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嵐站在樓道口,目視陳伯走遠后,一人在黑暗中發了很久的呆。
上輩子活了二十年,自小不知道父母是誰姓什麼,就連姓都是隨便選的,上輩子對最好的人,是資助上高中的那個好心阿姨,之后考上了大學喬嵐發誓要念一輩子的好。
可是沒來得及,就變了現在的喬嵐,只因為心存不忍而多關心了這個郯墨幾次,可年反饋給的,卻多了太多。
喬嵐蹲了下來,將臉頰埋在膝蓋上。
書上說AS癥的人很難擁有友誼,而一旦真的擁有,那麼就會變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維持,所以采用最簡單暴的方式,對你好就是了。
可是,這也太好了,喬嵐長長的舒了口氣,曾經的二十年里,下雪了沒有人提醒穿厚的,下雪了也不會有人提醒帶把傘,更不說特意送回家。
大概蹲了幾分鐘,又也許是十幾分鐘后,喬嵐才重新上樓回到了喬家。
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家里只有喬母沒有睡正在面,看見喬嵐進來瞥了一眼,隨口叨叨,“幾點了不知道回來,一天找不見人影也不說去哪,聲音小點你弟剛睡著。”
看著喬母轉回房的背影,喬嵐這才覺得重新回歸了現實。
喬嵐原以為,由于和唐琴的爭吵,也許又會回到一開始被所有人疏遠的境地,但是后來發現,好像并沒有如此。
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從大概率上來講,大家本都不是壞的。
但又也許是因為唐琴不是陳曜,也不是宋瑤,的在班里的分量,還沒有大到讓其余人都因為的態度而去疏遠喬嵐,所以除了唐琴邊玩的好的幾個生,并沒有誰對喬嵐的態度有太大的改變。
像裴寧,還有坐在喬嵐前邊右邊的幾個同學,依舊和往日一樣見面打打招呼說說話,喬嵐英語數學又特別好,也有同學下課的時候會來問喬嵐問題。
不過對于郯墨,大多數同學還是盡量多遠點,卻也有一小部分同學慢慢發生了變化。
喬嵐每天都在和郯墨說話,可是郯墨并沒有像唐琴說的突然打人,他甚至不會大聲說話,他沒有瘋,看起來也不傻,和喬嵐說話的樣子,也沒有很恐怖。
可是一切的一切,郯墨都不在乎。
如今唯一能讓他在意的,也只有一個喬嵐而已。
喬嵐這會兒正在和同桌的裴寧,還有前邊幾個同學比賽,比記憶力。
忘了是誰起的頭,都是差不多年齡的男生生,說著說著就有些不服氣,想要比一比。坐在喬嵐前邊的生做出題人加裁判,喬嵐,裴寧,還有另外一個男生。
出題很簡單,十個羅馬數字隨便排序,出題的生一共念了十五個數字,三個人誰寫的更對誰就贏,賭約更簡單,兩棒棒糖。
這樣的游戲,在郯墨眼中,是無聊的。
他本不明白這種浪費時間的游戲有什麼意思。
可是喬嵐在玩,所以郯墨放下手中的書,看他們玩。
出題的生隨便寫下十五個數字,然后捂著紙條咳了兩聲,“聽好了啊,就念一遍,2,4,5,0…2.8,先不續寫,倒數十秒中,十,九,八,七…”
喬嵐出一支筆,剛寫了三個數,旁邊的裴寧突然短路,“誒誒誒第五個是啥來著”,下意識往喬嵐這邊看了一眼。
喬嵐將人推開轉了個,將本子放在郯墨的桌子上。
很快的寫了八個數,等到了第九個的時候,突然有些記不清到底是7還是8了。
出題的生看了眼另一個男生寫的,笑的不行,“你這錯的也太離譜了,倒計時啦…”
喬嵐實在想不起了,正要隨便寫個數字編上去,郯墨用僅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小聲道,“846728。”
喬嵐想也沒想直接按照郯墨說的全部寫了上去。
郯墨呆了呆,就不怕他記錯了嗎。
前邊生的倒計時結束了,迅速的掉了三人手中的紙條,看完后哈哈大笑,“你怎麼搞的第三個數就錯了,裴寧錯了三個數,誒,喬嵐全寫對了!我就說我們生記憶力一點都不比你們差好吧,你看人家喬嵐寫的…”
“那是喬嵐記憶好不是你行吧…”
前面又鬧了起來,喬嵐轉過來笑瞇瞇的對著郯墨小聲嘆,“你怎麼這麼厲害。”
眼前的孩眼睛很黑很亮,看著他,發自心的嘆,他聽慣了人們說他瘋,說他傻,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不到了,可在聽到喬嵐這一句話時,還是到了由衷的歡喜。
也許是因為這句話,也許是因為說這句話的這個人。
郯墨清楚的記得,在遇見喬嵐之前,每天在學校里需要忍多大的煎熬,可如今在學校的日子,似乎變得不再那麼難了。
