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探出頭像看得更清楚一些,冷不防臉旁一亮,撲面而來一陣熱熱的氣流。
“看什麼?”提著燈籠,六姑在邊上看著我。
燈籠照得我眼睛發花,忙不迭把它推開,我朝下指了指:“好象有人。”
“有人?”
燈移開照向了窗外,線太弱,只在雪地上打出一團微弱的黃,六姑在我邊上探出頭仔細看了看,然後收回燈籠:“沒有啊。”
“剛才我真看見了。”
沒再說什麼,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後手拍掉我頭上的雪,把燈籠輕輕放到地上:“寶珠,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邊又朝窗外看了兩眼。這時耳邊聽到悉悉瑣瑣一陣響,回頭,我看到六姑從袋裡掏出包什麼東西來。
抓著我的手就朝我手心裡塞,帶著上的溫,一只老大的紅紙包。
“姑姑,這是……”
“一點點心意。”
心意?
在手裡厚厚的一疊,一下子明白過來是什麼,我趕往手心裡塞回:“姑姑,不要不要。”
“拿著,歲錢呀。”
“我都那麼大的人了,不要了不要了。”
“拿著吧,其實也不是我給的,是二嬸。本想親手給你,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忙得轉不開。讓我跟你說,從小到大也沒給過你幾回歲錢,所以這個,你是一定要拿的。”
“我不能要。”
“拿著。”說著話把紅紙包朝我手裡一推,拿起燈籠轉朝屋子方向自顧著走去。直到進屋,我聽見又道:“大老遠的把你來這裡過年,可是現在弄這樣,寶珠,我們真是都很過意不去。”
“六姑,其實我只是擔心……”
腳步頓了頓,六姑回頭看了我一眼:“大家也都很擔心,可是能有什麼辦法,這種天氣,這種……”抬頭看看窗外,輕吸了口氣:“沒電話還真是不方便……哎,不提這些了,說個有意思點的吧。你知不知道村口那塊牌坊。”
“那塊斷掉的牌坊?”
“小時候聽我爺爺說,那是我們林家給修的貞牌。”
這話讓我有點意外。沒想到那塊東西和爺爺家還有這層淵源,於是忍不住問:“哦?是誰?”
“這倒不知道,太久了。”說著話回頭看看我:“看樣子我哥沒對你說起過。”
“從來沒有。”
“是麼,”聽我這麼說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從小聽到大的一個傳說故事而已。聽說這塊牌坊的主人,已經年年月月守護了林家好多代了。”
“哦……”似乎很多老人都編些類似的故事給家裡小孩子聽,以前姥姥也對我講過,只不過姥姥說的確有其事,一些守護靈類的,其實相當於留人世的地縛靈。而村口那塊牌坊老則老,卻是一點靈氣都沒,是塊死碑。
當下沒再言語,又走了幾步,六姑回頭拍了拍我的肩:“怎麼不說話了,還怕麼,寶珠。”
我搖搖頭。
“就一晚上。看,這會兒雪小了很多,等天亮雪一停,那邊的路一定已經通了。所以你別太擔心。”說話間已經穿過長廊踏上樓梯,小小的燈籠變得集起來,一大團籠罩在樓梯狹窄的通道裡,和六姑的話音一樣,溫溫和和,暖暖暾暾。
忽然覺得眼皮子有點發酸,低頭了眼睛,我聽見六姑又道:“如果實在怕,我的房間就在你斜對面,對著窗口一聲我就可以聽見,”邊說邊回頭看看我,一張臉在燈籠搖搖曳曳的線下有點模糊:“你知道是哪一間的吧,寶珠,我會在窗臺上擱盞燈。”
“好的姑姑……”
一路陪我回到房間,一路絮絮地說著。後面還跟一起聊了些什麼,但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裡被火盆熏暖的溫度讓我的覺遲鈍了起來,還是燈籠的在走道裡晃得讓人眼暈,以至本來就有點發重的大腦變得有些昏昏沉沉,所以後來我們又聊了陣子的話,我沒記得太清楚。
只看著前前後後把窗都栓嚴實了,然後關上房門離開,沒等腳步聲走遠,我爬上床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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