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米姨娘到底了驚嚇，還是正日子到了，劉氏被送走十來天，米姨娘就發了。

    收到消息的楊念慈趕帶著人趕過去，正在大門口與也急急趕來的段大相遇，兩人直接趕往米姨娘的小院。到了那兒，簡直驚呆了。

    媽呀，這麻麻一堆人是怎麼回事？

    先前早已說過，相府的閨能湊十八羅漢了，府外又有那樣糟心的傳言。因此，大家基本上對生個男孩不抱希了。但米姨娘的消息給了大家近乎於奢的希。

    不管是出於有人繼承相府自己能安生養老了，還是出於兒嫁了能有娘家兄弟撐腰的的想法，大家對米姨娘這胎都是驚喜大於酸的，除了劉氏。再說了，米姨娘若是能生個兒子，自己也未必就不能生。

    所以，當接到米姨娘開始發的消息時，十八個姨娘連同十三位姑娘，帶著丫鬟婆子浩浩都進了院子裡。平日裡還算寬敞的小院立即仄起來。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張的神，還有人在轉著手腕上的佛珠無聲念經。這一刻，相府所有人空前一條心。

    兩人看得好笑。

    段大喝道：“都杵在這裡做什麼？米姨娘生孩子你們誰能幫得上忙？哄哄囔囔的，讓穩婆怎麼忙活！都回自己院子去，別在這裡添，有了消息就派人通知你們去。”

    面對十八位庶母，段大的派頭一點兒都不比親娘大夫人弱。大眼一掃，眾人的腳尖都掉了方向。

    楊念慈看得佩服之極。

    有個姨娘還想著吩咐自己的丫鬟留下幫襯著，被段大一句“生過孩子？”給頂了回去，別人一看，也不敢將自己人留下了，都知趣的散了去。

    有個小姑娘依依不舍的回頭看了眼，跟段大道：“大姐，到時候你一定要讓人來告訴我們啊。”

    段大板著臉，瞪了疑似那小姑娘的姨娘一眼：“婦人生孩子。豈能讓孩子看見？”又對小姑娘聲道：“定會的。你先回去。”

    那姨娘急忙拉著自己兒走了。

    楊念慈擰著眉頭：“那是哪個妹妹？”

    原諒吧，全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現在也記不住排行。

    段大噗嗤笑了：“是小十，什麼事兒都好奇。跟只貓似的。”

    大管家抹了把汗跑了來，所有的姨娘和小姐都來了，他要避諱不能進來，想趕人也趕不走，還好兩位姑回來了。不然，他還真鎮不住場子。

    “小人已經讓人去請老爺回來了，大小姐三小姐先去錦繡閣還是樂園坐坐？”

    錦繡閣是段大的閨房，出嫁後仍然有人打掃護理。

    段大搖搖頭道：“不了。就在這等著吧。米姨娘是頭胎，怕撐不住。穩婆怎麼說？還沒到日子呢，怎麼發了？會不會是…”

    大管家連忙搖頭：“穩婆說了，米姨娘是自己發的，胎位也正，米姨娘子骨也好，應該沒什麼問題。”

    楊念慈在旁邊又發慨：“大管家啊。您說說，我爹要是沒有您，這家可怎麼辦啊？您這麼能幹，要不要考慮去我那裡？”

    段大和大管家黑線，這個時候還想著撬人呢？

    大管家沒吱聲，行了個禮就出去了，他不能呆在這裡啊。

    段大沒好氣的拉著楊念慈坐下，道：“你啊，就死了心吧。大管家可不是奴才出，聽爹說。他原本跟爹是朋友，時家裡條件也不錯。後來，家裡出了變故，他也被人害得去了半條命。掙紮來到京城。找到爹，幫他報了大仇，後來為了報恩，才留在咱家的。咱爹本來想資助他上進的，他不願意，想出家當和尚。咱爹費了老大的力氣才說他。但他堅持給咱家當管家，其實是輔助咱爹，更像謀士，實為好友。你就別想了。”

    楊念慈眨眨眼，這是救命之恩了？是別想了。啊，不是，自己本來就沒想，只是說著玩玩。

    “米姨娘啥時候能生啊？”

    段大聽了聽，拉起楊念慈：“咱們進去看看，聽著沒靜呢。”

