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明和于父年齡相仿,都喜歡釣魚和下象棋,自從李昌明來于家,兩人居然隔三差五的約出來,湊在一起喝杯小酒。
李苒進來后,李昌明連聲招呼都沒打,頭也不抬地繼續研究他的象棋。
李苒哭笑不得,裝作吃醋的樣子,生氣道:“爸爸,你閨還是象棋?”
李昌明頭也不抬:“最喜歡我閨。”
旁邊的于父他,“嘿老伙計,你閨在旁邊站著呢,可不在象棋上。”
李昌明這才回神,看到李苒后滿臉驚訝:“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苒:“”
“人家于叔叔好歹還抬頭看了曉曉一眼,我進門你連頭都不抬。”
旁邊于曉曉立刻拆他爸爸的臺:“才不是,我爸是輸急眼了,想要你轉移一下李叔叔的注意力。”
兩個老頭被自己閨挖苦了一頓,互相,皆爽朗地大笑起來。
大門突然被推開,于鴻霄一進門便聽到爽朗的笑聲,不跟著勾起邊:“笑什麼呢?”
李苒聽到他的聲音,笑容頓在臉上,出幾分詫異的表。
于曉曉連忙罪,小聲解釋:“我真不知道我哥今晚回來,明明上午打電話時候他還在隔壁省抓犯人。”
李苒瞪了一眼,肯定是故意的。
做出一副要揍的手勢:“你給我等著,敢騙我。”
于曉曉哀嚎一聲,連忙往哥那邊躲:“哥哥救我,李苒要揍我。”
跑的實在快,李苒本想揪著的辮子,沒想到揪了空,到了于鴻霄的后背。
男人轉過,似笑非笑地看著:“怎麼,不歡迎我?”
李苒也笑,笑的很大方:“這是你家,誰不歡迎你就把趕出去。”
于鴻霄笑笑習慣手,想要拍的腦袋。
李苒咳嗽了一聲,裝作要去找于曉曉的樣子,躲了過去。
于鴻霄的大手落在空中,看著李苒的背影,出一個無奈的笑。
李昌明和于父釣了不魚,所以今晚是個全魚宴。
殺魚是個技活,本來于鴻霄說要上手,被孔樊東直接攬過去。
孔樊東人狠話不多,拿著一條五六斤重的鯉魚,刮鱗,剖肚,去臟,一氣呵。
那手法利落,不像是個普通人。
于鴻霄意味深長地看著孔樊東的手法。
說實話他這作太過于干凈利落,那刀子使的,甚至比他們這些斗在一線的刑警還要干脆利落。
殺了一桶的魚,連眼睛也不眨。
人瞠目。
于鴻霄吸著煙,不聲不響地看著,突然問:“你以前干什麼工作的?”
孔樊東抬頭,朝他看了一眼:“怎麼,調查我?”
于鴻霄笑笑:“你這手法不簡單。”
孔樊東邊叼著于鴻霄遞過來的煙:“殺個魚有什麼不簡單。”
“又不是殺人。”
于鴻霄的眼睛瞇了瞇,不置一詞。
李苒在廚房幫于母做飯,于母持家勤儉,于父在省廳任職十余年,于家未曾請過任何幫傭保姆。
于母為人謙遜溫和,平易近人,李苒很喜歡跟在一起聊天。
兩人正說著話,只見于曉曉雙眼激,揮舞著手足跑進來:“啊啊啊!外面那個大叔殺魚好帥!”
“大叔?”李苒偏頭去,哪有大叔?
片刻才想起于曉曉說的大叔是誰,笑著說:“那不是大叔,孔樊東比你哥大十歲,比我倆大十四歲。”
于曉曉想了想大叔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似乎是不信:“他這麼年輕嗎?”
李苒在頭上彈了一下:“一天到晚想什麼呢?”
于曉曉了窗外:“大叔殺魚的姿勢比殺生丸還要帥。”
這句話李苒回味了半會兒,才發覺這是個冷笑話!
晚上七點,夜幕落下,于家準時開飯。
李苒在桌上盛湯時,孔樊東推門進來,徑直走過來。
俯低頭,在耳邊說了幾句話,李苒臉瞬間變得極差。
放下勺子,甚至連上的圍都沒解開,“我出去一趟,你們先吃。”說完便推門出去。
桌上幾個人面面相覷,于鴻霄隨即跟著起,他拿上李苒的外套:“我出去看看。”
于曉曉覺有些不對,也站起來:“我也去看看。”
李昌明沉著臉出聲:“都別去,讓自己解決。”話說到這個份上,在座的都知道外面來的是誰。
李昌明極其了解李苒,一句話沒說就出去,甚至都沒說明門外來的是誰。
說明本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
李苒敏又極害怕給于家添麻煩,李昌明以這樣的方式護著些,“你們都別去。”
“不要讓難堪。”
所有人坐在桌上不說話,于鴻霄的臉尤為繃。
于家住的院子是片老小區,巷子口窄,車進不來。
李苒怒氣沖沖地出去,踏著不甚皎潔的月,從巷子里出去。
賀南方的車停在巷子外面,黑的邁赫,無聲無息,冷的像把夜行者的冰刃。
李苒后面跟著孔樊東,他先一步到車門。打開后,示意李苒進去。
李苒站著沒,站在外面,視線落在車里的人。
順著進去,只見一個男人靜靜地坐在車,廓被黑夜剪裁的又拒人千里,黑西裝包裹著高大的,像被錮著一樣神明,在黑暗里猶自強大。
李苒靜靜地站著,紋不。
幾秒后,一雙修長,結骨分明的手從車出來:“上來。”
李苒無視那雙好看到令人發指的手,站在車外,抱著手臂冷道:“你給我下來。”
兩人僵持一分多鐘,旁邊的孔樊東甚至都開始汗。
最后,以賀南方的長從車邁出,宣告李苒勝利。
月不是很明亮,路盡頭的燈像是沒有用的擺設,黑夜將每個人裝飾的看似無比強大。
李苒一字一句地問:“你在搞什麼鬼?”
