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敵軍主將阿史那彌真之外,其余十數名俘虜也都是敵軍中的重要將領,今日的獻俘之禮,便要將他們就地斬,告祭祖宗,以彰天威。
阿史那彌真被押解上前,他著突騎施葉護服,戴著枷鎖,蓬著一頭發,渾上下跡斑斑。
他被侍衛押著走到皇帝和太子跟前,卻不愿下跪,侍衛在他膝窩里踹了一腳,又強他肩頭,他這才被迫跪倒在地,可頭顱仍舊高高仰起,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高高在上的大燕天子。
阿史那彌真初到長安時還是個十幾歲的年,皇帝他相貌姣好,態度恭順,待他算得寵幸,金銀財帛良馬宅邸僮仆賜了他不,他至今不明白他為何對自己有那麼深的恨意,以至于要興兵犯邊。
只能說這些突厥人都是養不的白眼狼,打一開始便包藏禍心。
皇帝明明不覺自己理虧,可不知為何,對上這雙赤紅的眼睛,他背上還是直冒虛汗。
他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俘虜。他原本對這獻俘儀式很是期待,如今只盼著早些禮,他好回驪山,投溫鄉,將這些不快統統忘卻。
禮已將一篇古奧的祭文讀完,劊子手扛著刀上前,锃亮的刀刃在下晃得人眼花。
劊子手將刀高高舉起。
就在這時,阿史那彌真忽然大喊:“等等!”
那劊子手形一頓,刀懸在半空中。
阿史那彌真努力轉過頭,朝著一個穿紫袍的人喊道:“薛公救我!”
薛鶴年臉瞬間變得煞白,愣怔片刻,立即回過神來:“兀那賊子!休得胡攀扯!”
阿史那彌真冷笑道:“是薛公要我幫你除掉太子,如今想置事外?也得問問我!”
薛鶴年渾栗,目眥裂:“死到臨頭離間我大燕君臣!其心可誅!”
指那劊子手:“你還在等什麼?快行刑!”
好好的獻俘之禮陡然生變,且事涉里通外敵、謀害儲君,群臣噤若寒蟬。
皇帝臉上的紅消失不見,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努力轉僵直的脖頸,看了一眼兒子,只見太子氣定神閑,事不關己地看著庭中發生的一切——他早已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皇帝只覺有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剎那間冷徹心扉。
薛鶴年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不住地叩首:“那賊人含噴人,請圣人明鑒!”
皇帝想說話,但嚨像是上了鎖一般,不等他開口,尉遲越向皇帝行了個禮,悠悠道:“阿史那彌真此言甚是荒謬,兒臣懇請圣人著刑部、大理寺調查清楚,務必還薛中書一個清白。”
他頓了頓道:“至于阿史那彌真,他是重要人證,兒臣懇請圣人寬限數日,待查明真相后再梟首示眾。”
皇帝看了一眼那久久砍不下來的刀,刀鋒映出烈日,令他眼前斑駁一片。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到自己老了。
他掃了眼群臣,艱難地點了一下頭:“準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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