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禍首或許就是那個mandy。出于特有的直覺,舒昀這樣猜測。
但是當年沒有心思去追究這種事。舒天死后,要辦后事,而且又在讀書,實習的工作還沒有著落。一切都是那麼的促和狼狽,在一夕之間失去最重要的人,于是整個生活都被顛覆了。很多事令應接不暇,漸漸地,mandy便只了一個單純的名字,留在有意封存的記憶中。
馬路邊突然傳來兩聲悠長響亮的喇叭聲,舒昀回過神,下意識只見離自己不遠正停了輛車,車里的人出頭來,沖笑著打招呼,“嗨,還記得我嗎?”
莫名其妙,只覺得對方有點兒眼,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那人索推開車門走出來,姿態瀟灑地半倚在車邊,仍舊笑嘻嘻地說:“葉永昭,周子衡的朋友。”
舒昀這才恍然,上次他們在某會所里打牌的時候見過一面。
有點兒歉然道:“不要意思,我不太會記人。”
“看來是我長相太普通,沒能給你留下印象。”葉永昭看著,又問,“去哪兒?我送送你吧。”
連忙說:“不用了。”
“客氣什麼。能為服務是我的榮幸,你就當滿足一下我的虛榮心,可以嗎?”
舒昀還想拒絕,結果他沉下表說:“你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要不是剛才我住你,你就直接闖紅燈過馬路了。這樣我也不放心讓你一個人走掉啊,萬一真出什麼事兒,我豈不是間接犯罪了?”
葉永昭說話一套一套的,直接說反駁不了。最后沒辦法,舒昀只得上了他的車。
他似乎心不錯,問:“去哪兒?”
遲疑了一下,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他奇怪地轉過頭來看了看,“有點兒憔悴,是不是沒睡好?”
本來這種話題不適合與才見過兩次面的人討論,但是他說的時候,竟然十分自然順暢,半點兒生疏都沒有。舒昀沒有否認,只是低低地“嗯”了聲。
葉永昭手握方向盤,想了一下,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問:“哪里?”
他哈哈一笑,“好地方。反正你放心,不會把你賣了就行。”
舒昀被帶到一家裝修豪華氣派的養生會所,門口的接待員見了葉永昭,笑意盈盈地鞠躬齊聲道:“葉先生,下午好。”
葉永昭對這里似乎頗為悉,親自給舒昀安排好房間后,又吩咐工作人員說:“你們自己配制的那種鎮定定安神的花茶,給舒小姐端一杯過去。”
“好的。”工作人員應下來。
舒昀有點兒訝異,“你說的地方,就是指這里?”
葉永昭笑道:“我幫你點了這兒最好的按師傅,會幫助你好好睡一覺的。”似乎怕又要拒絕,他干脆邊走邊說,“一會兒大廳見,不見不散。”
說完便自行走進男賓部里去了。
舒昀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專門負責為服務的工作人員溫和地說:“小姐,您這邊請。”
沒辦法,只好跟著進去。
葉永昭說的果真沒錯,給推拿按的那位師傅手藝竟然相當好,加上房間溫度宜人,角落里還點著安神的香薰,那恨之前一直繃著的神經仿佛終于撐到極限,趴在床上居然真的睡著了。
最后走出來,終于恢復了一神氣爽。表示謝,葉永昭毫不在意,只是問:“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不知何時,暮靄已經悄然降臨c市,舒昀也沒想到自己竟能睡這麼久。說:“不麻煩你了。”
“我說過,不用客氣。”葉永昭也不再勉強,只是將他載到要去的地方。臨下車的時候,舒昀再次道謝,他故意嘆了口氣,俊眉微鎖,“第一次到你這麼見外的人。”
“是嗎?”
“其實你真的不必在意,”他笑起,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對生向來都很照顧,不分老。”
“這是一個好品質。”舒昀選擇用贊來報答他下午的款待。
葉永昭笑得眼角飛揚,神采奕奕,“但愿這是真心話。”
送走舒昀,葉永昭打電話與幾位朋友聯絡,很快便敲定了飯局。因為市區里堵車堵得厲害,等他抵達的時候,菜都已經上了一半了。
剛坐下就有人問:“聽說你下午帶了個人上我那兒去,怎麼,又換朋友了?”
