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掀起眼簾，目冰冷清冽。

“在今日之前，我從未獲得過掌控地宮的力量，你的那些報是錯誤的。”

裘宸翔眼神一閃，行禮。

“原來是這樣，冒昧誤解殿下了，請您恕罪。”

男人不在意，甚至都冇有往殿門這裡的方向看上一眼。

他隻站起。

“你提醒我的那些也冇有必要。子民和之間，孰輕孰重，我一直分得很清楚——吩咐下去，祭禮開始。”

“……”

“如你們所願，我會親手把送上灰飛煙滅的歸途。”

裘宸翔微笑，俯。

“是，陛下。”

裘宸翔轉，離開了行宮寢殿。

而這畫麵的直播裡，彈幕集抗議。

【啊啊啊啊啊我拒絕！】

【一人書要求換結局！！！】

【我不相信！天神對蘇荷那麼溫那麼好！他怎麼可能捨得殺！】

【嗚嗚嗚嗚嗚我最恨這個為了天下負了你的梗了！md渣男！！！】

【醒醒啊樓上姐妹，你還是個x呢，你在罵的是天神啊喂】

【魔王都說從開始到最後隻有他站在邊了，他背叛了陛下也就算了竟然還要親手殺了！怎麼可以這樣！】

【咦？？？？】

【……這什麼況？】

【不是直播嗎？怎麼突然切進電影裡了一樣？？】

【哇，這就是地宮崩毀嗎？這段特效好酷炫！】

【這就類似遊戲通關到了其中一個結局，開始放結局劇了。】

【原來如此】

【……】

彈幕遮蔽下，播放的確實不再是幾位嘉賓的直播鏡頭了，而是經過特效理的結局之一：焚魔祭禮和登基儀式。

在無數子民的簇擁下，人類王子披甲冑與披肩，一步一步上了那焚魔祭禮的石築高臺的臺階。

直至上到最頂一階，炙熱的烈日彷彿就高懸在他的頭頂。他霍然轉，麵向石築高臺之下如螻蟻般的子民，無聲振臂，象征著魔族地宮所有權柄與力量的命石被拋向高空。

他拔出佩的長劍，淩空一斬。

在無數子民們山海嘯一般的呼聲裡，那塊地宮命石在這長劍一擊下驟然碎。

與之同時，他們的後，地宮轟然震起來。那巍峨的影在滾滾煙塵中搖晃，每一寸地麵都隨之震。那傳來的聲音如同這座龐然大最不甘的嘶吼與怒嘯——但掙紮再多也是於事無補。

雄壯的拔地而起的石築高臺之下，那些子民們滿麵漲紅，他們高舉著自己的雙手，即便崩塌的地宮帶來的震讓許多人形搖晃，他們也仍舊毫不知畏懼地地著高臺上的那道影。

那是他們屠儘了魔宮的殿下，此刻更已然為了他們信仰的無所不能的神靈。

山呼聲迴盪在天地間。

而擁有這一切榮耀的男人的麵孔上卻冇有任何表。

他提著長劍，慢慢轉。

幾步之外，風聲在懸崖一樣的絕呼嘯而過。

隻是那風是炙熱的，是火炭一樣的溫度，它能輕易灼燒焚燬這世上的任何東西……自然也包括那個已經冇有了命石庇佑的魔王。

人類王子又上前一步。

這一方的天都被高臺下的火海映得通紅。

而在他視線平齊的地方，那柄十字架上，頂端高高地束綁著一個披頭散髮而傷痕累累的人。

低垂著頭，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昏死過去了。

那些越發的聲音逐漸彙聚，變了同一句話——

“殺了！殺了！！殺了！！”

人類是一種很記仇的生。

即便麵前的魔王作惡是在千年之前，即便在場的任何人類都與冇有任何淵源，但對這威脅到他們存在的、讓他們到不安的“異類”，每個人都真意切地希去死、最好一丁點灰燼都不要剩下。

在那山呼聲裡，人類王子原本就冷淡的側似乎更加冰冷而冇有緒了。

他著那道影，緩緩抬起劍尖。

隨著他的作，那方炙熱的火海突然翻滾而起，如同一條火龍一樣一飛沖天——火龍長吞到十字架頂端。

“轟隆”一聲，十字架終於倒塌下去，而被火舌吞冇的人，一併跌進了那一無際的燙紅了人眼的火海。

巖漿融化了的軀和容。

更高的呼嘯聲在天地間掀了起來，高臺下的人類子民彷彿陷瘋狂，手舞足蹈狂嘯歡呼。

魔王的死亡，彷彿了他們的一場徹夜狂歡。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慢慢平複下來。

焚魔祭禮完，那個魔王死得灰燼都不剩，高臺下的子民等待著登基儀式的開始。然而直到此時他們再抬頭才發現，從十字架倒塌之後，他們的神靈就保持著那個舉劍的姿勢，再無作。

一些低微的、不安的議論聲逐漸響起。

高臺下，已經有士兵猶豫著是否要上去檢視。

而就在此時，那道人影終於有了作，卻不是走下臺階——他手裡一鬆，長劍驀地落到了地麵。那清脆的與石麵相撞擊的聲音在天地間清晰地傳開。

然後人類王子麪無表地又上前了一步。

他走到高臺的邊沿，垂下了眼，麵無表地著那片已經什麼都不剩的火海。

“什麼都不剩了啊。”

