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方婉之和連喻都在充當一個傾聽者。
在如此漫無目的的談中,他們似乎能到“信仰”之于他們,他們之于“信仰”的一種悲哀。
其道理雷同于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一直吃齋念佛多年,卻愕然發現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跛腳和尚先于自己了佛。
他突然有點不知道,這麼多年所信奉的是真是假了。因為‘真和尚’沒有佛,酒穿的‘假和尚’卻了佛。
而再突然有一天,一個同樣吃齋念佛多年的人了佛,反過頭來告訴他,吃齋也能佛。這便如同在他心底重燃了希,讓他覺得這些年并非做了無用的功。至于信奉與否反而無關要了。
他只想要一個結果,而當他執著于一個結果的時候,又如何不是心對于原有信念的徹底崩塌。
連喻覺得,老百姓信羅盤兒,也不信他,就如他們心底知曉的很清楚,羅盤兒不是大慈大悲,驅鬼降魔的銀子逐年水漲船高。然而他們信了,也信的有些怕,稱不上畏懼,到底沒那麼心甘愿。
他不聲的聽,不聲的琢磨,時不時手繞兩圈方婉之鬢角的長發。
最近一段時間好像都穿的不好,不是裝丫鬟就是扮乞丐,頭發躁躁的,都快卷一縷麻繩了。
方婉之本來聽的認真的,未及自己的頭發被連喻卷過來卷過去,臉上總是地,就手扯過來,他又扯回去。再扯過來,又被扯回去,最后倏的一嘆息,也就由著他去了。
周遭有幾個好信的婦人,年紀大了也沒什麼忌諱,忍不住笑道。
“喲,瞧這小兩口兒親香的,剛新婚吧?瞅著真膩歪。”
方婉之整張臉都的通紅。
那婦人尤自在說著:“準備什麼時候生娃啊?有二十了嗎?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都是兩個娃子的娘了。你公公婆婆呢?怎地沒跟你們一塊兒出來?”
方婉之沒一句話能接的上的。
作為一個姑娘家,對于這種問題自然也是的,更兼之兩人還沒有確定關系。只是著著,也就不下去了。因為只有一個人,連喻還在沒皮沒臉的抓著的頭發。
方才那子勁又就著飯吃了,沒好氣兒的扯回自己的頭發道。
“問你呢,什麼時候生?公公婆婆哪里去了?!”
連喻依舊將頭發扯回來,思度著用點什麼補一補,口里不忘還。
“王守財不是你兒子?它最近胖死了。”
眾所周知,這是個極容易引發‘戰爭’的點,對于王守財的胖,以及連喻的賤,方大姑娘永遠抱著極大的戰斗熱。
果然,這話將將一落,二人立馬開戰。
方婉之板著張臉,眼睛瞪的有銅鈴大:“這還不都是你慣的?大晚上的喂這個喂那個,自己吃還要帶著王守財吃。”
連喻就認真的看著說:“你不做我不就不吃了嗎?”
是誰說他需要長的?
方婉之氣的都要撓他了。
“是誰嚷嚷著自己要死了的?”
連喻裝沒聽見,末了手一撈扯了過來道。
“晚上吃天麻魚頭吧,鯉魚頭,讓白晏沉去買去。”
方婉之就想說奇了,你跟我吵架我還給你做魚,而且,好端端的吃魚頭做什麼?再仔細一想,抿著角又樂了,當下也不欺負他了,由著他扯自己的頭發去。
天麻滋補,鯉魚頭固發,這東西是個會心疼人的呢。
吵著吵著就惱了,惱著惱著就好了,周遭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瞅著小兩口打仗,都是個得趣的模樣。
與此同時,距離他們的不遠也有人在打仗。不過不是兩口子,而是兩傻子。
是說在連喻和方婉之斗這當口,劉凌早也在那邊聽到了村民對于朝廷斬殺大祭司,讓他們心中存有怨氣那段皺了眉。
他覺得這些人的理論簡直混賬了,再看看他們一個個的破布麻,分明還算有些己,卻還是瘦骨嶙峋。可見那些好東西都是進了羅盤兒的肚子了。
嚨里吭哧咳了一聲,他當時就想要反駁的,只是驟然想起連喻來時的叮囑,又忍了下來。
奈何他站的那一波人里,忒是對羅盤兒歌功頌德的不行,以至于他越聽越聽不慣,越憋越來火。憋到最后,扯著嗓子就吼了一句:“沒見過哪個駝子是抓鬼抓出來的,那就是生下來就是那麼個東西。再不就是習慣不好,彎腰駝背還給他想出個名,你們腦子沒病吧?”
