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看到了想當做沒看到,可是本做不到。
在那晚之後,我發覺自己再難用正常的緒去面對我那個唯一的堂房兄弟,雖然他一如既往地像個真正的兄長般的對我好。帶我去看那棵害他跌破頭的老桑樹,同我嘮家常。而我每每單獨面對他的時候,總免不了會想起那晚的形,那時六姑在他下那種陌生的表,他□□著對著我的背影……
倫……倫……倫……
年輕的姑姑和妖嬈的侄子伊平。
來爸爸的家鄉短短不過幾天,我就經曆了這樣多的事,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偏僻閉塞的村莊。而之後還會發生些什麼呢,誰知道。
電依舊沒來,雪依舊斷斷續續在下著,村裡的人依舊無法走出去。從我住的地方往北走不過幾十步遠的距離,那個堆放雜務的小樓裡至今還躺著四姑的,為了保護現場那地方一直被鎖著,白天經過時,過窗可以看到蒼白的臉和一雙直愣愣對著天花板的眼睛。裡的冰是早就化了,的僵讓它依舊保持著原先大張著的樣子,這讓一張臉看上去扭曲得更加猙獰。
風裡飄來一年糕的香氣。
小年夜了,家家戶戶把門前窗下的紅燈籠都點了起來,很熱鬧的,尤其是在斷電缺的日子裡,可是那些熱鬧的燃燒不出節日熱鬧的氣息。
沒人快樂得起來,在這些事發生之後。
夜遠傳來一兩陣鞭炮聲,稀稀落落的,牽強的快樂,像是這寂靜的新年來臨之夜所發出的淡淡嘲笑。而我也是在這樣一種時刻裡第一次萌生了想就此告別了叔叔嬸嬸們,迅速打道回府的念頭,雖然明知道不可能。
從來沒有哪一次的新年會過得那麼抑,即使在姥姥去世之後陪伴在我邊的只有一只有人的狐貍。
七八點鐘景全家開始祭拜老祖宗。拜祖宗時所有門窗都是要開著的,因為可以方便祖宗們進出,正對著供桌地上燒著大盆的紙錢,全家人依次在那位置對著供桌磕頭。
祭拜時依舊沒有看到爺爺出現,是由大伯伯代替他磕的頭。孫子輩的我排在最後,坐在客堂外那棵老桑樹下等著的時候,鋣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走到我邊上站定,靠著樹。
有時候覺得他就像團不為任何而存在的空氣,
常常他會很安靜地坐在我邊,也不和我說話,也不看我,只是那麼坐著,靜得讓人幾乎能忘記他的存在。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更不喜歡留在我家我的邊,從他待在我邊時偶爾會被我窺知的一半毫神可以看得出來。他眼裡的不耐,他的厭倦,他的不快……他就像一只被無形的手錮在我邊的野,收起了利爪漫不經心合上眼,可眼裡時時會閃出試圖割斷那條枷鎖的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如此,也無數次見到他一個人推門而出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外,卻又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又回來了,出現在我視線之的某個地方。我想這一定和狐貍有關,狐貍把他變得和最初不同了,很不同。而這樣做的結果會是什麼,同樣,我不知道。只知道至是現在,他們能這樣平和地在我的邊,我很僥幸,僅僅是僥幸,而這份僥幸可以保持多久,還是不知道。鋣這個人,就像個最不安定的未知。你看得到他現在的平靜,看不到他未來到底會如何。
我覺得我真的是很無知,正如我對於一些我不得不去面對的東西時所必然的無能。
就像是站在一片玻璃深淵,有時候覺自己似乎能看到一切,但其實我無法真正到那底下任何的一一線。
“你在想我的事麼。”那麼發著呆的時候,我聽見鋣在邊上問了一句。
我沒回答。因為他很快又道:“你還沒資格讓我到討厭。”
我臉紅了又白,張了張想說些什麼,轉念想到這不是狐貍,於是低下頭不去看他。
麒麟是種奇特的生,有時候他直接地可以看穿人的心髒。無法瞞心的話會給人很大的困擾,所以有時候也許不是他想從我邊離開,而是我刻意的想避開他。不再像最初時那麼一口一聲地我“神主大人”,也不再用那種讓我害怕的咄咄人的眼神看我,在安靜的時候他和普通人沒太多兩樣,只是還是讓人敬而遠之,因為他現在坦白直接得讓我有點害怕。
沒人喜歡被人輕易窺知自己心的想法,即使對方是只,誠實坦白而純粹的。
忽然對他以前的駕馭者膨脹出了很大的興趣,這念頭更早之前在我腦子裡轉了不是一天兩天,於是在一陣沉默之後,我問:“鋣,你以前的主人是什麼樣的。”
對我的問題出一微微的詫異,鋣看了我一眼,然後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因為我覺他在那之後意識有些遊離了一時半會兒。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就這問題給我任何回答的時候,他道:“很自負,很跋扈。”
我呆了呆,因為沒想過這樣的形容會從這麼一只高傲的靈裡說出來。
自負,跋扈。
究竟是什麼樣一個人能以這樣的態度控麒麟於掌之間。當然不論是什麼樣的,他必然是個很強勢的人,強勢到有足夠的資本去在他面前自負和跋扈。
“每一個……都一樣麼?”
