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覺莫名有點憋屈。

本以為謝如鶴想守歲，但找不到人陪，所以就找了。雖然書念并沒有明確答應過他，但就是會一直想著這個事，會有種很焦慮的覺。

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一直想著這件事。

總覺得他會在等。

最后爬了起來，像做賊一樣，生怕被母親察覺到自己的靜，千辛萬苦地走出了院子里，給他打了個電話。

結果他卻在睡覺。

居然在睡覺。

書念十分難以形容這種覺。

有點小失落，又因為把他吵醒了而有點小愧疚。

吐了口氣，蹲在木椅的旁邊，整個人一團，輕聲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睡覺。沒什麼事，就想跟你說一聲新年快樂。”

那邊沒說話，十分安靜，連輕微的氣息聲都沒有聽見。

書念了：“那你繼續睡吧……”

謝如鶴問：“你不睡嗎？”

書念站起，冷得在原地跺了跺腳，聲音帶了點鼻音：“我現在睡呀。”

“快過十二點了。”手機在臉頰上，冰涼涼的，謝如鶴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音天生偏冷，“再等一會兒？”

書念頓了下，哦了一聲，又重新蹲了回去。

大概是聽到這邊的風聲，謝如鶴突然問：“你在外面？”

書念細聲道：“在院子里。”

“不冷嗎？”

書念很誠實：“有一點。”

謝如鶴說：“那怎麼不回屋子里。”

書念也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耳邊有噼里啪啦的響聲，側頭去，看到不遠有一戶人家在放煙花，下意識就說：“外面有人放煙花，好看的。”

十延鎮是個小地方，很多事管的不嚴，不像市里那樣止燃放煙花竹。新年新的氣象，按照以往的慣例，這個時候都會有人放煙花來慶祝。

帶了的細線從空中掠過，然后炸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房子多數也都還亮著燈，迎接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電話那頭有了靜。

窸窸窣窣的，突然啪的一聲響，隨后傳來椅轉的聲音，以及落地窗被拉開的嗞啦聲。下一刻，耳邊的風聲與電話里的重疊在了一起。

謝如鶴說：“這邊沒有人放煙花。”

“市里不讓放的。”書念看著天空，問道，“你今天吃年夜飯了嗎？”

“嗯，去外公家了。”

“我也在爺爺家，睡我爸爸的房間。我媽媽來跟我一起睡了。”

謝如鶴又嗯了一聲。

書念問：“你有什麼新年愿嗎？”

“新年愿？”

“對呀。”

“……”

“沒有嗎？”沒聽到他的回復，書念歪了歪腦袋，彎著眼跟他提，“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也在一塊守歲。我記得本來好像也沒打算守歲，聊著聊天就十二點了。”

謝如鶴說：“記得。”

“那時候跟你說了以后想做的事。”書念回憶著，“還說要給你買蛋糕，要放煙花。但后來……”

說到這，停了下來，沒再說下去。

謝如鶴接了的話，語氣很平靜：“但去年你給我買了蛋糕，本來今年想帶你放煙花，沒有放。”

書念著角，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如鶴問：“你覺得明年可以一起嗎？”

明年嗎？

書念有點愣神，總覺這句話里多了點別的意味，又擔心只是自己的錯覺。咽了咽口水，張地垂下腦袋，呢喃語道：“應該……”

周圍輕輕的，讓書念細小的聲音都放大了起來，隨風飄散，能吹進他人的耳朵里。仿佛怕被人聽見，忍不住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

“應該…可以的。”

書念在十延鎮呆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

平時也不怎麼出門，就算要出去，也都是跟爺爺在一塊。書爺爺和書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遍地都是朋友。

書念已經二十三歲了，還拿到了幾十個紅包。

年初四那天，書念接到了黃麗芝老師的電話。大致意思是問要不要去配一部譯制片，錄音地點在另外一個省，年初八報到。

是一部國外的3D畫電影，里面有五個重點角。

給書念的角就是其中一個主角。

書念很想抓住這個機會，但又害怕去陌生的環境，艱難地說：“老師，我能考慮一下嗎？”

黃麗芝清楚的狀況，說：“可以的。這次我也會過去，如果你去的話，到時候可以跟我住一塊。我已經租了個小公寓了。”

有了黃麗芝陪同，書念瞬間有了踏實：“大概去多久？”

