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夏季里的萬城市,才能有點大城市夜生活的跡象。
市中心的商城附近的小吃一條街里,通常能營業到差不多深夜十二點左右。
劉三推開周圍幾個想攙扶自己的人,舌頭僵著說道:“別……別扶……哥沒事兒……你三哥我就是這個,二斤酒算個啥……我到了……先回去……”
周圍幾個年輕人湊在一起,五六的頭發像是育紅班彩小朋友的彩筆畫似的,還有幾個膀子出紋的家伙,也不怕深夜里的蚊子。看著劉三晃悠悠地走遠,他們才也互相吹噓著,喊著,一搖三晃地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剛走沒幾步,其中一個家伙被夜風一吹,忽然彎下了腰,就那麼在街頭上如同塞子壞掉的拉糞車,瘋狂地朝外噴了起來。
燈很暗,看不出吐的什麼,但是那令人作嘔的帶著酒味道的刺鼻氣味,卻是隨風飄了老遠。
只不過周圍幾個人都是醉醺醺的,此刻對氣味都沒了那麼敏。一個年輕人還跑過來扶住他:“胡子哥,咋樣?”
一通噴吐下來,被胡子哥的年輕人反而比周圍幾個人還清醒了許多,他最后干嘔了幾聲,然后直起腰來:“我沒事兒,走……嘔……”
話還沒說完,迅速推開了扶著自己的年輕人,又沖到路邊狂吐了一陣子。
這次站起來才是真沒事兒了,他拿起肩膀上掛著的短袖了下子,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到了遠傳來了一聲慘……
一瞬間他就變了臉:“三哥?”
扶著他的家伙喝的更迷糊,沒反應過來:“三哥咋了,他……都回去了……這會兒都摟著嫂子……嘿嘿……”
“三哥的聲音!”隨著胡子哥說話聲,遠又傳來了幾聲約的慘聲。
聽到這幾聲之后,胡子哥顧不得多想,沖大伙兒招呼一聲:“走,趕走,三哥那出事兒了!”
那些醉醺醺的家伙們聽聞,迷迷糊糊的都打起神,跟著他跑了起來……
其實沒幾步路就到了剛才分手的路口,那三哥進去的是一條小巷,一群人跑過來什麼都沒看到,只見到三哥正躺在地上,捂著慘。
走過去一看,胡子哥才發現,他這三哥的一條明顯扭曲的不正常。
一番忙之后,幾個醉醺醺的家伙才連攙扶帶扛的,把人帶著往大路上走。還有人聯系了醫院讓趕來拉人……
胡子心思細了點,還問是怎麼回事,結果那三哥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走著走著一……一摔……好疼……”
小巷子不長,前面就是小區口,再說胡子他們距離也不遠,跑過來也沒見人。都頭暈腦脹的,也有點想不明白,只覺得是三哥喝醉了,走路摔的——巷子里也有路燈,可是多半都被一些和他們差不多的閑人打碎了,能亮的不多,他們也看不清楚那究竟傷了什麼模樣。
直到醫生過來,看到傷才嘖嘖稱奇:“摔一跤摔這樣,也是夠倒霉的……”
胡子雖然不樂意,卻也知道此刻該老實點。平時和醫生懟沒啥,可現在要是懟起來,他們才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
倒是有個小醫生話多,小聲嘀咕道:“奇了怪了,今晚上值個班忙翻了,凈遇到這些倒霉的家伙……”
胡子一個激靈:“還有誰?”
小醫生還想說話,旁邊的醫生瞪了他一眼,瞬間不敢說話了。
到了醫院,胡子又用清水洗了洗,趁著三哥辦手續準備做手的空擋,在醫院里四轉悠了一番,才知道原來今晚上,倒霉的還真不只有三哥一個。
而且三哥還不是最倒霉的那個。
……
火車站邊上,有個混的比較好的,進過好幾次號子的自稱白狼的,人稱狼哥。
狼哥就比較倒霉,他倒是沒出去喝酒玩樂。他是晚上找了幾個人,在車站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的打麻將。
這地方雖說挨著火車站,卻是一個比較的地方。話說自從前兩年派出所換了個所長,他們這些人別說干別的,就連打個牌都得躲著點人。
現在雖然那個所長暫時沒在,不過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個的地方打牌,也懶得換。畢竟雖說這里的房子破舊了點,可是這是老早就說要拆的房子,很多人都搬走了,他們再熱鬧也不怕有人來提意見。
玩嘛,就圖個自在。
在這里多好,吃吃喝喝打個牌,想罵就罵想喊就喊。遠一點的人就算聽見又能怎麼樣,誰還敢來惹他們不?
