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結束，井斯年轉頭看向祁漾，祁漾在煙，叼著煙頭長長吸了一口，吸得兩腮凹陷進去，五削瘦分明又頹廢。

吁出的煙霧也長，垂睫向地面吐著長煙，煙霧又徐緩上升，祁漾被繚繞在煙霧里，這煙霧擋著他的鏡片，眸子里的緒變得模糊，神不清不楚，但所散發出的氣場是清清楚楚的狼狽。

井斯年都有點心疼這樣的祁漾了，他沒想到這通電話打的，夏春心那邊又有什麼權兒哥的稱呼，夏春心里又說出再婚和前夫這樣的詞。

井斯年一直都知道祁漾有多喜歡夏春心，在他和祁漾都以為只是小保姆時，祁漾就給那個小保姆花三年時間以及兩億買了郊區的別苑，三個月前才工驗房。

他雖然不知道倆人怎麼鬧到如今這地步，但他確信祁漾肯定還著。

那麼夏春心那些話，對祁漾來說真的是一刀又一刀往心上，完一刀還往上淋高濃度鹽水，嘶嘶響著冒泡，想想就知道有多疼。

可井斯年轉念又一想，如果祁漾死也不想離婚就別簽字啊，不還是簽了字嗎？簽了字后知道夏春心懷孕，才生出后悔來，井斯年越發覺得祁漾活該。

這緒可太復雜了，又心疼又活該。

井斯年嘆了口氣，想要勸他別把夏春心的話放在心上，畢竟倆人剛離婚，夏春心的心里還有氣，祁漾回頭向煙灰缸里按滅煙頭，已恢復如常，“走吧，回去了。”

井斯年剛到邊的話，瞬間說也不是，咽回去也不是。

祁漾穿著大走在前面，路過廠長辦公室時，突然停住，駐足兩秒，他敲門進辦公室。

廠長正在掛電話起，祁漾站在門口沒再進去，不冷不熱地掃了眼廠長辦公室的四周墻壁，“廠長還有收藏書畫的好。”

廠長冷汗直冒，哆嗦道：“都是仿的，仿的。”

祁漾沒言語。

這越是沒言語，越令人膽戰心驚。

祁漾戴眼鏡穿大，材偏瘦，看起來就是謙謙有禮的斯文學者年輕教授，可卻有著更讓人心虛不安的氣場。

靜則慢條斯理平和，則心狠手辣如虎，是端著優雅，置人死地于無形的人。

廠長提心吊膽地繞著辦公桌出來讓祁總進去坐，祁漾終于開口打破這令廠長頭皮發麻的安靜，“把書畫都賣了，你個人賠償多自己看著辦，另外那五位死者的家屬和那位孕婦。”

井斯年聽得挑起眉。

“無論他們有什麼需求，都盡量滿足。如果有你解決不了的困難，來找我。”

井斯年挑起的眉落回去，點點頭，對祁漾的安排不意外。祁漾人看著無冷，他所了解的祁漾卻最有。

夏春心掛斷電話的同時，紹權推門進來，他吊兒郎當的嗓門聲大，沖著沙發里的人喊，“夏大小姐，我剛買了個酒吧，晚上一起去玩啊。”

夏春心剛跟前夫的朋友打完電話，心不太好，懶洋洋地抬頭看過去，覺在紹權爺臉上看到了財大氣四個字。

剛才跟夏春心說“權兒哥到了”的人是富海棠，富海棠豎著大拇指將這四個字說出來，“權兒哥真是財大氣。”

之前夏家老爺子住院的事，還有夏春心在瑤安市搞拍賣，或者是吳笑妍回去后在朋友圈的宣傳，無論是哪個，現下有很多人都知道夏家大小姐正在瑤安市。

富海棠和紹權都跟夏春心玩，晚上是平安夜，倆人就先后都從夏春市過來找夏春心了。

紹權笑著擺手說了句“一般般吧”，鞋進來，走近夏春心后，看到夏春心上穿著寬松很的T恤和一條闊，整個人比之前的纖細胖了一圈，當下就詫異了一句，“夏大小姐，你怎麼胖了啊？”

夏春心默了兩秒，心說有這麼明顯麼，那下個月開始就得拒絕會客了，拿起抱枕擋在肚子上，瞪了紹權一眼，“冬天不就是長膘的季節麼。紹權兒，你再敢說一句我胖，我就讓人把你扔湖里。”

紹權樂了，仔細打量夏春心兩眼又道：“氣比上次見的時候好多了，嘖，更了。”