    兩人小心掀起厚厚的棉簾子，進了早就準備好的產房，才發現，裡面人不算，但井井有條。

    兩個穩婆，兩個婆子，還有米姨娘的兩個大丫鬟都在。忙著端熱水的，煮剪刀的，準備布巾繈褓小裳的，還有…端著面條給米姨娘喂食的。

    看碗裡分量，米姨娘應該吃了一半了，看著氣還好，額上有些細汗。見兩人進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尷尬。

    能不尷尬嗎？講究笑不齒行不腳的時代，人一婦張著兩條溜溜的，雖然有大被子遮著，但還是不自在啊。

    兩人都生過孩子，反而比米姨娘更放得開。

    “姨娘覺得如何？”

    米姨娘臉紅了紅，輕聲道：“還好。現在陣痛不也不是很疼，妾忍忍就過去了…”

    說著臉上一僵，米姨娘下意識抓了下的被單，咬著牙關不出一聲，好一會兒，額上又出了一層細汗，才驟然放松。

    旁邊一個穩婆就說了：“這樣就對了，現在還不怎麼疼呢，姨娘別喊，等生孩子的時候一鼓作氣才好。”

    米姨娘點頭，旁邊紫蘇忙給拭額頭臉頰和脖子。

    看這陣仗，兩人都放了心，也不再跟說話以免浪費的力氣，又小心出了來。

    “看著米姨娘鎮定自若的，大姐，這胎一定順。”

    段大點點頭：“米姨娘沒準備，應該也知道不婦人生育的事，不愧是岐黃之家。要是別人，這會兒早疼的喊出來了。”

    楊念慈想到什麼噗嗤一笑：“大姐生馨姐兒時，是不是喊得很大聲？”

    段大一愣，笑了笑：“我是喊了，是憋著氣喊的，聲兒不大。我那時候疼得要死，想的卻是我娘，一般兒生孩子，都有親娘陪著。我沒那個榮幸，不過有婆婆在外邊守著…”

    段大聲音越來越低：“我當時想著，我娘生我的時候想什麼，是想的娘。還是在想會生出個什麼樣的孩子…想著想著，我就…後來憋著一氣，就生了馨姐兒下來。”

    楊念慈默了默，笑道：“大姐真神人，那時候還有心思想別的。我當初生康兒時。只恨不得拿把刀把肚子剖了，疼得我恨不得要昏過去，偏偏太疼，怎麼也昏不過去。”

    段大噗嗤笑了，剛剛的傷悉數散去。

    楊念慈上一世剛來就要生孩子，對一個沒正經談過的黃花大閨來說，難度實在太大，那骨頭都要被碾碎的痛苦，讓恨不能一頭撞死得了。

    這一世，生康兒時。著疼痛，卻是滿心的和激。

    段相匆匆進來，看見姐妹倆相談甚歡，不由有些心塞。

    兩人起見禮。

    楊念慈笑嘻嘻道：“爹，您要有兒子了，可得給兒和大姐包個大紅包。”

    正逢米姨娘陣痛加劇，低低的悶喊聲傳出來，作為迎接過十八個閨的段相便知道，還沒生呢。

    “你怎麼知道是兒子？”

    楊念慈有些莫名：“不是大夫說的嗎？難道又改兒了？”

    段相心裡是有些小張的，又問楊念慈：“你說是男是？”

    倆閨傻了。這時候為沖著兩人問這種問題？

    楊念慈覺得自家老爹太張了，便道：“男的，男的，肯定是男的。”想想覺得太武斷。補充道：“不管男都是您的孩子不是？大不了您改個名，繼續生。”

    段相迷糊了，改名？什麼意思？

    段大咳了聲，聽不下去了。

    “爹，時候還早著呢，要不您先歇會兒。”

    楊念慈側目。生孩子的是他的人，生的是他的孩子，誰歇也不到老爹歇啊。

    三人從日頭正足等到天黑得深沉，米姨娘的陣痛已經很頻繁，疼得要命卻還是努力控制著聲音。

    穩婆都說了，有人要疼夠一天一夜才生呢，所以要積攢節省力氣。

    楊念慈看著近一天沒進食的段相和段大，了有些發幹的：“爹，大姐，先吃些東西吧。”

    兩人才仿佛驚醒，看了看外邊的天，果然很晚了。

    段相道：“你們快點兒回去吧。等生下來，爹就讓人給你們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