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也沒你說的那麼夸張。”倪珞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卻不看倪珈。
“倪珈喜歡控制家里的人。”舒允墨悲傷地嘆了口氣,哀哀憐憐住,“可是倪珈,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為什麼不讓我進家門呢?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說出來啊,我都會改的。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倪珈聽得肝兒,這人有完沒完?
無比委屈的話把所有人都收服了。
寧錦年面鐵青,他怎麼也沒想到舒允墨這種淑會有如此世坎坷命途波折的一面,這種委曲求全的忍太讓人心碎。
可惜他現在只是個旁人,沒有立場來保護這個可憐的孩,只能怨恨地把拳頭碎。
而張嵐,本來在家里要討好倪珈就讓不爽,現在又見舒允墨這麼傷心,當即臉就沉了下來,對倪珈幾乎是命令的口氣:
“你去跟說,你和舒允墨做朋友了,以后,舒允墨隨時想拜訪都能來。”
倪珈微瞇著眼,張了張口,斟酌著。本想說些尖刻銳利的話,終究是一個字也沒說出口。最終采取了最溫和的方式,無聲地否認。
張嵐等了一會兒沒反應,怒了:“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深蹙的眉心刺激了倪珈,后者淡淡一笑:“聽見了。”
“聽見了就馬上給打電話。”張嵐脾氣不好地下通牒。
倪珈沒看,卻向舒允墨可憐兮兮的小臉和滿是得意的眼睛,斬釘截鐵吐出一個字:“不!”
末了,一字一句地補充:“今天不行,明天不行,以后永遠都不行。說的,”倪珈著舒允墨,角的笑卻狠,
“說過的,我這真凰回巢了,這只雜種麻雀,就別想再回倪家。”
冷氣嗖嗖地席卷了病房。
醫生和護士們一溜煙地竄了出去,病房的幾個人卻完全還沒有回過神來。
宋妍兒震傻了,倪珞有些蒙,
寧錦年震驚了暴怒了悲憤了卻無能為力了。
舒允墨驚呆,在說什麼?
是凰,自己卻是麻雀?還是雜種麻雀?好個倪珈,你就是這麼貶損我鄙視我瞧不起我的嗎?
舒允墨心里前所未有的恥與憤怒,原以為可以借著張嵐來制倪珈,沒想卻反而遭更大的辱。
倪珈眼中深刻的不屑與鄙夷,像鞭子一樣打著舒允墨的臉,雜種麻雀?居然在面前說是雜種麻雀?
舒允墨雙拳握,指甲幾乎把手心刺穿,在寧錦年面前丟這樣的人,真恨不得撲上去和廝打。只是一轉頭,看見寧錦年也氣得手臂上青筋暴起,舒允墨奇怪地有種因禍得福之,看來,倪珈對的辱喚起了他的保護。
張嵐震怒,倪珈不僅不把放在眼里,還這樣侮辱舒允墨,猛地站起來,揚起掌就朝倪珈扇過去。
宋妍兒嚇得尖一聲,倪珞也怔住。
可倪珈眼瞳一暗,居然瞬時就迎上去,大步一邁,面容冰冷,近張嵐。
這孩突然間帶著不顧一切的駭人氣勢,張嵐看著冷漠的眼眸和冰冷的面頰,竟莫名手抖,揚起的掌,怎麼都落不下去。
倪珈抬著臉,細眉一,居然笑了:“都說父母對子有教養之恩,所以子要不懷怨言地承父母的打罵。”
張嵐更加心虛,不僅沒教過,沒養過,就算是搬回來的這幾個月,也從來沒有把的事放在心上過。倪珈這句話無疑刺到了的愧心,又怒又氣,這死丫頭是怎麼回事,怎麼專門為難。
張嵐的手還揚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倪珈卻沒有再給考慮的機會,收起早已僵的笑容,毅然決然地轉離開。
獨自走在醫院擁的走廊上,心里空空。消毒水或許太濃了,刺激得的鼻子都痛了,酸痛酸痛的。
對來說,家人的,不是天然而然的,要靠自己努力爭取。只是,有些想不通,為什麼即使是靠后天努力賺取,都是想象不到的艱難。
倪珈下去停車場,走了沒幾步,后傳來悉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倪珞。
倪珈剛才好不容易才勉強忍住眼淚,此刻本連假笑都裝不出來,空空漠漠地問:“你來干什麼?剛才看來,你應該是很討厭我的吧?”
