼滿滿漲漲，止不住的興激。

化好妝后秀場導演過來，帶著模特們去走臺排練。這次的延展臺也很別致，表面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打上去，好像一條汩汩而的銀河。

作為開秀的模特，云初必須不能有任何失誤，否則后面的模特表現再好，這場秀都會為一場災難。

盡管這只是穿著便服的排練，但當云初從T臺上出來時，所有的鏡頭和目都聚焦在上。

修衍沒有給安排拍攝和采訪，說是不想讓秀前分心。但云初心里明白，這不過是那個商老狐貍吊胃口的手段。

這次排練，算是首次非正式亮相，底下的相機和手機都恨不得懟臉上。云初無視掉所有的鏡頭，也沒有理會底下圍繞的嗡嗡議論聲，只目不斜視地邁步走過T臺，落落大方，神態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