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坐著的傅家旁系長輩們終于按耐不住了。
其中跟傅恩忱同輩,傅老爺子的親侄子傅恩顯率先站起來說,“老爺子,我們知道您從小便寵笙,但傅家家主的位置,事關咱們傅家傳承與未來,怎麼能讓一個外嫁孩為家主。”
“我第一個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除了傅恩忱之外,其他坐在下側的本家人全都投了否定票。
一副如果老爺子真的執意如此,那他們就抗爭到底的架勢。
一時之間,老爺子沒有說話,整個大廳氣氛沉重下來。
就連傅笙都沒有反應過來。
烏黑的瞳仁看向爺爺,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一出。
因為爺爺從來沒提過。
關于傅家家主,一直都是傅家嫡系繼承。
雖然一代不如一代,但從百年前累積傳承的東西非常多。
隨隨便便拿出去一樣,就能夠正常人家生活。
更何況,還有無價之寶的,來自于百年書香世家的歷史傳承。
這些人上談著風骨,實際上心里想的是什麼,只要他們自己知道。
不然當初何必要將傅笙走呢。
還不是趁著老爺子不在的時候,把唯一能順理章繼承這個位置的嫡系排走。
但凡傅笙沒有殷墨幫忙走出來,可能就真的就此一蹶不振,從此一事無。
再也不配為繼承人選。
旁人看不出來,老爺子活了這麼多年,豈能看不出來他們的用心。
傅家這些傳承,這些積累的寶貝,早就被其他人惦記上了。
傅笙張了張,想要說并不想當這個所謂的繼承人。
“爺爺……”
“,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傅家給你,爺爺百年之后才能放心。”
老爺子素來和藹,但是決定的時候,是不容置喙的。
“我……已經不是傅家人了。”自己當初義無反顧的離開傅家,就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回來。
傅老爺子牽著坐在自己邊的位置上:“爺爺還活著呢,誰都不配將你逐出傅家。”
“傅家還不到他們說得算。”
傅恩顯見老爺子意已決,心里開始了,也不喊老爺子了,直接開口:“老家主,這件事關系重大,您不能一個人就下決定。”
“再說,如今代理家主是我爺爺,我爺爺沒有答應……”
傅恩顯的爺爺也是傅老爺子的二弟,在老爺子不在的這十年,是這位弟弟暫代家主之位。
當初傅笙被以辱沒了傅家風骨趕出傅家,也有這位二老爺子的手筆。
不然單單憑借這些小輩,怎麼可能有權利將家主直系孫趕走。
正是這位代理家主給的權利。
傅老爺子忽然笑了:“那你讓老二過來。”
等傅恩顯打完電話。
整個大廳氣氛越發凝重起來。
傅老爺子不不慢說:“若是你們不答應也沒關系。”
“不答應我們就分家。”
“不可能!”
忽然一道同樣蒼老的聲音傳來。
“大哥,您別一回來就跟小輩們開這樣的玩笑,我們傅家百年來之所以能這麼團結,繁榮至今,就是因為從不分家。”
“是你們先趁著我老頭子不在開玩笑的。”傅老爺子語調輕緩,卻讓人不敢不聽從。
傅家二老爺子聽到兒子的話,立刻從隔壁趕來。
恰好便聽到大哥說要分家的話,急了。
怎麼能分家!
他皺眉:“大哥,我們什麼跟您開玩笑了。”
他們怎麼敢跟家主開玩笑。
這在傅家是大忌諱。
傅老爺子:“哦,那你們趁著我不在,把我唯一孫趕出傅家,這不是開玩笑?”
“你們誰有這個資格!”
自始至終一直微笑的老爺子,臉瞬間冷下來。
狠狠的用拐杖一杵地面。
最后這句,著沉沉怒氣。
加之拐杖,發出沉悶又震耳的聲音。
大家齊刷刷對著老爺子彎腰。
就連剛剛趕來六十多歲的二老爺也跟著彎腰不敢抬頭。
“大哥息怒。”
“爺爺息怒。”
傅恩忱一瘸一拐的站起來上前:“爸,您別氣壞了子。”
傅老爺子看著他就煩。
怎麼會生了這麼個腦子一筋的兒子。
直接一拐杖打過去:“跪下!”
傅恩忱干脆利落的跪下。
傅老爺子:“知錯嗎?”
