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岑看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街景, 修長的指尖一直在無意識著角的布料。
他尖生, 上下翻滾不停。心也跳了節奏。
想起來了?
真的都想起來了??
容初消失后, 宴岑常常會不自覺回憶兩人相的點滴。的一顰一笑,的喜怒哀樂,的驕矜, 的脾氣,對他的眷和……
宴岑這才后知后覺:給他生下孩子, 留在他邊的這個小人, 或許比他想象還要喜歡他, 在意他。在意到他的舉和言語,都輕易牽著的緒。
——這樣遲鈍的意識只讓他更加后悔愧責。
這三年來,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失中抱著希,就期待有一天能再見到。
到時候,他一定會告訴他都明白了,明白對自己的心意和, 也知道當初對他有什麼樣的期待……
可宴岑怎麼都沒想到, 再見到時, 眼中只有波瀾不驚的陌生。
居然把什麼都忘了。
忘記自己喜歡過他, 也不知道,不肯相信他有多想念, 多在乎。
現在又想起來了。終于, 都想起來了……
那,有沒有可能,還像以前一樣喜歡他?
宴岑的心頭突兀一跳。
會的吧?
他們是彼此的初和唯一, 還有了孩子,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雖然有不愉快,但依然是刻骨銘心的。
以前是不記得了,可現在都想起來了,怎麼可能輕易釋然。
可宴岑還是有種不好的預。
說不上是因為容初剛才在電話里不友好的冷淡,還是……
可他不是已經跟坦白了那些麼?
他們以前是有矛盾和誤解,但那是事出有因的苦衷,現在都明白了啊……
宴岑一路忐忑,期待又的不安。當他到達大廈大堂的會客廳時,居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去領績單的小學生。
容初一個人坐在卡座里,看起來十分平靜。
宴岑盯著人的臉觀察了好幾秒,并沒有在臉上看上任何波瀾,沒有他期待的恢復記憶后的興悸——甚至都沒怎麼抬眸看他。
男人落座,容初將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宴岑探尋般看了一眼,翻開那份薄薄的文件。沒看幾行,他就倏地沉了臉。
這是一份關于孩子養的協議,容跟他們之前口頭商議過的差不多,居居六歲之前,大多數時間都會和媽媽在一起。
但這份協議多了個強調的重點:居居和媽媽在一起生活時,要求他不得無借口隨意探視;兩人關于孩子的接也更明確,他基本沒有和直接面的機會了。
——總之就是刻意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
宴岑合上文件,黑眸沉沉。
“容初,你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容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宴總覺得哪里不合適?”
挑起淡的貓眼冷冷看男人,“我今天不是說過了麼,你我保持距離,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這樣對大家都好。”
宴岑盯著那張明艷致的臉,企圖從的波瀾不驚之下,看出點別的東西。
“容初。”他輕緩,“你說你記憶恢復了,那你都記起來了什麼?”
“我記起來了一切。”容初倏地轉眸看他,眸泠然如刃。
“我記得自己之前有多愚蠢,才會做出未婚先孕這樣的事。我也想起來自己有多稚,才會在生完孩子后還不明不白地呆在你邊。”
自嘲般輕嗤,“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宴岑心頭一跳,定定看著牽冷笑的人,“容初,你——”
“不過過去的事,后悔也沒有用了。”容初平靜又堅決,“我現在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重蹈覆轍,重復自己之前的錯誤。”
“‘后悔’?‘錯誤’?”宴岑立刻反問,長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榕榕,你想起我們的從前,唯一想說的就是‘后悔’和‘錯誤’麼?”
容初反笑,“不然呢?”
“我難道還要留懷念一下麼?說實話,我就是十分后悔。我覺得那樣的從前,本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宴岑一震,完全怔住。
他死死瞪著,薄微微開合兩下,本就低磁的聲線更啞:“錯誤?”
“容初,你真覺得遇到我,我們的,我們經歷的一切,還有我們的居居……這些都是錯誤?”