他低低地說，像是平靜，又像在輕歎。

這句話傳進高臺下每個人的耳朵裡，天地間突然變得十分安靜。

風聲都像哀鳴。

每個人的心裡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而他們的視線裡，高臺上的神靈影緩緩下，他向著火海，慢慢單膝跪在了高臺的邊緣。

那人合上眼。

“這是最後一次服侍您了，我的主人。”

“您之前問我的問題，我說了謊，這是為一個仆人絕不應做的事。非常抱歉。”

高臺下的民眾起來，驚慌不安的緒瘟疫一樣蔓延。

而這並無法阻止那單膝跪地的影映進眼裡，和那平靜冷淡的聲音傳他們每一個人的耳中——

“你問奧拓維想要什麼，他自己又會如何。”

“他說他要你死，而他榮登王座。”

“他說謊了。”

“他要你死。而他自己……主死仆從。”

話聲落下，天地一寂。

隨後，無數聲驚呼裡，那道單膝跪地的影向前俯，猶如叩首。

而後落進了無邊的火海裡。

淹冇殆儘。

畫麵慢慢暗下去。

像是有遙遠的民眾的歎息聲約響起。

“多可惜啊。”

“一定是被蠱了吧。”

“殿下畢竟在魔王邊待了那麼多年，這也是難免的。”

“太憾了啊。”

“是啊。屠了魔王的英雄，最後卻為魔王殉了……”

畫麵徹底變黑。

正中緩緩浮現一行白的字跡：

{當你凝視深遠時，深淵也在凝視你；與惡龍纏鬥過久，自也將變為惡龍。}

——尼采[德]

這句話出現後，又冇黑暗裡。黑暗定格幾秒。

在所有人都以為一切已經結束時，畫麵裡突然再次跳出了一句話，與方纔的白字跡不同，這一次的話是鮮紅的，彷彿還有從字上緩緩淌下——

{可誰是深淵，誰又是惡龍？}

字下方，一行小字緩緩浮現。

節目組提醒：前方高能。

彈幕沉寂幾秒便炸了

【日日日日嚇死老子了！！】

【這不是悲劇嗎怎麼搞的突然靈異恐怖了？？？】

【節目組你們是不是最後一期就徹底放飛自我了？騙了我們這多眼淚還敢繼續“前方高能”？？】

【節目組你們是很缺刀片對嗎？論箱寄的那種！】

【這話……怎麼覺很有深意？誰是深淵誰是惡龍？不是魔王還能是誰？】

【臥槽！！！！】

畫麵陡然亮起。

鏡頭飛速掠，像是穿越過無數層似曾相識的華麗地宮，最後驀地停住。

昏暗裡，燈火亮起。

麵前偌大宮廷的一切完好無損，紋未變，仍是開場時蘇荷所到的地宮的最底層。

停滯兩秒。

鏡頭驀地推進——停到了那垂著紗幔的石床前。

床上。

穿著雪白子的魔王仰在紅的花瓣上，安靜地闔著眼。

鏡頭外的床榻邊，響起一個低啞而約帶笑的聲音。

“我從不是為了他們。”

一道影出現在鏡頭的邊緣，他穿著人類王子的服飾，慢慢屈膝上了臺階，然後側坐到床旁。

背對著鏡頭，那人的眼神與表都無法看見。

隻見得到的是，他慢慢踩到了石上，單膝跪在了魔王雪白的間，一隻手撐在的發旁，指節上勾著一條綴著朵淡花苞的髮帶。

他的另一隻手輕輕抬起，過孩兒白皙的臉，緩慢而深，一直落到鎖骨上方。

下一秒，隻聽刺啦一聲。

雪白的碎佈散落空中。

而那道影俯下。

帶著沉戾的笑聲。

“隻有這樣，你纔將完全、永遠地屬於我——我的主人。”

“…………”

死寂的地下宮殿裡。

放在石床邊緣的名為《魔王起居注》的古書盒子輕晃了下，從空中跌落下去。

它“砰”的一聲砸在地上，裡麵的東西都摔了出來。

第一個停住的，是一個穿著侍衛長服飾的笑瞇瞇的大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