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又一道彎口繞過，我瞥見後視鏡裡一輛銀灰普桑小小的車頭燈在鏡片上一閃而過。

　　其實從離開碼頭兩條街之後我就留意到它的存在了，始終保持著這樣的速度跟隨在我們後面，開始因為車多還不太惹人注意，不過從上了高架後車一，它就分外的讓人注目起來。不知道靛有沒有發現這一點，我想應該不會，如果不是因為羅警的話，我也本不會去留意近百米遠一輛始終跟隨在後面的汽車。

　　如果沒有猜錯，它應該就屬於羅警所指的那個便。

　　“那個碧落，你們認識？”正對著它看，耳邊再次響起靛的話音。

　　我遲疑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你看他的眼神。”

　　“眼神？”

　　“只有分開很長一段時間的人間再次遇到，才會有你那種眼神。”

　　“是麼，你看得可真仔細。”

　　“因為我是你男朋友麼。”說完看見我一下子轉向他的視線，他角一牽：“說的。”

　　“外婆……好象很習慣這樣給別人做決定。”

　　“你不喜歡？”

　　“喂，靛……”

　　“呵呵，開個玩笑。不過你和那個男人……很麼。”

　　“還算吧，以前在一起住過。”話剛說完隨即撞見他再次轉向我的視線，我補充了一句：“我是他房東。”

　　“房東？有意思。”

　　“有意思什麼，因為他不像是那種會租我們這種平民房子住的人是麼。”

　　“呵呵，不要誤會，寶珠。我只是以為他和殷先生一樣都是剛從國趕過來的。”

　　“哦……殷先生，他和……碧落是朋友吧。”

　　“不知。的友圈子很廣，所以的朋友只有才了解，很多人都是我所不悉的。”

　　聽到這兒忽然想起之前外婆對那位殷先生說的話，我不住問：“靛，外婆和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太好的……”

　　話還沒說完，被一個剎車突兀打斷。前面紅燈亮了，靛從口袋裡掏出支煙：“介意麼？”

　　我搖頭。

　　他點燃吸了一口：“寶珠，生意場上就是這樣，今天的對手，明天的朋友，明天的朋友，或許又是未來的對手。如果有什麼想知道的，不妨去問問，從裡得到的總歸比我這裡正確。”

　　“哦……也是。”看來他似乎在這方面不願意對我多談些什麼，坐了坐好，我重新向窗外：“外婆很了不起。”

　　“是的，一個很了不起的人……”沒等他話音落我猛地推開車門朝外奔了出去，後喇叭聲一片響起，靛在車裡對我驚了一聲：“寶珠？！”

　　我沒回答，徑自朝對面那條街直沖過去，一邊急急躲著邊上朝我直摁喇叭的車子。

　　“作死啊！！”

　　“命還要嗎？！！”

　　“怎麼有這種人的！腦子壞了啊！！”

　　一路過去罵聲不絕於耳，直到跳上人行道，那條始終站在那兒一不看著我從車裡奔過來的影手一，抓著我的胳膊一把將我拖到了他的邊：“嘖！你在扮演閃電超人嗎。”

　　“是不是很帥。”

　　“……小白。”

　　再次聽見狐貍用這兩個字稱呼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沖。而我所做的只是用力甩開他的手然後抓住他耳朵擰了擰：“你好啊狐貍，你很好。”

　　沒像往常一樣推開我，狐貍只是看著我微笑：“我是很好，你好不好。”

　　這笑讓我不由自主松開了手：“你怎麼在這裡。”

　　“剛好路過。”

　　“給我裝蒜，回去嗎。”

　　“回哪兒？”

　　“貍寶。”

　　他看了我一眼，沒作聲。

　　“或者你有別的地方可回了。”

　　他點點頭。

　　“萬盛國際？”

　　“哦呀……你居然也會有說對話的時候。”

　　“看樣子發達了麼，狐貍。”

　　“嘖，人總得往高蹦兩下，否則過得還有什麼意義，是不是。”

　　“也是。你在那裡做什麼，賣點心的？”

　　他再笑。很難想象一只狐貍能笑得像個貴族似的優雅，優雅得幾乎讓人看不出來他是以前那只喜歡嘬著牙傻笑的狐貍：“差不多，”他回答：“差不多是這樣，寶珠。”

　　“還回來麼。”

　　“不了。”