葉永昭一邊往自家杯里倒紅酒,一邊笑嘻嘻地打太極,“你那店里的員工都是搞報工作的?才過了幾個小時,消息傳得倒快。”
那人說:“誰你三天兩頭就往我那兒跑,但是帶人一起去的次數卻之又。上回是什麼時候?大半年前吧,我記得。”
“那又怎麼樣?”葉永昭仍是笑。
“不怎麼樣啊,也就是好奇唄。什麼時候帶出來給我們大家瞧瞧。我聽說還是個大,沒錯吧?”
葉永昭這回沒再接話,只是拿酒杯和對方了,神兮兮地說:“說錯,別怪我沒提醒你。”
“什麼意思?”
“真想看?”葉永昭估計長嘆一聲,又往正對面的方向努了努,一臉壞笑,“那你可得征得他的同意了。”
坐在桌對面的周子衡抬起眼睛,閑閑地開口,“和我有什麼關系?”
葉永昭說:“我今天可是頭一次這麼無私,完全是在替你照顧朋友。”他笑道,“純義務的。大家都是哥們兒,我也不用你道謝了。況且你那朋友今天對我說謝謝兩個字至說了十幾遍,還真是客氣得不行。”
“你在說誰?”周子衡微微皺眉。
“和你一塊兒登上娛樂報紙的那個唄。”葉永昭想了想,“……舒昀,是這個名字吧?”
“哪個舒昀?”還不等周子衡說話,同桌其他四五個人幾乎一致表示出好奇,又有人笑他,“你可真閑,居然還天天關注娛樂八卦。”
早上我公司的前臺小妹妹看報紙,正好被我瞄到了。”葉永昭笑瞇瞇地看著周子衡,語氣了然,“你要是不默許,那組照片估計怎麼也刊登不了,對吧?”
周子衡卻沒理他,至問:“你下午和在一起?”
葉永昭點點頭,立馬又解釋,“純屬偶遇。”
其實他早就看出舒昀的神狀態十分萎靡,整個人仿佛神不守舍,但他并不打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這事告訴周子衡。
聽說對方是娛樂圈里的,在場的幾個人立刻產生了興趣。倒是稀罕明星,而是據周子衡以往的歷史,他似乎從來不娛樂圈的人。
可周子衡并不理會那群死黨的疑問,稍稍沉默了一下便掐滅煙頭,推開椅子起走到包廂外面去。
接到電話的時候,舒昀正跪坐在地板上,面對著一堆陳年舊。歪著頭夾住手機,一邊翻翻揀揀,一邊跟周子衡說:“我現在還有些事,晚點兒再聯系吧。”
“你在哪里?”他的聲音淡淡地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自己家。”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那好。”周子衡說,“明天要去錄口供,你準備好沒有?”
“基本可以吧。”其實心里十分沒有底,一整天都在想,前天傍晚踏進蔣小姐家的大門,是自己這輩子做過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舊的影集、書信,還有一些音樂手稿都被一一翻了出來,這些事舒天的,所能保存的也只有這麼多了。舒天生前喜閱讀,辦完喪事之后,就把書籍全部捐給了希工程。至于舒天的舊,則都跟著他的一起,在火葬場化了灰。
有時候,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東西,既有選擇,也有欺騙。
倘若不是重新打開相冊,舒昀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曾經和舒天照過那麼多想相片。從小到大,每一個生日和節日,無一,全被舒天細心地保存著。他向來都是個細膩且極文藝氣息的男,因此熱衷于這種傳統的留存記憶的方式。
舒昀捧著沉重的相冊,慢慢看下去。
最開始,相片里還會出現父母們慈的影像,而從十一歲那年起,就剩下與大哥兩個人了。然而,這似乎并不妨礙他們就在這方寸天地里留下長的印記。
舒天比大七歲,那時候已經算是個年人了,亦兄亦父,將照顧得妥妥當當。
十二歲生日的相片是在游樂園里拍的。
站在巨大的天前面,手里舉著一支草莓甜筒,就想舉著一支小小的火炬,大眼睛彎起來,笑靨如花。
當時幫照相的人是不是舒天?努力回想,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但是還記得那服,白底子紅圓點的連,領口袖口綴著漂亮的荷葉花邊,是生日當天早上舒天送給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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