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康將麥克風移遠，接聽手機，開始還滿不在乎，但是隻聽了不到三秒鐘，就看到他臉大變，用馬來西亞語問了句什麼話，語氣很激。隨後他把麥克風扔在地上，轉就走。我連忙跟過去，酒吧裡的人都在鼓掌奚落，可登康完全沒理，出了酒吧大門，他再次接聽手機，掛斷後似乎有些沒回過神來，左右看看，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出了什麼事？”我問。

登康了半天氣：“亞羅士打的護理人員告訴我，說我父親死了！”我大驚，連忙問原因。登康說護理人員稱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還給他父親餵了些米粥。等十一點半例行巡查時，才發現他父親已經死去多時。而且死狀很奇特，兩眼圓睜，張大了，蜷在牀邊的牆角，手還指著大門的方向。居然像被膠水固定住了似的，手臂也沒有放下。

“怎麼可能？”我自言自語，“難道是當年咒的作用再次發作嗎？”

登康搖搖頭，說：“沒有這種可能！降頭咒語已經解開，就算時間太長，也是神和魂魄損，無法恢復到正常人水平。但不可能突然發作致死，除非……”

我問：“除非有人用同樣的咒，對你父親再次施降頭？”登康看著我，什麼也沒有說，但他眼睛裡冒著怒火，連我都害怕。

登康要連夜從香港回馬來西亞，我提出與他同行，有什麼事也有個照應。但登康沒同意，可能是不想讓我手。登康從機場飛到吉隆坡，再轉長途大車來到亞羅士打，已經是次日過午。

按他事後給我打電話的描述，其父親的存放在醫院停間，按登康的要求，儘量保持其父臨死之前的狀態，以利分析。他父親的仍然僵，還是團一團的模樣，右臂直直出，不知道指向哪裡，眼睛大瞪著，眼珠的玻璃混濁，長得很大，似乎臨死前看到了最可怕的東西。

登康詢問護理人員，那段時間有沒有看到或聽到什麼異常。護理人員搖搖頭，說已經問過其他人，什麼也沒有。從中看不出什麼，登康只好辦理了手續，但並沒有將火化，而是葬在他在泗務老家的那座橡膠園中。

在電話裡，我也不好說什麼勸的話。他父親幾年前中了自己兒子親手下的降頭，變神錯，幾年後在兒子的努力下，已經漸漸恢復。可沒想到現在又突然暴斃，對登康來講，這期間所付出的、耗費的心和金錢，全部白費。

“你當初用的是什麼咒？”我問。

登康緩緩地說：“就是比較普通的降頭咒，馬來西亞很多降頭師都會。”我沒再說什麼，這樣來講，那問題可能就更加明顯。這半年來雖然出了不事，但到現在爲止，所有的分家和對頭，幾乎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從阿贊尤到熊導遊，從吳經理到高老闆，難道是登康自己的仇家？

我提出這個疑問，登康搖搖頭：“不知道。我也接過不生意，解落降都有，難免結仇，不知道是誰。”

“可是就算有仇家，也是得衝著你來，爲什麼非要害你父親？”我問，“會不會是鬼王乾的？他前陣子不知道怎麼得知你父親還活著，要你要麼殺父要麼殺阿贊登。當初他說給你一個月時間，現在……好像已經過了吧？”

登康說：“三十五天。”我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登康居然記得這麼清楚。我對他說，這事得仔細調查纔有可能知道真相，用不用我幫忙。可以找方剛和老謝，他們在東南亞各國都能有些朋友，也許幫得上忙，登康沒說話。

我給方剛和老謝分別打去電話通報，他們倆也很驚訝，方剛說：“他媽的，除了鬼王還能有誰，非要對一個半病不病的老頭子下手？這回絕不能放過他！”

“可是沒有證據，萬一到時候搞錯人了呢？”我問。

方剛說不需要證據，也不可能搞錯人，鬼王這種人，連自己的親人都肯落降，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他答應給在菲律賓的朋友打電話，幫著調查調查。

晚上，老謝也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他認識吉隆坡機場的朋友，能調出這幾天從菲律賓到馬來西亞機場的乘客名單，可以提供給登康，看他是否有認識的人。我連忙說那當然好，讓老謝儘快搞定這事。

從香港回到瀋，一樁又一樁的突發事件讓我很疲憊，同時也覺得鬼王似乎正在爲最大的敵人。當然現在和我們還沒太大關係，主要是針對登康和阿贊登。但他倆跟我和方剛已經不是普通的合作伙伴，而是好朋友，甚至是脣齒相依的關係，所以，我下意識認爲鬼王也是我的敵人，至不是朋友。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朋友的敵人呢，算不算也是敵人？

小何姑娘得知我回瀋之後，馬上來找我，很不高興地問我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種沒了沒了的折騰的生意。我無奈表示這都是自己無法控制的，要麼就得折騰做生意，要麼就老老實實在瀋呆著，但也沒什麼錢賺。

“就不能既在瀋呆著，又有錢賺？”小何姑娘問。我笑著說哪有這麼好的事，又不想付出辛苦，又想食無憂賺大錢，可能嗎。

小何姑娘表示不解：“按你這麼說的話，瀋市的男人要麼收平平，要麼就都得天往外想，看不見人，才能多賺錢？”我很難想象會說出這種話，認真地告訴，不瀋市，在中國任何地方都有那種不用奔波也能靠頭腦輕鬆賺錢的人，但我不是。人分三六九等，我還算是好的。最可憐的不是天天奔波才能賺到錢，而是天天奔波都賺不到錢的那種人。

聽了我的理論，小何不置可否，也沒再說什麼。其實我在心裡已經對開始否定，只是不知道怎麼才能過父母那一關，尤其是老孃。在眼中，男條件相當，互相不是很討厭就可以，什麼共同語言，人家小何不是啞，表達能力也強的，你又不是什麼藝家，咋就聊不到一塊去。

兩天後，我中午去佛牌店看姐夫，發現店門閉上著鎖。隔壁社大哥說，已經有兩三天沒營業了，可能是我姐夫有事吧。給他打去電話，姐夫沒接，姐姐卻給我回短信稱兩人在外地旅遊，信號不好還有漫遊費，回來再聊。

我用鑰匙打開店門，在店裡站著看了半天。從兩年前開這個店到現在，還是發生了不值得回憶的事。比如王和孫喜財，比如可的婦白梅，還有那個請佛牌的小。躺在裡屋的牀上，我雙手枕著頭，心想還是把這個門市給租出去吧，賣佛牌看來在瀋這種普通居民的生活圈子還是行不通。坐擁幾套房產，吃租金，以後我的日子怎麼也不會過得太差。但又在想，如果不當牌商，我能幹什麼呢？

迷迷糊糊居然睡著了，被推門聲驚醒，有顧客進來，但轉了不到十秒鐘就又出去，看來以爲這裡是裝飾品店。看手機已經是兩小時後，還有個未接來電，我這纔想起已經把手機給改震。

電話是從泰國打來的，號碼是居住在泰國東南端邊境某城市的一位黑師父的助手，那黑師父名阿贊育，是我在泰國爲數不多、完全是自己認識的阿贊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