張良聽后也跟著符合:“就是啊,朝廷斬殺大祭司,那是因為他斂財又斂人,德行糟爛了,你們這個什麼鍬神也是一幅德行,現在要銀子,以后就不知道要什麼了。”而后手一指煙袋鍋子的大爺。“我看你通都要瘦人干,自己都吃不飽了你養著他?有那閑錢還不如給自己爹修修祖墳呢。”
二傻的言論,俗直白而缺新意,然而事實是不是這麼個理?咱們得承認,是這個理。明白人都看得出來那羅盤兒是在靠著花果村百姓的無知和自己的小聰明搞出了些貓膩。然而這話,即便是要講,那也不能是現在講。
如今全村的百姓都了蠱,眾口鑠金,你說他們不對,說羅盤兒是駝子,那就是侮辱了整個花果村。
這就好比沙土之中矗立的一標桿,它立了幾十年了,風吹雨打都在那里。可是你來了,偏生說它不好,要給推了,沒人會激你,只會越發的覺得你不識抬舉,不懂分寸,了他們的神明。
劉凌和張良儼然就在推這頂標桿,因此沒得半分轉換余地的遭到了嫌棄。
的人群開始不停的口沫橫飛,言談之間無不在斥責他等外鄉人的不明事理。
其中尤以幾位杰出的家庭婦為代表,劉凌被毫不留的問候了一整圈的祖宗。
再來說劉凌,雖說是個沒什麼學問的,但到底是皇室子弟出,跟坊間那些葷五段子不同,翻來覆去幾句臟話,再往后就詞窮了。
他心知自己不是老娘們的對手,怒極之下竟是猛然掀開外出里面的蟒袍,揮舞著胳膊喊道。
“媽了個子的,還反了你們的天了呢。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是....”
沒人管你老子是誰,幾乎是那袍亮了相開始,老百姓的爛菜葉子和棒就招呼過來了。
對于朝廷的人,村民們的恨意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層次,怕,他們也怕。但是村里頭鬧鬼,死了好幾個人了,羅盤兒又說,鬧了鬼都是因為朝廷砍了不該砍的人。那他們要給羅盤兒銀子,也都是朝廷的錯。加之,他們哪里認得什麼品級?白晏沉到了這地界是怎麼招呼的,他們便怎麼招呼劉凌。
要說劉凌和張良,雖說是爛泥一直糊不上墻,但是在京城里隨便抻出來一個都能蹋得地皮抖上一抖的人,如今被一群老百姓人連推帶搡的砸了一腦門子的爛菜葉,整個人都蒙圈了。
劉凌里還在嚷嚷著“本王誅你們九族信不信?全部殺,我帶了兵來的,誰敢砸我。我!你再打我一下試試?王八蛋,張良!張良!保護本王!連喻呢?連喻!!”
連喻早拉著方婉之坐到了最高的樹杈上,兩人都是有一搭無一搭的晃著兩條,面無表的盯著下面,有些瞠目結舌,也有些放任不理。
方婉之眨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問連喻。
“還不去救?”
連喻搖頭。
“再讓他們砸一會兒吧。”
因為劉凌的公然罵街和打草驚蛇,打探的計劃被全盤打了。
坐在小闌山幽靜的小樹下,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是有好的。
劉凌還在罵罵咧咧,一腦袋的爛菜葉蛋殼摘都摘不完,順著臉上的頭發往下淌湯。罵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痛快,又不敢直接沖連喻發火,悶生生的拽下一大把青草,指桑罵槐的扔了張良一臉。
“你方才干啥去了?為啥不救我?本王平日給你的銀子還嗎!正經時候連點用都沒有。”
連喻連看都沒看他。
連喻不看,劉凌也不停,還在瞪著眼珠子說。
“明天再去一趟,那個誰不是有面嗎?帶著面再去,....老子還就不信了,爭不過一個神?....我錢都花了!”
明顯是在埋怨那個誰沒給他破財擋災,十分的廢云云。
最后是方大姑娘聽不下去了,張口說道。
“奴家是個姑娘都懂得打草不能驚蛇,王爺心直口快說的確實痛快了,但那些老百姓都是被羅盤兒蒙了心了,您這樣大張旗鼓的宣揚帶了兵。往后再想進村打探連個門都沒有了,兵探虛實方好境,如今虛實不明,還如何再去?”
要說小兩口都護犢子,你看方婉之自己罵連喻行,旁人罵一句都不痛快。但劉凌到底是王爺,所以這話說的,七分客氣,三分不客氣。劉凌聽后愣是無話可說。因為覺得阿桃說的在理,兇的也在理。再一看連喻,正靠在樹下擺弄扳指玩兒,臉不是很好看,這才覺出自己闖了禍,大氣兒也不敢出了。
他有點怕他揍他,連喻打人,單凡參過他的朝都被揍過。
抬手了一把臉上的菜葉子,他頂不好意思的說。
“那個,本王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們那些人....唉!我也是沒忍住。連喻,你別生氣啊。”
說到底,劉凌跟劉禮還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前者是真傻,真沒腦子。后者是裝傻,裝的沒腦子。因此劉凌這話說出來,倒是十分的實心實意。
他的智商本來就有缺陷,再看那一臉遭了三災八難的模樣。
連喻依舊一吭也沒出,站起悶聲不響的就走了。
他之前沒跟傻子站在一邊過,現在冷不丁站了,還真有點鬧不清楚他們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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