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生日宴會辦得很豪華，在本市最高檔的酒店，是靛給籌備的。生日蛋糕上著一蠟燭，蠟燭不是直的也不是圓的，很怪異的一個形狀，所以也吃不準這究竟是外婆多歲的壽辰。

　　整個宴會連同餐前致詞，一共三個小時，每個步驟都是完的。不用質疑靛的品位，雖然他對自己近乎隨意，為老太太挑選的所有包括每個細節都是一等一的致，一晚上的時間，每道菜的選擇和口味都極好，就是吃得不太飽，以至最後不得不用飲料來填補胃裡剩下的三分之一空間，不過想來，這地方所有的人除了我之外都不是沖著吃這個字來的。

　　也見了不人，跟在靛和外婆的背後。

　　靛的外文極好，英語法語德語甚至包括阿拉伯語，很多時候就看到他端著酒杯陪在外婆邊和那些洋人唧唧咕咕說著話，偶爾那些洋人會過他的肩膀朝我點點頭或者開口說些什麼，這時候是我最張的，因為學校裡學的那幾句英文在這種場合裡本什麼用都不頂，除了和。

　　張了肚子就容易筋，說實話這三個小時別的沒什麼，兩只腳倒真是活罪了一次。作為外婆的幹外孫，陪著到見人是逃避不掉的一個過程，於是腳上的鞋子也慢慢從一種麗演變了一種折磨，雖然它實在很好看。

　　我從沒見過一雙鞋能做得那麼妖嬈，妖嬈得那麼好看，在那天被我從盒子裡取出來的一剎那。

　　那是雙紅得像，晶瑩剔如水晶般的樹脂質細高鞋。跟說也有三四寸高，突破了我以往穿鞋高度的極限，表面一層樹脂被打磨得很薄很，燈下幾乎有種鑽石般的晶瑩。

　　同鞋放在一起的還有條長。薄薄的一層面料，放在盒底什麼也覺不到。抖出來卻是一撒間的飄逸，看不出是什麼布，似紗，似綢，疊放在鞋子下面那麼久，竟然一皺褶都沒有。

　　同樣通的豔紅，紅得看久了眼睛會發疼。

　　我不知道靛為什麼會選擇這麼一種張揚的彩來給我。

　　都說紅這種，一不小心就穿出了煞氣出來，即使是最麗奔放豔四的人。而我只是拿在手裡，都能清晰覺出那一份讓人有點退的熱，穿在上更是一種無所適從的覺。心知這不是適合我的，可是除了它，我實在也沒別的服適合出席外婆生日時那種場合的宴會。

　　外婆生日宴會是設在江邊一艘遊上的。

　　遊的年齡和我姥姥差不多大，很華麗，特別是到了晚上的時候。開是早就不能開的了，重新裝修一新後作為本市唯一一座七星級飯店停在港口邊，相當豪華，消費水準也是相當的讓人而卻步。通常只是夜晚江邊一道華麗的夜景，有時候路過時會忍不住停下來看看，進，這還是第一回，因為裡頭的消費水準不是常人可以開銷得起。只是進後的覺並沒有我在外面欣賞時所想象的那麼好，從最初的到後來的拘謹和躲閃規避，我想華貴這東西真的是有磁場的，適合的如魚得水，不適合的，只能滿眼映著那些華麗的閃爍，然後安靜在一旁過過眼癮即可，融是融不進去的，那兒有一道坎，坎的名字階級。

　　十點過後開始了船上的餐後酒會，這才是這趟宴會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我所沒有預料到的。

　　一直以為吃完了就可以拍拍屁走人，好結束從開始到現在一遍又一遍的介紹和被介紹，以及實在說不出什麼來所以習慣逢人就笑的無聊，結果並不是這樣。夜加深宴席撤去換了挑酒師和鋼琴弦樂，於是明白這只是今晚節目的剛剛開始而已，真正重要的客人在這時候才陸續趕到，於是那些應酬和幹笑的場面變得更加讓人目不暇接，很多人開始有目的地走向了一個個最初就已經卯好了的團，開始了各自盤算好的社，於是這了宴會主人真正忙碌而顯地主之宜的主旋律。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留下來繼續待著，等著外婆什麼時候覺得乏了好陪回去，雖然這段時間已經沒什麼東西好用來打發時間了，除了酒和音樂，還有一串串優雅而令人頭腦空白的鳥語。