　　“那欠的房租怎麼辦。”跟著丟出這句話，我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種不出半秒就讓自己臉紅的問題。

　　而在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一聲輕笑，狐貍的手指在我額頭上點了點：“一點沒變呢。話說……有個那麼富的外婆還跟我計較那點錢？咱倆誰跟誰，哈？”

　　我搖頭：“你簽了賣契的，狐貍。”

　　“你在要挾我。”

　　“算吧，話說……人總要為了混口飯吃蹦兩下，否則過得還有什麼意義。”

　　說著抬頭迎向他的目，而他隨即被紮到了似的誇張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哦呀大姐，你的眼睛長刺了？”

　　“是啊，”出手指頭他的肩：“是不是不小心把你給紮到了。”

　　話音沒落手指被他拈在了他的指間，他低頭嬉笑著看著我：“噯，不如讓你親兩下咱就算清了吧。”

　　用力回手，我沖他笑笑：“你還沒睡醒呢狐貍。”

　　“哦……呀……看樣子包租婆當定了。”

　　“嗯哼。”

　　“好吧，”說著話低頭從口袋裡了張卡出來在我眼前晃了晃：“拿去，我們兩清。”

　　我沒接：“多。”

　　“足夠付清我半年的房租。”

　　我搖頭：“不夠。”

　　“哦？”

　　“你不領行麼狐貍，半年前的房租是按半年前房價的百分比定的，現在我們那邊房價多。”

　　“大姐，你好強。”

　　手到他面前勾了勾：“另外還要加上150%的利息。”

　　“太黑了吧……”

　　“這可都是合同上寫好了的。”

　　“我好象從沒見過這一條。”

　　“我用的是形墨水。”

　　“大姐前世是當屠夫的吧……”

　　“逾期還要增加200％的賠償。”

　　“再還價是不是還會再往上遞增。”

　　“沒準。”

　　“嘖……我咋以前就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麼個能力。”

　　“士他也這麼說。”

　　“士，”一聽這兩個字，原本嬉笑著的眼睛裡有什麼微微一閃：“你又見他了。”

　　點頭：“他現在是我鄰居。“

　　不知怎的聽了我的話狐貍一陣沉默，片刻道：“留意點鋣。”

　　這話讓我不由得朝他那雙暗綠的眼睛仔細看了一眼。眼睛依舊溫和而安靜，只是似乎有意避開我的視線，他靜靜看著我後的某個地方。

　　於是道：“不需要了，他現在有士留意著。”

　　“什麼意思。”

　　我笑，再次了他的肩：“狐貍，既然兩清，這種問題你管不著。”

　　說完看到他了，似乎想說什麼，而沒等他開出口，我一轉朝著那輛安靜停在對面等著我的車直奔了過去。

　　進車還沒關上門，眼淚已經掉了下來，一串串，控制都無法去控制。

　　靛只是看了我一眼，沒有問我為什麼突然沖出車門，也沒問我為什麼一回來就哭了出來，他只是幫著手忙腳的我輕輕關上門，然後一踩油門，將車開離了街邊。

　　直到“紅鞋”的門前停，他始終沒開過口。

　　下車進了店，店裡安靜的黑和混著咖啡皮革味道的空氣，讓我腦子裡那種一團糟的覺略微好了一點，可是滿腦子仍舊是剛才狐貍的神和他的話，還有他話裡所出的嬉笑中絕對得不帶一點退路的告別。不由自主的眼眶裡又燙了起來，所幸靛進屋後並沒有開燈，只一個人靜靜走進裡屋去忙他的事，所以我得以一個人坐在他的沙發上盡地抹著眼淚。

　　哭著哭著覺得有點累了，屋子寂靜而黑暗，這樣的環境可以讓人無所顧忌地宣泄自己的緒，卻又很容易讓人很快覺不到自己的緒。於是站起給自己倒了杯水，沒喝，走到門外用它抹了抹臉，風一吹臉上被眼淚泡得刺的覺消失了，腦子也隨之一陣清醒。我想自己可以好好整理一下這件事了，關於狐貍的離開，關於我以後的打算。

　　決定好了返回店裡，剛坐回到沙發上，忽然發覺自己的手袋裡一閃一閃什麼東西在發著。

　　打開一看原來是手機的短信提示，看號碼短信正是羅警對我說過的那個負責監視我的便發過來的。信息很短，就幾個字，說是有事找我，讓我馬上回電。

　　這讓我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