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確實很能理解,像靛這樣一個年輕英俊又極富有的男人,到底是基於一種怎樣的興趣會迷上這樣一種沉悶的工作,以至能在這樣的環境裡一待就是那麼久。他的手指上全是繭,那不是一天兩天的三分鐘熱度就能夠磨得出來的。
外婆說他畢業於哈佛的政法系,也不知道跟他的學位相比,這兩種完全不同的專業他到底哪一個更通一些。
推開門,外頭店鋪濃鬱的咖啡香把我鼻子裡那橡膠味沖淡了許多。
店裡沒有什麼客人,興許是天氣太糟的關系。靛跪在地上仔細擺著他新上櫃的鞋。燈的照著展臺纖塵不染的玻璃,再折到他臉上,有種暖洋洋的明。
聽見我的腳步聲抬頭朝我看了看,然後又把目移到了展臺的鞋子上:“洗完了?”
我點點頭。
“坐,我一會兒就好。”
聽他的話走到沙發旁坐下,一邊看著他專注在展臺前的樣子。
所謂藝家應該就都是這種樣子的吧,靛在擺著那些鞋子的時候眼睛裡其它任何東西都是不存在的,每一個角度的擺放都會讓他靜靜看上很久,然後許挪一下一點,那看似並不太大的變化不知怎的就讓這些層疊在展臺上的鞋子生絢爛了起來。而那一瞬他的眼神也會格外的生,淡藍眸子折著鞋子被反出來的碎,很好看。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他問。
“謝謝你,靛。”
“謝什麼。”
“謝謝你收留我在你這裡,不然我真不知道該……”
“或許是我該謝謝你能讓我在今晚撿到,”最後一只鞋子在架子上放好,他眼裡一笑:“於是我有了個可以不讓我喝寂寞咖啡的客人。”
臉被他說得微微有點發燙,一陣沉默我低下頭隨手拿起了邊上的報紙。
“我洗個手。”然後聽見他又道。
“好。”
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裡屋的門,注意力這才真正集中到了報紙上。隨便揀了幾條新聞看了看,一直到他推門回來,正打算把報紙放到一邊,忽然報上一角一張不大的照片吸引住了我的視線。
是張份證的照片,有點模糊,可並不妨礙我辨認出他的模樣,因為那天被他罵得讓我印象深刻。
登出照片是因為他死了,死因是車禍,在高架超速行駛時追了前面越野車的尾,越野車的主人頭部傷,不過沒有生命危險,而他被玻璃紮了嚨,所以當場喪命。
而這個死於車禍,留著頭板刷的中年男人,就是昨天開車撞到了我,然後把我罵了一通後就離開的司機。
所以當下忍不住抬起頭裡嘖的下輕歎。
靛不解地朝我看看:“怎麼了。”
“這個男人,”拿起報紙我沖他指了指上面那張照片:“他死了。”
“哦。”
“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開車撞到我的男人。”
“是麼。”
“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昨天還生龍活虎地指著我的鼻子罵,一轉眼……”
“很悲慘是麼。”
“說不出的一種覺。”
握著咖啡壺的手頓了頓,靛又朝我看了一眼。然後輕輕晃了晃,將咖啡緩緩倒杯子:“人就是這樣,有今天,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些什麼。你看,也許昨天某個人還在一個小小的地方哀歎著自己的不幸,而現在,誰比誰更不幸。”
本來心裡一種說不出味道的沉,被他這麼一說,卻又忍不住角牽了牽:“是的,能活著就是種運氣。”
“啊對了,”端著咖啡朝我轉過,忽然又把杯子放下,靛朝我招了招手:“過來,寶珠。”
不知道他突然我過去要做什麼,我站起。
“來。”又朝我招了招手,於是我走到他面前。
到他面前還沒站定,他突然一把把我抱了起來,像小時候爸爸抱著我時的那種樣子。我吃了一驚:“靛?!”
他抬頭對著我微笑:“上面,往上看。”
循著他的目我抬頭朝上看了看。
他後那排鞋櫃的最上頭靠近我眼睛的地方,除了鞋子外還放著只盒子,在一排鞋子裡顯得有點突兀。收回視線我低頭向他。
“能幫我把它拿下來麼,那只盒子。”他又道。
我點點頭。
一手把那只近在咫尺的盒子了下來。正要遞給他,他又笑:“打開看看。”
狐疑著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有點讓我覺得奇怪。
一種說不清的奇怪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繩子把那只盒子打了開來。
打開瞬間不由自主吸了口氣:“真…………”
“漂亮麼。”
“非常漂亮。”
“喜歡麼。”
“……相當喜歡。”
“歸你了。”
“……白……送?”
“怎麼可能。”
“哦……多錢。”
“你這會兒上所有的錢。”
“十三塊四?”
“。”
“靛,你說笑話的方式真特別。”
“不是笑話,我親的寶珠。”
“可……為什麼。”
“後天是的生日。”
“真的??”
“出席生日宴會的時候,我希你能穿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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