“我的主人只有一個。”
只有一個?
野為強過它的生而伏首,麒麟應該也是這樣。但人不同於麒麟,只有百年的壽命,所以才會有繼承一說,而每一任繼承者對於麒麟來說,都是和他眼裡的那個唯一的主人是一樣的嗎?
這念頭在我心裡轉著,我沒有把它說出來。
“你還要守著他多久。”見我不語,鋣問。
突然間被打算了思路,我有點茫然地看了看他:“誰?”
“那只老妖。”
“狐貍?”
這麼問回去的時候,我看到他眼裡閃過一憎惡。
很明白的一個表,明白得我突然覺自己說什麼話都是多餘。於是轉朝屋裡走,剛走了兩步,突然聽見聲後一陣低低的咆哮。
忍不住一個哆嗦。想回頭看,對面房門上門簾一掀,一道影從裡頭了出來:“磕頭了磕頭了。哦呀……小白,臉那麼難看,見鬼了?”不等我回答,目從我臉上移到我後,兩眼微微一彎:“你在對說什麼,鋣。”
“你認為我會對說什麼。”
“誰知道呢。”
“你怕我會對說什麼。”
“誰知道。”甩了甩尾,臉上依舊是微微的笑,狐貍轉朝我勾了勾手,然後搖搖晃晃返回屋裡:“會說話的工,或許是種罪孽。”
“工麼,那不是你有資格定論的。”
“走快點小白。”似乎沒有聽見這句話,狐貍哼著歌徑自蹦進了客堂。
“狐貍……”我跟在他後面了他一聲。不明白他們針鋒相對地究竟在圍繞我說著些什麼,遲疑著在門口站住腳步想住他問個明白,卻只看到他歡快湮沒在客堂人群裡的人影:
“哦呀,好香的。”
晚飯很盛,但一頓下來吃得味同嚼蠟。
飯桌上每個人都在極力營造一種過節的氣氛,可是很艱難。每每說著什麼的時候總是不知不覺地會說到四姑的事上去,然後沉默,然後若有所思地談到了天氣和那條被山塌而封鎖了的路。而往往說著說著到了最後,總不約而同變了相同的一句話:寶珠,吃啊吃啊。
似乎我了他們緩解氣氛和帶開話題的唯一矛頭,於是不出片刻,我面前的盤子被堆得跟座山似的。
菜是狐貍做的,來的這些天他一直充當著大廚師的角,我沒想到狐貍除了點心只外別的也能做得那麼好吃,像個真正的大廚。更慶幸也許是因為喜好的關系,鋣對狐貍做的東西不太興趣,所以第一天來到這裡時的搶吃尷尬沒再發生過。
可是他倆之間除了我所知道的,是不是還存在著一些別的什麼特別關系,那些我不知的,他們明了的,並且可能同我有那麼點關系的東西。總覺得狐貍和鋣應該認識很久了,什麼時候認識的,幾十年前?還是幾百年前?那應該是在我之前擁有鎖麒麟的那個人的時代。
而那個時代究竟發生過些什麼。
曾經問起過狐貍,可是他總能在幾句話後功地把我的話題引到一個連我自己都稀裡糊塗的角落。後來也就幹脆放棄,反正姥姥說過,有些東西知道得比知道得多要好得多,特別是一些別人不願意告訴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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