倪珞也臉不好,和一樣,裝都懶得裝,語氣邦邦的,像要砸死人:“我說了,要陪你一起來醫院,一起回去的。”
倪珈稍稍一愣,怔怔看住他。
倪珞克制了一會兒,可他畢竟是個喜形于的人,臉上忍的怒氣再也遮不住:“倪珈,你為什麼要這樣對邊的人?”
倪珈扭頭,著遠的提示燈標識,漆黑的眼睛倒映著亮閃閃的,沒有焦點:“因為我原本就是黑心的壞人啊。”
這種回答讓倪珞都不知如何應對。
“如果,我和舒允墨之間,選一個去死,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吧。”倪珈平平靜靜的,沒有一點兒緒。
“我……這……”倪珞又要暴躁了,這是什麼七八糟的詭異問題啊,他不舒服地皺了眉,“你說什麼?怎麼會毫不猶豫?”
“是啊,深思慮,然后選擇我去死。”倪珈笑了笑,“有什麼差別嗎?”
說完,繼續往前走,聲音在空空的停車場里回:“不用勉強陪我了。我認得回家的路。雖然,那里,其實也不是我的家……”
倪珈獨自一人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王司機開著車,緩緩地跟在后邊,亦步亦趨。
吹了近一個小時的晚風,心里的憋悶還是積郁著,舒解不開。倪珈經過街心花園時,索坐在白玉臺階上,把頭埋在上,抱住自己。
突然有些恨自己,剛才在醫院里,不該那麼囂張,不該那麼肆無忌憚的。
這樣子的對抗與發泄,并沒有讓心里有多好。
媽媽本來就不喜歡,現在一定更討厭了;還有倪珞也是,他雖然搗蛋又渣渣,可他還是個心思很單純的男孩。
剛才,譏諷舒允墨,挑戰媽媽的時候,的臉一定很丑陋,恐怖又嚇人的丑陋,一定嚇到倪珞了。不然,他也不會那麼沉默又無奈地含著怒氣。
倪珈默默地想,其實不需要他們喜歡,在乎的只是如果失去可能的盟友,多了強大的敵人,會過得很累,僅此而已。
可是,這種安真是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
倪珈埋著頭,閉著眼,沉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怎麼突然覺如此挫敗,有種找不到方向的覺?
靜靜抱著自己,沉沉的,什麼也不想,像是要睡去。沉寂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略顯冰涼又清朗的男音:
“誰惹你傷心了?”
寧錦昊?
適才所有的糾結與孤獨像是有了一個發泄口,心緒萬千地猛然抬頭。
就見繁星璀璨的夜幕之下,那男子眉眼清逸,著非凡的矜貴之氣。一張臉很是好看,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眸子,仿佛比他后的夜空還要深邃,像是會把人吸進去。
越澤?
越澤原本是要趕飛機去倫敦的,只是,汽車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停下,他無意間目掃向窗外,就看見街心花園的石頭臺階上,蜷著一個孩。
吊帶雪紡衫,水洗鉛筆,左手的白帶繃帶,不是白天見到的倪珈,又是誰?
他記得說有事的,卻不知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那里,埋頭抱著自己,寂靜無聲,像是一尊雕塑,沉默而又安靜的雕塑。
長長的臺階上,人來人往,偶爾有人投去詫異的目,卻獨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什麼也沒看見。
越澤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覺,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當城市的燈再次在玻璃窗上流轉時,他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車。
于是,他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的時候,人已經到了面前。
可小小的一團,仍舊是埋著頭,一不,都不像是個活。
他站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很可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俯視了好一會兒,又有些好奇,怎麼有那個耐心在這里坐上這麼久呢?
這與他印象里那個刻薄毒又善耍小聰明的孩,不太像呵。
半晌,他問了這句話,而很快就抬起頭來,于是一瞬間,他看到了這個孩毫無防備的一面。
夜把的小臉襯得格外白皙,干干凈凈,簡單純粹,沒有堅強,沒有高傲,沒有淡漠,甚至,沒有麗的清華。
如水的眼睛,黑白分明,只有毫不掩飾的欣喜,像是小孩子一樣,脆弱而無助地,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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