沒問賀南方來這里是為什麼,而是問他來這里要搞什麼鬼。
從心底里認定他意圖不軌。
他今晚剛從國外回來,即使西裝革履,但掩飾不住的疲憊。
李苒質問時,他抿著不說話,眼睛卻亮的嚇人。
李苒用盡最后一耐心:“賀南方,需要我告訴你多次?我不希你來于家。”
“不希你打擾于家還有我爸爸的生活。”
“我也不希你天對我問東問西,三步就要查次崗,你明白嗎?”
他當然不明白,李苒說的這些,甚至他都不覺得是不能做的事。
他自沒有被任何人,任何一句話約束過。
以前,賀家有個傳家寶,是個現世僅存,價值連城的唐三彩。
多年前,價值便不可估量。
賀家將它供奉在老宅的書房里,自從賀南方記事,家里每個人都會告訴他——唐三彩很珍貴,不能,碎了就再也沒有了。
賀南方六歲那年,獨自在書房玩時,將唐三彩打碎。賀家上下如臨大敵,他若不是賀家小爺,估計已經被掄著打。
晚上老爺子回來,看見地上碎一地的瓷,鐵著臉問:“誰干的。”
賀南方站出來,一點都不怕:“我打碎的。”
賀老爺子氣的拿起板子就要打他,賀南方躲都不躲。
他仰頭問:“他們都說唐三彩價值連城,那在賀家到底是它重要還是我更重要。”
老爺子愣了片刻,他沒想到賀南方膽子有這麼大,但還是一板子打下去。
“爺爺告訴你,唐三彩沒有你重要,但是你把它打碎了,就應該挨罰。”
那時他才六歲,就已然知道每個人的底線是可以試探的,唐三彩很重要,結果他把唐三彩砸了卻只挨了兩下打。
在他心里,底線只是平凡普通人對自己珍貴又不能保護的東西,設置的一個警戒線而已。
很多時候,即使越過了警戒線,最后發現也沒有什麼關系。
李苒的底線在賀南方看來,就像腳底下的一層水那樣的淺。所以他不明白,也不能理解,為什麼李苒會如此看重于家。
“我為什麼不能來?”賀南方的臉早已在李苒說第一句話時就變了。
李苒:“因為這里不歡迎你。明白嗎?”
眼中毫不掩飾,袒?出厭惡:“賀南方,這個世界上不是任何地方你想去就能去的。”
賀南方被這樣直白拒絕,反而生出一逆意,他冷聲問:“我偏要來,如何?”
李苒低頭,看向地面上的影子,輕著聲音卻又無比堅定:“行啊,除非我死了。”
時間仿佛被塞進了冰柜,凍一團,僵在兩人中間。
再抬頭時,眼前的賀南方是一副從未見過的樣子。
他今晚的臉極白,月下,墨黑的發和濃的眉,將他的眼睛里的東西映襯的格外深刻。
從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眼睛里能盛著這麼多的傷心。
仿佛再多一滴,就要溢出來。
他眼睛里的悲傷,仿佛深不見底。
李苒了,心里有些后悔,卻又什麼話都沒說。
賀南方盯著李苒許久,才聲音沙啞道。
像是妥協,又像是自我解救:“李苒,我不進去。”
說完,他轉毫不猶豫地回到車里,就像回到他的鎧甲里。
“孔樊東,將車上的東西拿下來。”
賀南方這次從法國回來,帶來不禮。
法國波爾多梅多克區的葡萄酒,禧瑪諾的漁,昂貴的香水,這些都是他心挑選的,如今卻像垃圾一樣,被他扔在路邊。
孔樊東將東西放在李苒的邊后,言又止地看著。
賀南方在車厲聲:“走。”
孔樊東忍不住,小聲道:“先生生病了,在法國病了一個星期。”
李苒回想他剛才蒼白的臉,以及生氣時重的呼吸聲,眼神復雜地看向車
黑的邁赫絕塵而去,李苒看著滿地的禮,默不作聲。
這些禮被孤零零的放在地上,可一開始買禮的那個人——他該是懷著怎樣的雀躍之心?
作者有話要說: 賀南方這種人,不能喊打喊殺的,對他沒用,他不怕。
必須潤細無聲,讓他痛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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