這是他在獨以外,最舒服的狀態。
周末的時候,郯墨沒有去西餐廳,他發現了一本很不錯的書,兩天的時間全部都投在了這本書里。
周日晚上的時候,郯父在百忙之中,來看郯墨。
郯墨沒有跟郯父住在一起。
郯墨在還沒有記憶的時候,父母就已經離婚了,七歲之后隨著年齡慢慢大了,母親終于發現了他與其他小孩的不同,從此帶著他前往國治療。
一待就是七年。
對于父親,郯墨沒有什麼記憶也沒有什麼,被郯父接過國后,他忍不了郯父新組建的家庭的吵鬧,他找到了郯父,用沒有一的話語告訴郯父,他不想和他們一起住。
于是他和曾經一直照顧他和母親的陳伯陳姨住在了一起。
郯父偶爾會來看看他。
他念及上周時候郯墨突然不愿意再去學校,本來想和郯墨談談,但是卻發現本是他的獨角戲,郯墨幾乎不說話,寥寥幾次開口,也是最沒用的廢話。
郯父只能讓助理請了心理醫生,詢問了醫生的態度后,這才又來找郯墨。
他曾經覺得郯墨自閉,排外,所以讓他去學校,去接同齡人,接人群,直到和醫生流后,醫生建議他不要這麼做,郯父這才急忙來找郯墨。
郯父想起心理醫生的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打量著郯墨冷冰冰的臉龐,問他最近,這一周過的怎麼樣。
郯墨抬頭看了他一眼,發自心的開口,“很好。”
郯父有些懷疑,因為郯墨沒有一表的臉,和很好沒有一點點關系。
他不知道兒子患的病做亞斯伯格癥,不知道他接收很困難,表達緒也很難,他只當郯墨是普通的自閉癥,還回想起醫生的話。
自閉癥孩子,因為抗拒外界抗拒麻煩,所以有時候為了躲避麻煩會說謊。
郯父看著郯墨許久,半晌后嘆了口氣,“當初是我沒想清楚,你去了學校,爸爸現在慢慢了解了,也知道你不喜歡去學校,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郯墨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郯父一眼,他分明都說了很好,為什麼郯父就像沒有聽到。
于是他又重復了一次,“我說了我很好,我想去學校。”
比起和郯父坐在這里說這些話,他更喜歡去學校,喜歡看著坐在眼前的孩子時不時回過頭的笑容。
不想再和郯父說什麼,郯墨推著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今天是周日,明天就又能見到喬嵐了。
第二天他和以往一樣的來到學校,推著椅進了教室,卻在看見原本該坐在自己前面的喬嵐換了另外一個生時,愣在了原地。
他的座位依舊在那里,可是坐在前面的人,卻不在了。
一周一次的換座位,一周前喬嵐還在他眼前,可是一周到了,喬嵐也換到了其他的位置。
坐在了第二組的倒數第二排,距離郯墨的位置不算很遠,但是這一瞬間,郯墨卻生出了無窮的慌恐。
新來的前桌同學,將窗戶開到最大,冷風從窗戶里灌進來,郯墨難的臉越發蒼白。
眼前放著的是昨天他覺得很有趣的書,可是現在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他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往喬嵐的方向看,他能看的到在聽課,在低頭寫字,可是卻看不清的發,看不見經常轉過來,趴在他面前那雙黑漆漆的笑眼了。
原來喬嵐不是一直都坐在他前面的,下周,下下周,他還會坐到離他更遠的位置。
前一刻還覺得很好校園生活,一瞬間恢復到了原來的模樣,甚至比原來更讓他難以忍。
他僵的轉過頭,又看了過去,裴寧拿著筆一邊寫一邊在和喬嵐講些什麼。
大抵是在講理題。
坐在喬嵐后邊的時候,喬嵐時不時會問裴寧理題。
其實那些題他也會的,他本不會像裴寧那樣思索好久才能得出答案,他可以在很快的時間就告訴喬嵐正確答案。
可是現在,他連他們說的是什麼題目,都聽不見了。
郯墨曾經討厭過裴寧,因為裴寧可以隨便一轉頭就看見喬嵐的側臉,他隨便一就可以到的胳膊,但無論以前再如何,也沒有這一刻更讓他難以忍。
因為裴寧不但可以隨便和說話,現在還可以跟著換到別的位置。
而他,只會越來越遠。
他死死的盯著裴寧的背影,第一次生出了強烈的,有方向的念頭。
他想坐在那個位置。
那個一轉頭,就能看見喬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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