是人都聽這話，夏春心掀眉對他笑了笑，那眼神散漫慵懶，看得紹權心跳都加快了那麼兩秒，想著這要是娶回家當祖宗供著都天天心里滋滋啊。

紹權坐到邊，“晚上一起去玩啊？我酒吧名單酒吧，咱們幾個不都是單麼，過去玩玩啊？”

夏春心在酒窖事后查過，孕婦只要不喝酒就行，不是連聞都不可以聞，但有別的不能聞的，“有人煙，不去。”

“我是老板啊，我止煙。”

夏春心近來時間都用來挽留要離職的員工了，但是最后就留下三個，確實神力有點大，需要放松，“行，我今晚給權兒哥再沖個消費銷量。”

晚上幾人一起去紹權買的酒吧玩，這酒吧裝修還不錯，都有令人到舒適的小細節，門口還特意立了超大牌子寫著止吸煙，里面的味道也很清新，是通風后的干凈氣息。

夏春心幫紹權剪彩完，就進去聽歌，紹權請了前陣子在一個火的唱歌比賽得獎的民謠歌手，這段時間還聽民謠。

聽了會兒歌，紹權坐過來看到夏春心手上的果，覺得不正常般皺眉問：“你怎麼不喝酒？”

夏春心窩在沙發里，人看著懶懶散散的，拖著尾音說：“生理期啊，不然呢？”

這答案可真無懈可擊，紹權趕讓人把熱水壺拿來，隨時隨地給夏春心倒熱水。

幾人隨意聊了會兒，紹權弄的平安夜活就開場了。

單酒吧的主題就是給單們配對。

酒吧里一樓都是男士，二樓都是士，服務生負責上下樓給單們傳紙條，還文藝的，酒吧儼然變了清吧。

規則是士優先，先向男士遞紙條，由士主控話題走向，再由男士傳回來，之后臺上主持人針對配對雙方還有好幾個活流程。

這個誰給誰傳紙條不是隨機的，是按照進門到現在的會員充值費用和消費等級配對的。

富海棠覺得紹權這個太費事，“權兒哥，你直接給大家弄個APP，憑二維碼匿名互聊唄？”

紹權說俗，“原始的信件才最容易讓人怦然心，你個小丫頭片子，都被科技搞得失去了浪漫。”

富海棠想了想，好像也是，還沒談過，萬一通過這個真的和未來男朋友談結婚，這事兒確實還浪漫。

士優先，服務生來夏春心和富海棠這邊發了紙條，夏春心懶得玩這游戲，推到一旁。

紹權也要去一樓寫紙條呢，走前催，“好玩的，找找命中注定的覺啊。夏大小姐，你抓的吧，別磨磨唧唧的。”

紹權說了人們最不聽的“磨磨唧唧”這四個字，夏春心被激了一下，只好拿過來寫字。

寫字好看，從小和爺爺學書法，夏春市還有很多人來拿千金求一字，夏春心想了想，換左手執筆。

畢竟不想真認識什麼單男士，便慢悠悠地寫了句平淡無奇的話：【希明天會更好。】

寫完放在托盤里，夏春心想起紹權認識的人多，又住他，“對了權兒，你認不認識搞畫方面的人才？”

紹權知道夏春心現在在做畫電影，想了想說：“高江市那邊搞這個多的，影視畫漫什麼的不都在高江市扎堆麼。怎麼，你人手不夠了？你可以去高江市那邊開招聘會啊。”

聽見高江市三個字，夏春心就想起祁漾來，那個聽說懷孕就后悔離婚的前夫，不想和祁漾有什麼牽扯，就搖了頭，“算了，我在瑤安弄招聘會試試吧。”每年春秋兩季招聘會都招人，但是瑤安市搞這個的人才真的很。

暫時不想那事兒了，夏春心偏頭看富海棠，意外發現富海棠臉蛋兒通紅。

小姑娘紙條寫得害又神，夏春心逗，“給我看看？”

富海棠連連搖頭，把紙條捂得可了，“我害。”

夏春心失笑著了腦袋，心說這朵傻白甜富貴花，雖然有時候是豬隊友，還好玩。

井斯年和祁漾剛從礦場那邊回來下飛機，落地時飄了雪，令這平安夜的氣氛更濃郁了些。

井斯年沒玩什麼就覺得渾難，打了兩個電話，聽說有個富二代開了個單酒吧，就拽上祁漾一起去。

祁漾自然沒有興趣，他除了和夏春心在結婚的時候喜歡在家小酌兩口，他還從未去過酒吧夜店那地方，每次井斯年去夜店和妹的時候，祁漾對井斯年都會出嘲諷臉就可見一斑了。

“我回去。”祁漾上車，代來接他的高促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