可是特麼的玩著玩著房子塌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悶了進來,得虧這是老房子,還是磚瓦結構的那種。雖然個個都被砸的頭破流,還有倒霉的骨折的,終究是沒被砸死。
……
車站路往北,稍微偏僻點的地方有個菜市場。
菜市場是用莊子的地才建起來的,于是莊里人在這里理所當然就比較有話語權。
村里有個能管事的,在莊子里有一幫親戚朋友,平時在市場里管的就‘多了點’。這位管事的算是個軍師型的,也很親自上陣打打沖沖的。
隨著從市場里掙了點錢,這位的心思也大了點,現在‘地盤’也大了點,都發展到車站附近了。不過他倒是自詡聰明人,是靠腦子吃飯的,平時打架斗毆什麼的做的不算多。雖然那些惡心事兒沒做,甚至比別人做的還多,但是名聲卻沒其他人那麼響亮。
可是這位的倒霉也不比那些‘名人’差,他是一沒喝酒二沒完,就老老實實地在家睡覺呢!
夏天天熱,這年頭的人還沒習慣用空調——不說那空調這年頭是奢侈品,就是那聲音也讓人不習慣。安安靜靜的夜里有個東西嗡嗡響,難。
這位管事的是在自家的二樓頂上睡的,很常見的家庭式樓房,三樓只蓋個三兩間房子,剩下的地方都空著。
空著的地方能種花種菜,也能乘涼曬東西,特別是晚上睡覺舒服,蚊帳支上也不怕蚊子咬,還能吹著夜風看星星。
要是睡之前再弄兩瓶涼啤酒,喝完之后往涼席上一躺,那真是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比睡空調房都舒服。
偏偏在今晚上,他被蚊子咬了。
正和媳婦那啥著來勁兒呢,忽然綿綿的沒靜了。
他媳婦還以為他是馬上風呢,送到醫院才知道,是被什麼蟲子咬了。
因為不知道啥蟲子,醫院里也沒什麼手段,只能先化驗。結果就是這位來的還是早的,反倒是一直沒什麼治療方案,只能那麼綿綿地躺著。
別人去看他倒是看見眼珠子還在,估計是想說話也能,可是整個就是和植人似的,什麼也做不了!
……
其實要說倒霉吧,那些人都不算特別倒霉。
更倒霉的也有,車站附近開了幾個小門店,生意做了好幾樣的‘黑皮狗’好像更倒霉點。
黑皮狗是附近人給他的稱呼,這廝開的門店什麼都有。包子店小雜貨店還有個小工藝品店,生意還都是行業的。
要說行業的也不對,也都有共同點。
比如那個包子店,倘若有外來的人剛下車來吃飯,搞不好那寫著三塊錢的包子,就不是按籠賣而是按個來賣——這差別都會算,一籠能放十個包子,三塊錢一個,那利潤就翻了十倍了。
小雜貨店賣點飲料煙酒啥的,通常就是煙和水賣的多。有些腦子不那麼聰明的,非得要拿個五十一百的去買東西,搞不好他們的這鈔票就是‘假’的。
還有那工藝品店,賣的玉陶瓷之類的。萬城是產玉的嘛,總有人慕名而來,臨走的時候想買點禮什麼的。
到了店里會出什麼事兒就不好說了,說不定正看著就‘碎’了某個不起眼角落的宋朝茶壺,又或者總被人莽撞地一下,手里的那‘上好’的玉手鐲就在地上摔了個碎……
所以黑皮狗手里有錢,有了錢跟著他混飯的人就更多了,比那什麼白狼之類的要牛的多,現在都開上好車了。
壞就壞在這車上了,晚上他就是開車出事的。
據他說,自己沒喝多,本來開著車好好地走著,忽然出現了一個人,沖著自己的車撞過來把自己撞出車禍的。
但是沒人信啊!
車都撞報廢了,四分五裂地歪在旁邊的一個電線桿子上,這況誰會相信一個喝酒開車的家伙說的?
關鍵這廝還言之確鑿的說自己認識那個人,是牽牛花企業的大老板。
聽到這話的人都樂了,傻也不是這麼個傻法吧?
都覺得他是被麻醉藥打傻了——半夜三更的市里醫院一下子接到好幾個傷病號,哪怕是全部醫生都被召集到也還是人手不夠忙不過來。他這個手時間還尤其長,打的麻醉藥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