“快的話兩個星期吧。”黃麗芝說，“最多一個月。”

書念沒再猶豫，答應下來：“好呀。”

配音的地點在G市譯制廠。

書念跟鄧清玉說了這事，討論過后，決定年初七一起回如川。先訂好去G市的機票，到如川之后，王浩直接送去機場。

書念在微信上跟謝如鶴提了這個事。

謝如鶴沉默了一會兒，問：【你一個人去嗎？】

書念：【跟我老師一起。】

謝如鶴：【去多久？】

書念：【應該一個月。】

像是有些不放心，謝如鶴一直沒有回復。

書念想了想，補充道：【反正我除了錄音棚，基本也不會去別的地方。而且應該都是跟老師呆在一塊兒。】

謝如鶴：【好。】

謝如鶴：【注意安全。】

從出生到現在，書念從來沒出過遠門。離家最遠的距離，大概也只是從十延鎮到如川市讀大學。后來定居在如川，也再沒去過別的地方。

確實是怕生的。

也怕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會有一些未知的危險。但書念覺得自己總得長，況且這次也并不完全算是一個人去G市。

年初七那天，鄧清玉把書念送到機場里，陪著一起取票辦理托運。年假結束，機場里的人比平時翻了一倍，人山人海，口氣都難。

準備過安檢了，書念沒再讓鄧清玉送。

拿著登機牌，忽地覺到來自后方的視線，下意識往后看了一圈。

到都是人，集得像是螞蟻。但遠能見到一個悉的背影，穿著簡單的風和修長，卻是站立著的。

好像是謝如鶴。

書念愣愣地看著那個人，想等他回頭。

排在后邊的人不耐煩的催促著，書念立刻回過神，道了聲歉。沒再往后看，過了安檢，拿出手機給謝如鶴發了個微信。

書念：【我好像看到你了。】

謝如鶴回的很快：【嗯？】

他的反應讓書念一下子就覺得自己是認錯人了。

書念：【……可能是我看錯。】

謝如鶴：【也不一定。】

書念沒反應過來：【什麼。】

謝如鶴：【我也在如川機場。】

書念：【你來做什麼呀？】

謝如鶴發了條語音過來，很簡短的兩秒。

書念眨了眨眼，點開。

男人低潤的聲音順著聽筒傳來，周圍是吵吵鬧鬧的人聲，仿佛是多了層背景音樂。或許是因為低了聲音，語氣莫名帶了點繾綣。

像是在書念的心上撓。

“來送一個人。”

到G市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后的事了。

黃麗芝前些天就已經到了，此時親自來機場接。書念一直很激，從大學到現在，黃麗芝幫了不忙。

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

書念上了黃麗芝的車，跟打了聲招呼：“老師。”

黃麗芝上下掃了一眼，笑道：“過個年好像胖了啊。”

書念下意識用手機照了照自己。

“跟你開個玩笑！”黃麗芝忍不住笑出聲，發了車子，“現在先回公寓放行李吧。對了，你吃飯沒有？”

書念搖頭：“你吃了嗎？”

黃麗芝說：“還沒啊，咱一塊兒去。”

書念應了聲好，沒再打擾黃麗芝開車。垂頭看了眼手機，重新點回了跟謝如鶴的聊天窗。還沒回復他。

也不是故意不回，當時就是想著該回復什麼。

一直沒想到，就該登機了。

書念著頭皮回：【我到G市了，你送完朋友了嗎？】

謝如鶴：【嗯，我回家了。】

兩人沒再繼續那個話題，書念也沒有問他。

——他來機場，到底是去送誰。

隔天去G市譯制廠，書念見到了幾個很出名的配音前輩，激地說話都磕磕絆絆。這里也有不配音新人，年齡都和書念差不多大。

也沒有書念想象中的那樣可怕。

大多數人都是背井離鄉來到這兒，很多人都是合租的，就住在黃麗芝租的公寓附近。一行人出了棚，都是一起回去。

日子過的很熱鬧。

在這里，書念跟著前輩學習了不技巧和經驗。

是把聲音當藝品那樣，認真細心的雕琢。

導演和配音演員都益求，這次錄音錄了快將近兩周的時間。書念也沒急著回如川市，跟著一個老前輩學習了一陣，又呆了兩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