　　不過也漸漸地不再像最初時那麼張和抑，在那些“大人”們經過後微笑著用各種語言向我問候，或者用不聲的目在我這同我並不相配的服鞋子上悄然流連的時候。有時候會迎著那些視線回過去，看著他們眼裡閃過一尷尬並對我微微報之禮貌一笑的時候心裡會有點小小的就，這時候會覺上這套禮服不再像剛被人注目時針紮般刺人了，夜風吹過上那片妥帖的布料冰冷過我小時也會有點稍稍的得意，因為這火紅得讓人紮眼的禮服有著我從小就看著眼饞，卻鮮有機會買上一件穿著上街顯擺的魚尾似的群擺。風一吹就散開了，又不顯山不水地恰當好出下面的紅鞋，一個如，一個晶瑩剔，地想也許在夜裡被這樣火一樣的包圍著，沒準那就變得不那麼尖銳了，沒準，這麼一來我看起來還算是的。至那些匆匆而過的目裡並沒包括不屑。

　　這麼琢磨著一路在甲板的江風裡晃晃悠悠逛著，等發覺周圍全都是一片陌生的語言和異邦的長相時，才意識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外婆和靛很遠了，

　　遠遠看到他們在人群裡說著話，這種距離的靛看上去有種很陌生的覺，換了個人似的。我想這應該是屬於他真正世界裡的靛。忽然想起之前跟著他的時候，偶而幾次有人從他邊招呼著經過，我聽見那些人他‘Leo’。而每每聽見別人這麼稱呼，他總是淡淡一笑，然後補上一句：“。”

　　Leo是靛的哥哥，外婆說，靛的哥哥長得和靛幾乎分不清楚誰和誰。只是熱衷商務的Leo在社場上卻反不如靛那麼遊刃有餘，這一點經常讓兩兄弟的父母歎息，如果他們是一的該有多完。

　　突然腳扭了一下，在我剛走到船頭打算看看夜景的時候。

　　疼得我倒一口冷氣，急急踢掉鞋子用力往腳脖子上了，這當口後一陣腳步聲走過，伴著香水和笑聲，一道悉的話音冷不丁在耳裡撞了一下：“哦呀……說起這個，不如改天我們好好聊聊。”

　　我猛回過頭。

　　剛來得及看到憧憧影間一抹笑臉稍縱即逝，只留一道背影，一把燈下折著暗藍澤的漆黑長發。幾個閃回很快被周圍的人流吞沒不見，我不由自主長了脖子對著那方向口而出一聲急：“狐貍！”

　　周圍因此一陣低低的嘩然。

　　沒顧得上理會周圍人隨即紛紛投過來的閃爍目，我踢掉另一只鞋子拔朝那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狐貍！！”

　　可他消失的方向沒人回應我，撥開人群跑到他原先站的位置四下裡找，而他之前存在過的痕跡,卻也連一星半點都找不到。

　　剛才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些人聽見靜都側著頭看著我從遠一路跑過來，再從他們面前跑過去，目有詫異的，有狐疑的，有莫名的，有無謂的……閃閃爍爍，可沒有一雙屬於狐貍。

　　好象本就沒這個人出現過似的……

　　但我發誓不會聽錯那個聲音,即使只是那麼一瞥而過的瞬間。絕對不會錯的，那只狐貍懶散的，似笑非笑的話音。

　　聽了那麼些年，我絕對不會聽錯。

　　可只是僅僅片刻的工夫，他跑去哪裡了？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想著不知不覺渾一陣熱汗。可是牙關節卻在微微打著，我不知道是因為汗水被風吹出來的涼，還是因為心裡那種突然而來七上八下的張。只著兩只腳在甲板上急急地奔著，遇到相似的背影手就抓了過去，然後一次次地道歉，一次次地走開。

　　兜兜轉轉得讓兩只眼睛都有點發花了，腦子裡是七八糟的，什麼念頭都有，什麼念頭似乎又都沒有，只停不下步子地無法控制著自己的尋找，直到被後突然響起的一道話音驀地住：“寶珠！你去哪裡？”

　　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我腳步一頓。

　　半晌著氣回頭看向後的人，我沒言語。

　　“你去哪裡。”再問，靛離開邊的客人朝我方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自己被跑得散了型的頭發：“剛才好象看到個人……”

　　“人？”微微一笑，目掠過我的臉朝我後看了看：“是麼，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