容初低垂眼睫,兩手在咖啡杯上輕輕挲,“我不后悔生下居居。居居不是錯誤。”
抬眸看他,平靜的眸底終于泛起細小的波紋。
一字一句的:“你,你才是錯誤。”
宴岑面瞬變,薄失了,黑眸卻更暗沉,翻滾出更為濃烈的緒。
“容初。”他低低喚,長眼克制般用力地閉了一下,下頜上卻滾出咬,就連桌側上的手,都繃出筋脈明顯的骨節。
“我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麼?”
“那時候況特殊,我知道之前讓你了委屈,但有些時候我不得不——”
“不得不?”容初挑眉,“你真的是迫不得已麼?”
不等男人說話,刷地從包里掏出來個盒子,重重扔到他面前。
“宴總,你還記得這個麼?”
宴岑目滯住,眉心微。
不用打開,他都知道那是什麼——當年落水時戴的那條項鏈。
欄桿毫無預兆地斷裂,周圍的保鏢沒來得及抓住落水的,只抓到這串斷裂的項鏈。
宴岑也把這件首飾視為最后留下來的東西,這幾年一直小心翼翼收藏在書房。
“你去書房了?”他問,“那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些VR圖像,那你就該知道,我和居居有多想你才——”
“我更想知道的是,”容初截斷男人的話,目發,“我落水前的那個晚宴,到底是怎麼回事?”
“宴總,那你時候說過些什麼,自己還記得吧?”
宴岑看著,慢慢低眸,“那場宴會,我本來是打算公開介紹你,同時公布我們的婚訊的。”
容初一愣。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睛,“你那段時間在生我的氣,一直不開心,我都是知道的。我本想打算一切塵埃落定后,再好好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
他稍頓,濃眉輕擰,“可集團高層竟然在那個時候聯合向你發難。我當時只想著先帶你回去,保證你的安全——”
容初忍耐般閉眼,“夠了。”
“宴岑,我問的是那個時候你跟我說了什麼?”彎諷刺,“難道你也失憶了不記得麼?”
“好,那我來幫你回憶一下,當時為難我的不止是你的家人和員工,還有你!你也是和他們同一戰線的!”
“我沒有!”宴岑厲聲否認。
“你沒有?”容初無聲哂笑,“那是誰質問我有沒有泄?又是誰怎麼都不肯信我,非要我‘說實話’?”
宴岑啞然。
“你口口聲聲說是況特殊,你有苦衷,你迫不得已。”容初看著男人,致的線更。
“宴岑,你要是還有心的話,就著良心跟我說實話,難道你沒有懷疑過我嗎?你跟那些疑心我別有意圖的人,難道不是一樣的麼!”
撕開那層表明平靜的面,終于顯出緒,表起伏明顯,瓣都在微微打。激烈又克制。
宴岑看著,神糅雜,有被一語中的的愧責,也有心疼和難以言表的無奈。
片刻后,他重重閉了下眼,“好,我承認。”
“我生多疑,我承認我曾經……確實懷疑過你的份和來歷。但是——”男人睜眼看,眼角微微泛紅,“換位思考,如果你是我呢?你不會起疑心麼?”
他眉心微,“初榕,你告訴我你初榕。我當時連你真實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也沒有真正地信任過我。”
“你給過我機會麼?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向你和盤托出麼?”容初反問,聲音漸高,“但你給過我這樣的機會嗎?”
“換位思考?”容初跟聽到什麼笑話似的,“那你不如換到我的位置上想想——和家里決裂的是我,未婚先孕生孩子的是我,我那時候除了你本無依無靠,可你呢!”
秀的口起伏更快,眼眶也倏地紅了。
“你那時候是怎麼對待我的?你給我向你說實話的余地了麼?我有向你坦誠的信心嗎?”
宴岑張了張,無言以對。
他或許本不該說“換位思考”這樣的話。
他們倆在這段關系中彼此試探,互相懷疑,有自己的藏,也都有各自的無奈。
換位思考本不能解決問題,只會加深矛盾,傷害對方……
“宴岑,我那晚知足落水,你覺得這跟你沒有關系麼?”容初咄咄人,“明明就是你們家,是你,讓我除了跳下去外無路可走!你們我落水,失憶傷,還不明不白地當了三年的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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