傅恩忱:“兒子知錯。”
看著傅恩忱這個親兒子都被拐杖狠揍了,其他人更不敢吱聲。
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出,老爺子說分家是認真的。
但凡他們一個人敢說不同意傅笙為繼承人,老爺子絕對會將他們分出去。
到時候——
他們失去傅家這座百年書香世家的庇護,什麼都不是。
都不是傻子。
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楚的。
老爺子決心已定,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即將到手的家主之位,重新回到傅笙手里。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后。
作為背景板的殷墨跟沈行舟才有了說話機會。
傅老爺子面恢復和藹:“你們覺得爺爺剛才兇嗎?”
沈行舟立刻開口:“一點都不兇,傅爺爺您對他們已經夠好了。”
“吃了那麼苦,全都是他們私心作祟。”
殷墨掃了眼依舊跪在老爺子下側的岳父大人。
老爺子威嚴深重。
坐在殷墨旁邊的傅笙,一直沒有說話。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傅笙看到傅恩忱那看向自己的悔恨眼神,一點都不覺得心里暢快。
只是覺得可笑。
傅家的風骨到底是什麼?
傅恩忱一直堅持的傅家風骨傲氣到底是什麼?
瞧瞧剛才離開的這些人。
從骨子里看不起重利的商人,實際上眼里的市儈快要明顯的溢出來。
可笑極了。
殷墨察覺到了傅笙的緒不對。
任由沈行舟陪著老爺子聊天。
低聲在耳邊問:“不舒服了?”
傅笙沒有騙殷墨,仰頭看向他,抿了抿瓣:“有點……”
一雙漂亮眼眸,此時著茫然。
殷墨了的掌心。
沒等他開口,那邊老爺子便朝著傅笙招招手:“,是不是不高興爺爺把家里重擔給你了?”
傅笙搖搖頭:“不是的……”
“爺爺,我只是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個擔子。”
然后下意識瞄了一眼傅恩忱。
上面還有個父親,且不說自己是個外嫁的孩,就算是個男孩,也不到。
“這個家里只有你一個清醒人,若是你擔不起,誰也擔不起。”傅老爺子看都不看自己那個蠢兒子一眼。
眼底的笑意收斂,變了嚴肅:“,你是傅家人,誰都改變不了。”
“他們當初以風骨名義將你逐出傅家,其目的用心,想必經過今天之后你也能猜得出來,你真甘心讓傅家落到他們手里嗎?”
“還是……想要讓傅家在你手里,清理門戶,改頭換面,為真真正正清骨驕傲的書香世家,而非以書香清骨之名,實迂腐思想,行卑劣庸俗之為。”
“爺爺終其一生沒有做到的事,你愿意幫爺爺做到嗎?”
傅笙離開傅家后,腦海中一直浮現出爺爺的這段話。
不得不說,爺爺不愧是真正飽讀詩書的大儒,他若是想要打一個人,只需要簡單的言辭,便能輕而易舉的說服。
傅笙來傅家之前,想的是日后與傅家再也沒有關系。
但是離開之時,腦子里卻裝滿了對傅家的責任。
生于傅家,長于傅家,又怎麼愿意真的看到傅家淪落呢。
當年年輕氣盛時,也曾想憑借一己之力改變家人的思維。
最后因為能力太弱小而失敗。
現在——
爺爺卻將這個機會明明白白的擺在面前。
“殷墨……”
車子在殷家停車場停下。
他們沒有著急回家。
任由殷墨給解開安全帶,傅笙忽然住了他。
殷墨輕了一下垂落在手腕上的烏,語調輕,仿佛大一點聲音,就會驚嚇到一樣。
“嗯?”
“殷墨。”
傅笙主握住殷墨的手腕,語調帶著濃濃的不確定。
殷墨輕嘆一聲。
明白的意思,低聲說:“我在。”
“,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支持。”
“只是……你要記住,你除了是傅家的人之外,更是我殷墨的太太。”
第一次。
自從要跟他談離婚開始。
這是傅笙第一次心甘愿的主擁抱殷墨。
謝的擁抱。
謝謝他至始至終,一直陪著。
從當初被逐出傅家開始,一直陪在自己邊的都是殷墨。
雖然中途他們差點走散了。
幸好——
殷墨沒有放手。
傅笙指尖的握著他的長指,緩慢而虔誠的將手指塞進他的指間,與他十指相扣。
原本離得很遠的兩顆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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